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仍是一片阴云密布,雨水稀里哗啦地从天上倾泻下来,赵诗雅一看窗外就有点不忍再看的感觉,整个城市仿佛都泡在了啪嗒啪嗒作响的雨水里,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去洗漱。今天毫无疑问是不用上店里工作去了,这种天气谁能够出去她佩服谁。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夏歌就给各色员工打了电话,让他们今天不用来了,这次暴雨的架势比上次还要大。大概是因为到了夏天的末期,所以有格外多的热气要蒸凝下来。赵诗雅有点困,洗完漱以后就不困了,正打算开电脑玩游戏,已经打开了界面,却听见门铃声。
叮铃——
“谁啊,来了!”卧槽!这么恐怖的天气下都有人来?赵诗雅大吃一惊,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急忙跑去窗户前。窗户正对着公寓楼下,她能看清谁在按门铃。随手顶了把伞把脑袋探出窗户,一派昏天暗地之下,一个人站在公寓下方,正仰头望着这扇窗。
黑夜里,那头白发格外醒目,湿漉漉的,闪着光泽。
不会吧……在赵诗雅认识的人里,这种人,好像只有一个。
赵诗雅咽了口唾沫,该不会是他吧?越看越像,那健壮的高大的身躯,魁梧的体格,白发,给人以坚韧感觉的身姿。在风雨的咆哮里,赵诗雅扬声怒吼道:“喂!你还在那里等着干什么?快点上来啊!”然后赶紧去门前按了开门键。
不一会儿,脚步声匆匆响起,停在门前,声音很重,听得出脚步声的主人也是个大个子。赵诗雅开了门,那男子立即钻进来,像熊一样的身材用了这种像狼一样的钻法,让赵诗雅哭笑不得。
“啊……帮大忙了,真的。”白发男子满脸苦笑,赵诗雅递给他一条毛巾,无可奈何地说:“我先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才在这种大雨天跑到这里来的呀?”
金源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啊!如果早就知道会下雨,就是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来。普通的雨也就罢了,这种雨……真是要命……”他接过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脸上的苦笑越来越浓了,突然无奈地呼了一声,耸肩道:“罢了,反正都已经来了。如果不是我变成这样,你恐怕也不会放我进来,对吧?”
赵诗雅租的屋子比较窄小,金源只能站在墙边。赵诗雅给他拉了个小凳子,金源道了声谢坐下来,仿佛跑的很急一般微微缩着高大的身子,喘着气。小猫小瓦白好像被他惊悚到了,缩到窝里不肯出来。赵诗雅推开床边的电脑,对着金源说:“所以,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啊?”
“那么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金源小声嘟囔着,抬头看着赵诗雅认真地道,“你应该知道我来为了什么的。”
是啊,我该知道的。赵诗雅真是不明白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他为兄弟着想的心情赵诗雅可以理解,可是就算再着想,那两个人的事情和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啊?这样干涉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贺文看起来也没有主动叫他干涉。赵诗雅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能这么帮助兄弟的爱情,到了这种几乎可以说偏执的地步。
当下,赵诗雅抿抿嘴巴,说:“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金源,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为了一些难言之隐……我不能答应你。无论你说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我们又是陌生人。”
“我也挺不明白你的心思的,”金源苦笑道,“岳甜芯是你的朋友,好朋友吧?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想去帮助她获得幸福?明明这件事只有你一人能够做到。”他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转而盯着赵诗雅的眼睛,好像要从她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看出什么来。可他看到的是一双深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眸子,经过这么多天的煎熬,不断的自我拷问几乎将赵诗雅的整个精神消耗殆尽,眼下隐有浮肿,不复之前的开朗活泼,明亮美丽。她的眼睛那么深邃,让金源不觉一惊。
明明还是个小姑娘,眼睛怎么这么灰暗?好似世上了无生趣,又在不断接受多虑的折磨一般。
