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学期很快就结束了,罗通的期末考试考得很糟糕,最主要的是这些试题在罗通看来根本就没有动笔的必要,所以感到有些郁闷。中国教育的模式就是考什么学什么,罗通一直都痛恨这种模式,将本来应该令人愉快且轻松的学习过程变得让人异常痛苦,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扼杀人思想的地方,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因人而异,好在罗通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学校也还有一两个仅存的能启发学生思想的教授,这种课上一节往往能受益终身。
回泸州之前,罗通陪着方倩特意到市里买了一些礼品,方倩买了很多,除了给方倩妈妈和张叔以外,方倩准备这次回去同罗通一道回去看望一下罗通的妈妈,这自然就需要多买一些东西了。
虽然已经多次去方倩的家了,只要一回泸州来这里蹭饭借宿就成了罗通惯例,罗通几乎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这种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行为在以前很让方倩生气。钟楚玉和张涌泉两人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罗通,可以说是把罗通当成自己的子女一样,每一次罗通来两口子都嘘寒问暖的,当然也会做很多好吃的,连方倩都有些嫉妒了。
这次回来罗通和方倩回来,两人自然很是开心,看到罗通和方倩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钟楚玉嘴上虽然不住说罗通和方倩不要花这些冤枉钱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但脸上却很是开心。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在空调下乐呵呵的吃饭,聊一些趣事。晚饭后,罗通和方倩陪着钟楚玉和张涌泉到小区里四处走走,好在今年夏天比去年要凉快了些,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但老百姓的日子里总会有些烦心事,这个夏天的物价比往年的都高,而且还在不停的往上涨,谈到这些的时候张涌泉就不停的对罗通和方倩说他们这些拿国家工资吃饭的人都喊受不了,那些普通人家就更困难了。
在泸州耍了一天,第三天早上一大早罗通就带着方倩回合江去了。每一次回家罗通都会陷入以往的回忆里,这一次却没有去想很多事情。这座城市给了他很多难以忘怀的往事,幸福的和痛苦的都有,也许是这座城市以它的方式使罗通变成熟吧。自从发生了一系列震惊中国的特大交通事故后,让以前很少有人知道的夜郎古道顿时变得人所皆知。罗通深爱着这里所以对这里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无比痛心。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地方,可是却成了过路县令们发家致富的地方,来一任富一任。现在这个县令又在大搞什么工业强县,他的上一任把能卖的国有企业都贱卖了,现在没有可卖的东西了,这个官员就想出了修的办法,也不管适合不适合反正都在搞。如果是真的想造福一方百姓那自然是好事,可是这些人却打着国家的招牌干肮脏龌龊之勾当,还说什么要以房地产行业作为经济的一个重要支柱,其实就是和官商勾结骗土地哄抬房价,也不知要害了多少老百姓,现在又查出了偷税30亿之多的7.10税案,而依罗通看这件事情多半又是“软着陆”,难道真是逃不出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现象吗!
