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里地蜿蜒曲折的山路,水根是前半程疾跑,后半程几乎是要爬了,一刻不敢停留不敢停留,直到自己的两只脚都失去知觉,虽然那破烂的布鞋已经露出了脚趾,从那里已经看到血污冻结,到了镇上已经是晚上了!找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大点的医院,没有挂号繁琐的手续,直奔院长的办公室,进门看见一个老头,不管是不是,噗通就跪下了!两个膝盖碰撞地板的声音把看报纸的老头手中的报纸震掉。
把那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吓了跳了起来!"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院长,救救俺爹!救救俺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水根此时的眼泪开始流出来!这是唯一的机会和希望!
"你爹?"院长不知所措,稀里糊涂
"俺爹干活从楼上摔下来了,眼看要不行了,要手术!要手术!要手术!"水根刚说了几句,就被打住了,那个老头制止住了水根的话语。
"孩子,你起来吧"院长轻轻把水根叫起来,花白的头发闪亮"你就是那个昨晚送来的,今早送回去的那个民工的孩子吧?"院长让水根坐下"孩子跟你说实话吧,你爹的伤太重!要手术!但是"
"只要能让俺爹好!院长!俺就是给你一辈子干活都行!"水根没有坐下,又跪下了“给俺爹做手术吧,俺马上把俺爹背来”.
"不是不给你爹做手术啊!你听我说完:你爹的伤太重,即使做手术就是当前的医疗条件即使手术成功也就是保个半条命,只有半条命明白吗?而且是仅仅延长生命况且要几十万的手术费用!要是手术不成功,你爹恐怕就利马没了啊!这手术风险几乎是95%的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的"院长的话充满了无奈的劝阻,让自己彻底感到了失望,感到了自己的无助!
水根感到天地在围绕着自己旋转起来,房间里面的桌椅板凳在呼啸着朝着自己飞来,带着嘲笑带着无奈;那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好似利剑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那我也不能看俺爹就这么受罪啊,眼看俺爹等死啊!"水根把地板嗑的通通响!"求求你院长,帮帮俺爹吧!求求你啊院长!求求您,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行啊"地板上的凳子被震的通通响。
院长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拽起水根"你这哪像个男人作的!起来!"
水根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怀里那对于几十万的手术费用来说也许只能是毛毛雨一样的不同面值的钱,"哗"还有硬币都拿出来一股脑放在桌子上"俺就有这些院长!这也是乡亲们给凑的,你先给俺爹想想办法,俺马上回去把家里的羊卖了!俺马上就回来!"起来转身就跑!
"等等!我说完!"院长也着急,自己当院长几十年了,自己看的太多的这样的事情,但是自己的道德还是好心出发自己还是必须实话讲!
水根被按在凳子上面。
那个院长摇摇头,自己点上了一纸烟,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讲到“你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那就回家好好照顾好你爹,也许你爹可以挺到年后,否则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那明天也许就是你爹的忌日了”
水根傻了,彻底的傻了,绝望了!那种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感觉!绝望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攥紧的拳头!手上的筋脉在发涨!为什么!为什么!
院长站起生“你爹送来的时候,是我亲自查看的,你爹身上的骨头已经断了好几根,体内内脏也有破裂的,出血的,甚至断岔有扎进内脏的。当时你爹竟然没有哼一哼,而且含糊不清的强烈要求停止治疗,要求回家!陪你娘几个过年”院长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光“我佩服你爹的勇气与坚强的意志!你爹把自己的牙都咬出血了!我给你爹打了十几针的止疼针!”
院长走到水根的面前,摸着水根的头“孩子,不是我们不医治你爹!即使你有钱,也要到大城市做手术,估计你把你爹抬到大城市医院的路上,你爹恐怕也就变凉了!”替水根擦掉已经掉落的眼泪“你是个孝子,回去好好照顾你爹,或许你爹可以过年!”