“就算只有我一人能做到,我也做不到。而且,我讨厌你来纠缠我。”赵诗雅直白地说,“所以如果可以,希望你快点离开这里,免得让我轰你离开。当然,是一会儿雨停了以后。金源,你叫金源对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不然我会选择报警。就算知道对你们这种富家少爷可能没用,话可已经落在这里了,要不要听是你的自由。”
金源呆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垂下头,静静抱着头沉默起来。在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里,只听得见外面绵密的雨声,虽然赵诗雅如此严令拒绝已经让她感到一些一口气将胸腔里想说的话释放出来的快慰,但却不知为何,无法面对金源茫然若失、失了什么般的模样。那种突如其来的颓废,实在与这个高大的男人不衬。
小白猫从窝里钻出来,迈着轻盈的步子,跃到金源身旁。
“小瓦白?”赵诗雅轻轻叫了一声它的名字,小白猫只是歪了歪头,然后趴在金源旁边一动不动了。
她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赵诗雅不由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小瓦白,你为什么要坐在金源旁边啊?总觉得这只小猫对于这方面的感情波动十分敏锐。从小白猫明亮的幽绿色的眼睛里,赵诗雅倒是读不懂它的心思。不知道自家猫的心思,还怎么做它的主人呀。
赵诗雅想起贺文,顿时决定要好好研究这小猫一番。这个时候,金源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瓦白的毛皮。
她的毛皮很柔顺,恐怕是日子前才洗过澡,显出纯种的名贵猫风范。赵诗雅大惊,她不知道小瓦白会不会做出激烈举动,但小瓦白动也不动,好像并不觉得被他抚摸很不舒服,反而喵了几声,很舒适的慵懒样子。赵诗雅睁大眼睛,不知道金源身上有什么魔力,就连贺文对它来说都是有点兴致缺缺的。
“乖,小猫。”金源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气恢复了一些,温和地道:“我能理解你被陌生人纠缠的心情,赵诗雅。不过请你相信,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已经找不到其他方法,能快速地为他们推波助澜了。你……你能听听他们之间的故事么?贺文,和甜心的。”
我不想听。这句话在赵诗雅的心中重复着,重复了上千上万遍,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一样。我不想听啊,金源。很讨厌,太讨厌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让我不得不面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快要到极限了,我不想听,不想再听!
可是,赵诗雅却听见自己的嘴唇说:“你说吧。”声音非常镇定,很是平静。
金源闭上眼睛。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是贺文之前曾经跟我讲过的故事。你愿意听,我感激不尽。那么,开始了……”
从前有一个男孩。
他在富足而传统的家庭中长大,这个家庭是中医世家,有着世代遗传的独有医书。那和现在那些骗人的江湖郎中不同,书卷确有其实,男孩从小学习卷中精髓,并被警告不能向外说起,否则就要接受禁闭之惩。这个家庭里确实满满的都是药草香和书卷气,他们不能治愈的病症很少,男孩从小在药草香气中长大,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好骨子。
但男孩的身体确实好了,难以有什么疾病入侵,在周围冷淡的人际关系下,他的人格却也倍为冷清下来。没有人见过比他更静默的男孩,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或许五岁之前还偶尔有点调皮的时候,当男孩向父母撒娇数次无果,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便告诉他,不能再向父母撒娇,不能再向任何人寻求亲情与爱护。否则,那就是错的。
于是男孩冷如寒冰。直到父母发现他被教育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是个聪明的男孩,从小就连续跳级,过目不忘,甚至还会在一些必要的人前为了目的而掩饰自己,认真演戏。所幸他没有坏心,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不会做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只是想,什么都去尝试一下,然后进一步成长。
这样冷冷清清的生活,持续到他九岁那年。
有一天,他和一个女孩相遇了。那个女孩性格暴躁,看起来一点也不纯真,脸上总是带着冷冷的表情,却是和那个男孩不同的另一种冷。女孩的冷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恨意,她不是从小被隔绝的那种孩子,她是从小被抨击,被仇恨,被欺凌长大的。女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厌恶着自己身为一个小孩子的无力,所以她的早熟成为她的武器,她用自己的武器去报复那些欺负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