罗通带着方倩回到家,才刚到院子门口,邻居们看到罗通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回来,都过来问长问短的,方倩表现得很大方答话也很得体。一帮邻居拥送着二人到罗通家里去,还没有到家门口,罗通的妈妈杨梅就已经出来了,原来院里的小孩子一早就跑去通知她了。杨梅笑着将方倩带进了家,把罗通冷落在了一旁。
进屋后一大帮邻居也跟了进来,方倩也只要故作镇静的陪笑着,并耐心的回答一些邻居们的热心问题。而罗通则忙着给邻居们端茶递水,杨梅坐在方倩旁边热心的问她路上累不累呀,我们家小通欺负你没有之类的话,让忙着递水的罗通颇有些世态炎凉之感。
好一阵子邻居们才离开了,杨梅就让罗通陪着方倩出去四处逛逛,罗通想方倩还没来过这里也就带着方倩出去了,县城很小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除了去滨江路逛一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逛的。
方倩在罗通家里呆了三天才离开,罗通陪着方倩到泸州,玩了一个周才回去,剩下的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帮老妈摆摊子,夏天晚上的夜市摊子生意很好,所以每晚都要干到很晚。每当看到老妈因为疲惫不得不在椅子上坐一会的时候罗通心里就像刀绞一般疼,罗通找到兼职后每次往家里寄钱杨梅都不收又把钱寄了回来说是家里不缺钱。
杨梅是一个对孩子要求很严格的人,时刻都要求罗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迷信思想很重。杨梅的人品在邻居间是有口皆碑的,现在的餐馆夜市摊子都开始用烂肉次品来牟取最大利润,而她却一直不用这些次品,多次将上门来兜售死猪肉的黑心商贩赶走,她也曾多次写匿名信举报这些情况,只是都一去没有回音。
罗通本准备早些回学校准备实习的事宜但就在临走时杨梅突然病倒了,罗通连夜将老妈送到县人民医院,一住院就是十多天,到最后医院也没有检查出什么毛病来,只说是因为劳累过度造成的需要静养休息,剩下的就是催罗通要把剩余的医药费结了。
在家里呆了两个多月,直到学校说再不来就要耽误实习又看到老妈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罗通这才启程返校,回到A市时方倩到车站来接罗通,这让罗通烦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实习很顺利的就结束了这也就标志着大学生涯已经所剩无几了,罗通对学校没有多少留恋,有的可能就是对和方倩以及一些朋友在这里共度的时光有所留恋罢了。闷热的夏天一下就变了,四川的天气越来越怪,简直就感觉不到秋天一下就到了冬天,而且越来越冷了似乎是要下雪的预兆,在罗通印象中好像只下过两三次雪。
带着噩耗的电话是在一天下午打过来的,罗通刚刚从图书馆回来,正准备去打一点热水把两件脏衣服洗了,当罗通接到李老六打来的电话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李老六告诉罗通杨梅就在今天下午走了,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的杨梅准备今天晚上摆摊子,买菜回来刚到院子就昏倒了,还没有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李老六在电话里还没有说完罗通就已经瘫倒在寝室的床边,脑袋就像被雷电劈中了一般空洞洞的,中间的都没有听清楚,只是最后一句听清楚了就是让他火速回来办理后事。
罗通分别给班主任和方倩打了个电话简单的把事情说了,在汽车站买了票以后方倩也赶了过来,在候车室找到了罗通,方倩一直在候车室里陪着罗通。
“几点的车?”。
“六点”。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罗通抬起头看着方倩,方倩看着眼睛红肿的罗通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你不要这样,这样会更难受,如果你要哭就哭出来吧”。
罗通紧紧的抱住方倩再也抑制不住眼睛里的泪水。
到泸州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接到方倩电话的钟楚玉和张涌泉早已经在车站等着了,罗通一下车,钟楚玉就哭着一下将罗通抱在怀里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些”。
罗通一下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身体差点站立不住,一旁的张涌泉赶忙帮着将他抱住,方倩一边流泪一边安慰着罗通。接到方倩的电话后张涌泉就立刻从单位把车借了出来,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四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便对罗通和方倩母女俩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什么我们到了合江再说”。
四人上车后,罗通又给李老六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回来并问了一些情况。罗通回到院子时看到远门外点着几盏灯,李老六和几个邻居正在门口等着他,罗通哭着走到李老六面前问道:“六叔!我妈她在哪里?”。
李老六哭着对罗通道:“你妈在里面,来通子叔带你去看看你妈,你不要哭,你妈她最讨厌别人哭了”。
罗通来到堂屋里,空空的屋子中间停放着一具租来的冰棺,冰棺不是很好正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冰棺上盖着一层蓝布。罗通来到冰棺跟前揭开蓝看到躺在里面的杨梅便嚎啕大哭起来。罗通跪下来抱着冰棺边哭边喊:“妈!妈!妈!你不孝的儿子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你看看我吧!求求你看看我吧!妈!”。
