天亮的时候胡非终于赶上了马如龙二人,事实上他们都没跑很远,只是夜色和惊慌之下一阵瞎跑。况且这座城市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裂缝分割成好几块,想笔直的跑也不太可能。
天一亮,气温马上急速攀升,四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还是觉得热的无法忍受。
“这他妈的什么鬼天气,白天在赤道,晚上在北极,”马如龙郁闷的站起身,“这简直就是轮流过夏冬两季啊,这么下去还让不让人活。”
胡非根本就没有搭理烦躁的马如龙的想法,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吸烟。苏晓已经被她放了下来,地上垫着两床被子,斜靠在残壁上,额头搭了快湿毛巾,正在静静的闭目养神。
吴语的话不多,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焦急不安等情绪,仍然是安静的呆在那里,如同一汪静静的湖水。
胡非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他站起身,仰头望着明朗的天空,心头一片迷茫。现在食物也没有了,要是一直等不到救援的人,真的要死在这里?
或者,是不是已经没有人能够来救援了?胡非心头一冷,不敢继续将这个问题想下去。
“嗯,你怎么了?”苏晓自从昨晚醒来精神一度比较萎靡,不过对胡非的态度倒是变了很多,不再叫他穷鬼,王八蛋等称呼,但是那个小非的称呼却无论无何也叫不出口了,所以现在基本叫胡非都是,嗯,喂,哎。
胡非看了眼苏晓,摇了摇头,抱了这么久,像马如龙说的,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不如就说,娘子,你就从了老衲吧。
苏晓深深的看了眼胡非,又闭上了眼睛,“是不是为了昨晚那个人的死?”
“一点点吧,”胡非摇头,叹息道,“我没想过要杀他,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那为什么你会刺进他的脖子呢?”苏晓的脸上忽然显出了不太正常的红晕,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你是不是练过的啊?”
“呵呵,没有,”胡非憨笑了下,“庄稼把式,凑巧而已。”
“不,你骗我,”苏晓忽然睁开眼睛,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道。
胡非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声音简直是从耳朵里钻进去,甜甜的融在心里。他脸红耳赤的被苏晓软磨硬泡了良久,终是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不是武侠电视流行的厉害么,我们那时对能飞檐走壁刀枪不入的武林高手简直崇拜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像我们那个时候练轻功,根本就不管那么多,直接去找一些很高的山地来跳,以为那样就能练成东方不败。我记得那次我们很多人从我们家木房子的二楼直接往下跳,农村的房子建的都很高,三米的高度我们一个个毫无惧色,接连往下跳。别以为现在的人动不动就折了手断了脚,我们那时候都是泥地,加上年纪也小,跳下去就没出过事情。然后又练所谓的铁砂掌,金钟罩,童子功之类的。后来又迷上了兵器。那时候电视的主角都是衣袂飘飘,青衫仗剑,行走江湖,于是又练剑。那当然是没有现在的塑料剑铁剑之类的道具,所以我们要么就削竹片,要么就摆个姿势说自己已经无剑胜有剑…”
“呵呵呵,”苏晓笑的花枝乱颤,“真有意思,你们。”
胡非略微尴尬的看了眼另两人,继续道,“后来我们大点了,有次看个不知道什么题目的电影,说练功夫首先就要练到自己的手臂不要经过大脑的指挥,一受到攻击就会自动条件反射的出击。后来我们就天天练习出拳,一天几百上千下,就是很简单的出拳。然后渐渐的居然练的像那么回事了。”说道这,他自嘲的笑了笑,“城市里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生活的。那个时候我们整村才三台老式黑白电视机,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电视台可以选择,只有到晚间时分镇里的那个中转站才会转播些电视信号。我们除了玩泥巴捉迷藏以及上山下水采野味,基本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做。而且重要的是,父母要是看到你一身脏兮兮的模样,思想教育可能还会加上棍棒。他们不能理解你能抓到什么东西,也不能理解你玩的泥巴怎么把身上全糊满了。现在的人都说,哎呀,有代沟拉,思想不同拉,可我们这样的人,还不是照样长的活蹦乱跳。说句没有道理的话,我现在除了结婚没如老人家的愿,其他的事情我都是很孝顺的。”
一旁的马如龙也在点着头,不知是不是说到他的小时候去了。他递了根烟给胡非,也笑道,“现在的人都说我们七十年代的人有着变型金刚的记忆,事实上我是到了大学才知道有这么一种玩具,”他吐出口烟,“我小时候基本也没看过几本小人书。若不是改革开放,经济发展起来,恐怕农村的人还得管学校作私塾。”
苏晓摇了摇头,明明是在同一片土地,却依然有着两个世界。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她很难理解农村,正如农村的人怎么也想象不到城市的灯红酒绿一样。
胡非吸了口烟,“老马,现在还剩多少食物?”
