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训练项目是一场人头攒动的舞会。
导师指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解释道：“他们全都是高智能机器人，专为训练项目服务，今天的主题是‘交换舞伴’，每个人可以尽量享受，唯一的要求是，舞会结束前，每人都要自然而然地结识舞伴，记下舞伴的名字、个性特征，谁记得越多谁就在“即时社交”指标上得高分，这影响到你走出未来训练营的时间。好了，现在就请大家开始吧！”
众人走向舞池，北山朝舞池中人望去，他不敢相信这些家伙居然都是机器人，他们的皮肤、神态都与真人无异，显然是市场尚未发布的最新产品；尤其美女如云，个个体态婀娜、性感、相貌秀美，令人怦然心动。
舞池旁的座椅上还有几十位美女无人邀约，北山向她们走去。
赫布早已抱得美人归，与一个异域风情的美女双双滑入舞池，那美女一头蓝色长发在人群中分外引人关注。
北山穿过美女丛中，不经意看到一个美女，心头大吃一惊。
原来，此美女与前妻长相酷似，北山差点直呼其名，心神稍定后，他发现两人还是有细微区别，前妻脸上的一颗痣在此女脸上却未发现。
受邀美女微笑起立，北山挽着她的手走向舞池。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随便，我编号098，你可以叫我莎云娜”，女郎笑靥如花。
“很美的名字”，北山道。
“谢谢您的赞扬。”
十足的机器人做派，天然人说话绝不会如此生涩，后者会说“谢谢”，但不会加上“您”、“的赞扬”等多余的修饰词；想到此，北山心头掠过一丝悲凉。
望着这张美丽的脸庞，他想起了前妻，不禁对她多了一份情感，但机器美女对他的目光似乎没有反应，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美丽而空洞。
机器美女舞跳得很好，只是腰部、步伐稍显生硬，与其柔美外表不符。
即便如此，北山依旧思念着前妻，望着她发呆，竟忘了交换舞伴的任务；这时，赫布趁着擦肩而过捅捅他，耳语道：“还抱着这个呢？我都第三个啦！”
他回头，赫布女伴已然换成一短发女子，猛然惊醒，赶紧在一曲终了换了舞伴。
舞会结束，北山成绩最差，只结识了八位女伴，而赫布高居榜首，总共二十人。
晚上躺在701室的床上，北山问赫布：“你还记得那些舞伴的样子吗？”
赫布嘿嘿一笑：“大概记得，反正见了肯定能认出来。”
“那每个人的个性呢，是否能记起？”
“神经病啊，谁管那么多，我只记得每个妞都挺漂亮，而且各具风情！”赫布坏笑道。
北山叹口气。
“叹什么气啊，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浅尝辄止即可、开心就好，你还想跟人家彻夜长谈啊，切！”
“看样子你挺享受舞会的？”
“还行，我觉得能认识不同的女人蛮有趣，刺激！”
“大尾巴狼！”北山慢悠悠道。
“少他妈假正经，咱都是男人，心里想啥都别装蒜！”
“睡觉！”北山把头一蒙。
第三天，二人到营地集结，一到就傻眼了——所有人都是陌生面孔，包括导师也换了人，最可怕的是，没人解释这一切。
当天训练结束，二人往休息室走，半路被工作人员拦住。
“今天寝室调换”，那人拦在他们面前解释道。
“是你提出换的？”北山望着赫布。
“扯淡，我可没说！”赫布急了。
“这是训练营的要求，从今天起每个人每天都要轮换室友，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那人面无表情。
“哪个房间？”北山没好气。
“北山独酌去221房间、赫布308。”
二人分头行动，奔向下一个新寝室。
这仅仅是开始，每一天，北山在休息楼的每一间卧室轮换，其他人亦如此，轮换顺序由电脑当天下午随机选定，因此每人都不知道自己明天睡在哪张床上、与谁同处一室。
如此这般二十天，北山对谈心逐渐丧失兴趣，变得冷漠起来，走马灯轮换的室友们同样如此，回到房间后基本无话，假意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倒头入睡。
北山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与无数人相识、交谈、称兄道弟，然后迅即分道扬镳、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常常想：这些前一天认识的朋友，今天去了哪里？他们会想起我吗？下一个朋友又是谁？
下一个朋友是谁不再重要，北山照样会与其交往平平，他们越来越像符号，1、2、3、4…或者A、B、C…，没有灯下漫谈、没有心事的分享，只是擦肩而过的刹那点头致意，倏忽间消失于人海……
某日，导师带着众人来到一个巨大仓库前，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是什么？”众人议论纷纷。
“这里停放着SF八代飞碟，是最新飞行器，尚未投放市场，这一堂课我们要教大家学习驾驶该飞碟，之所以如此，原因在于丰饶星飞碟更新换代太快了，等你们学成后重返社会，恐怕SF八代已经普及，那就让我们提前体验吧！”
仓库大门缓缓打开，上百架制作精巧、极为先进的飞碟静静停放在草坪，众皆惊呼：“太棒了！”
导师打开投射屏幕，仓库灯光熄灭，一片黑暗中屏幕上显示出飞碟模拟仪表盘，导师开始演示飞碟操作规程，这是全自动飞碟，只需意念控制，过程中临时调整即可顺畅驾驭，因此不出半小时，众人已学会驾驶SF－8飞碟。
演示、学习完毕，众人被允许实战操作，北山随机挑选一架飞碟，只一秒钟便消失在蓝天。
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意，激动得泪流满面，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驾驶这种飞碟遨游太空，飞到丰饶星系以外，那里没有困惑苦闷、没有难解的谜题、没有所谓的适应不良，一切皆处于平衡状态、浑然一体…
这是在训练营唯一感到快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