“那我应该怎么做”水根的手已经发紫,嘴唇咬出了血混合着眼泪从下巴滴落到地面上,但心里不甘心,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等死!
“你给你爹拿些止疼药吧,减轻你爹的疼痛,回去给你爹熬些骨头汤维持着,这是你当儿子唯一能做的!”院长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回到座位上。
水根再次跪下,“嗵嗵嗵”三个响头,急转身抓起钱直跑药房!
自己身上只够买一盒中等的止疼药,药效只有三小时!三小时!所有的钱只有三个小时!把药盒小心放到怀里,开始往回窜!
回去找钱,再给爹买最好的止疼药!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
回去的山路崎岖不平,没有灯光,只有那昏暗的月光,冰冷的月光!
水根路上飞,跑,爬!自己的头在路上磕破,脸上的血混合眼泪汗水,在无声流淌!静静地,静静地!但怀里的药却在贴身的口袋不敢丢失!那是爹的命!救命的药!
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自己连续跑了半个晚上,手脚开始在发抖!胸口似乎有千斤的石块在压!自己的嘴里竟然在吐白沫!像牛在咀嚼!体力在严重的透支!唯一支持自己奔跑不停留的是爹!是那盒药!发红的眼睛比那见了红布的牛还红!
翻过那个山头就是家了!自己不能在这慢了!自己不能慢!爹的命在自己手里!
从山上跑下两个人影,是大熊和山猫!俩人飞快的接过水根,水根见到了他俩,知道可以了!水根说不出话来了,嘴角的白沫刚刚让大熊擦去!用僵硬的手指想掏出怀里的药!但是手臂已经脱力,山猫没有说话,赶紧伸手掏出了药“你放心吧,我去!”山猫拿着药往回跑!
水根点点头,勉强笑笑!看着山猫的身影在缩小!大熊扶着水根!水根在路边躺下呕吐!吐的都是黄色,青色的胃液和胆汁沾染了衣衫!天边的月牙依然平静,大熊背着水根往回跑!
自己不能倒!坚决不能倒!家里还有娘!水妹!还有爹!水根趴在大熊的后背上,只是觉得天地在旋转,快速的旋转,那天地就像那铺天盖地的洪水从天而降!巨大的压力施加在心!头!胸口的疼痛让自己不敢闭眼!嘴里的酸味让自己清醒!这是自己唯一能感知的!自己当儿子能为爹做的,仅此而已!仅仅而已!眼泪没有流下!
山下的灯光不在闪烁!只有自家的那盏小等在忽闪忽闪着灯光!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孤单!但那是自己的目标!
快进家门了,水根让大熊把自己放下,因为自己不能让爹娘看到自己的现在的样子!擦掉嘴角的沫,把脸上的血迹让大熊帮忙擦干净!自己使劲呼了几口气,提起沉重的双腿摇晃进了家门。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村长,教授自己功夫的师傅,还有自己定娃娃亲的哪个没见过几面的老丈人,再就是俩和爹一起出去打工没挣到钱的叔。
“娘!把药给俺爹吃了吧?”水根看到头发杂乱的娘,抱着脸上因为哭累睡了的水妹。
“根他娘,俺们先回去了,好生照顾根他爹啊”村长看到水根红着眼站到了门口,似乎有些话哈没有讲,拉着众人都回去了,”有事招呼一声啊”
那老丈人摇摇头,看看水根和床上昏迷的爹,出去了。
只有师傅没走,看到众人出了门,师傅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花布“根他娘,这点钱给根他爹买点药吧”
娘没敢接“他叔,俺们不能要你的钱!这钱是你给娃定亲的钱!”
“扯淡!没钱咋给根他爹买药!以后让娃还!我放心!”放下花布背手出门“好生照顾你爹”对水根放下一句话。
爹是到家了,但命快没了。
这以后的日子咋过?爹还要药!怎么办?只有让爹好了,别说让自己替爹死一遭也行!
可是!仅仅是“要是”!
屋内灯光在闪烁!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