马如龙摇了摇头,自己不能做袋子用,“两盒牛奶,两罐啤酒,面包若干。”
只有四个面包和一包袋装的方便面,过了今天,就要面临挨饿的境地了。
胡非攀上高处,现在要确定自己在哪,尽管心里已经隐约觉得有人救援已经不太现实,但是凭着他们也不可能走去这座城市废墟。
不远处就是那个广场,胡非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去那边看看情况,顺便看能不能在过去的路上找到些食物。
艳阳高照,稍微动作一下就热的汗流浃背,他朝马如龙打了个招呼,干脆就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往广场行去。
走没两步,忽然在那广场周围的废墟里涌出无数的人头来,一个个蹒跚着脚步,在废墟里翻翻找找,寻找食物。
胡非心头一冷,他们终于饿的受不了,出来翻找食物来了。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在求生的欲望驱使下,可比昨晚上那付医生鼓动来的凌厉。
他干脆就不过去了,远远地坐在废墟上冷眼的看着涌动的人群。这位置里广场大约有五六百米远,胡非估计在人群找寻到离此处只有一百米时四人才开始退后,这样的安全距离,即便被发现也足够逃跑,毕竟是在坑洼的废墟上。
觅食的人群移动的相当缓慢,间或有人找到了食物,身旁的人在饥饿的驱使下便来个杀人夺食,远远传来的惨叫声让胡非感觉人和动物的区别确实是那句,人是无毛两足动物。
马如龙也攀了上来,作为一个文明人,他还穿了件衬衣,眼见着众人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眼里泛出冷冷的厌恶。
胡非笑了笑,“老马,相信我,若是你饿急了,你也会这么干的。”
马如龙也笑了起来,“也许吧,不过,只是三天而已,我还不会这么快就失去理智。”
“你饿过?”胡非看着马如龙这个微微发福的成功人士,这确实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饿的多了,”马如龙脸色平静,“我们那个时候是第一批去玩沿海地区打工的人,你以为一个外地人,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能有什么好日子?现在打工的人渐渐多了,本地的人也渐渐习惯的有外地人的日子。”他拍了拍胡非的肩膀,“我那个时候也在工地上混过,也同样揍过不给工钱的老板。嘿嘿,那时候的工地比现在还乱呢。”
胡非干笑,想来马如龙那时后也是个苦哈哈,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混到了现在的成就。他看了眼马如龙,“要是能活下去,我得向你取取经,学习学习。”
“哈哈,”马如龙笑的很爽朗,“你这小子除了没男子气概外,其他的都不错。”
“什么意思?”
“哎呀,苏晓在看你呢,”马如龙止住的胡非的追问,然后又一脸贱笑小声道,“我说你胆子不小啊,怎么在她面前就焉了。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哎,我确实好几年没碰女人了,”胡非摇头作惋惜状,“三年不知肉味啊,老马。”
马如龙笑的非常**,“佩服,嘿嘿,小子还真厉害。”
“正常啊,”胡非摇头叹息,“我现在已经过了那个青春躁动的年纪了。”
“那到也是。”马如龙看着远处,“我其实也好久没碰女人了,我总认为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床上翻滚还不如去找**,毕竟**只要你给了钱就够了。”他又淫笑起来,“小胡啊,你就没去找过小姐?”
“没钱。”这是大实话了,比说我讨厌**,**太脏的所谓君子的话要诚实的多。
事实上小姐不脏,比如你去饭馆吃饭用碗,那碗同样在别人的嘴巴上转,然后你还不是照样要放到自己嘴边。她们也不可怜,这只是关乎到一个人的选择。
原本你出生上天就给了你两条路,要么挣扎,要么放弃。选择挣扎不代表勇气,选择放弃也不代表懦弱。仅仅只是因为各自存在心中的那个理由。
“好像出事了,”胡非看着远处明显骚乱的人群,皱眉道。
“这次好像规模大了点,”马如龙点了点头。
胡非看了眼马如龙,“我去看看,麻烦你照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