一旁的人也都哭了起来,李老六和张涌泉过来将罗通拉了起来,在众人的帮忙下将罗通到外面的一间屋里,好一阵子罗通哭累了才停了下来。
“六叔,我妈走的时候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李老六摇摇头道:“你妈走的太匆忙了,什么也没有说”。
罗通没有说话,房间里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很沉默。
过了一阵子罗通脑袋清晰了一点想起还有很多事儿便问道:“六叔,我妈的后事都还需要什么,有些规矩我也不懂”。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去找阴阳和道士去了,再择一下出殡的吉日,通子等明天阴阳一到你就带着阴阳回老家给你妈的坟看一下地,相阴宅是头等大事可马虎不得”。
第二天中午罗通就带着阴阳回老家去看地,张涌泉回泸州还车去了,方倩则和其他赶来的亲友一起张罗着其他的事情。坐夜的那天晚上,刺耳的锣鼓反敲打着,鞭炮也不时响着,罗通木然的照着道士的要求在灵堂前跪拜,一切规矩都是按照道士的要求来办。等一切仪式都完了,方倩陪着罗通在灵堂旁坐着,这些天下来罗通瘦了一圈,罗通木然的坐着,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罗通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哭了几天到现在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刚才他看了杨梅最后一面,然后就将冰棺里的杨梅装进了寿棺里,在钉钉的时候罗通一直在那里长跪不起。
这个夜晚很难说是过得快还是过得慢,方倩有些熬不住便倒在罗通怀里睡着了,罗通让李老六把妈妈生前给他买的那件呢子大衣拿了过来披在方倩的身上,本想将方倩抱到房间里去睡可家里的几个房间都睡满了人,再者出殡的时间的也快到了。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道士将房间里的人都叫了出来,按照规矩出殡的时候房间里是不能留生人的。租的车也开来了,在那名道士奇怪的念经声中众人将寿棺抬上车,按照规矩披麻戴孝的罗通抱着杨梅的灵牌坐在车子的最前面,并在过桥时提醒杨梅“过桥”。
汽车过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杨梅的老家,罗通下车后按照规矩给前来的亲戚叩首行礼。下葬的坟地离乡村公路不是很远并不是很远,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罗通跪在坟地的最前方流着泪默默的看着那口寿棺被泥土掩埋。
方倩本不想离开,这几天下来罗通消瘦了很多,几乎就没有吃过什么饭一般都是在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吃一点,精神状态也很差,有时候可以说是一直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下。但学校班主任催得急,像这种假已经是班主任权力的极限了,方倩先走了,罗通在送方倩上车的时候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为的就是安方倩的心。
在离开之前罗通的五舅和大表哥三表哥陪着他来到了杨梅的坟前,罗通在坟前点三香烛后磕了三个头。“妈,您在下面好好过,儿子回给您争气的,妈,您在下面想吃想用什么就尽管用,钱不够的话您就给我托个梦来,妈”罗通哽咽的说着,五舅走上来摸了摸罗通的头。罗通转过身来道:“舅,我妈这旁边这块地给我留着,等我那天也走了,我好在这里陪我妈,我生前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死了也要给她尽孝”。刚说完五舅就一把将罗通抱着:“你现在要像一个真正男人那样生活,如果你妈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儿她会失望的,走吧,你还有你的路!”。
接下来就是回来处理一些琐事,最主要的是把丧事期间欠亲戚的钱和收的钱都整理一下把钱都还了,这两天罗通的精神比先前好了很多,杨梅一直要求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去面对生活,希望罗通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不要像她那样永远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为生存而耗尽青春,作为母亲她希望她的儿子的这一次人生能够精彩绚丽,所以她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体摆摊挣钱。母亲都是以牺牲自己的青春来伴随儿女的成长,母爱是世上最伟大的一种爱,没有什么可以超越它,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这一天晚上罗通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李老六把他叫到自己家里吃饭,晚上又亲自送罗通回家,回家的路罗通又看到母亲摆摊的那个角落,他慢慢走了过去停在那里观看着这个印满母亲劳累身影的角落,母亲就是在这一个狭小的地方艰难的维持着母子俩的生存,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很是艰辛但并不孤独,这样的生活也造就了罗通坚毅顽强的性格,最为可贵的是在杨梅的教导下罗通从来没有那种单亲家庭孩子常见的自卑,也没有偏激的自尊,只有着一种近似平淡的自信。读过高中的杨梅还是明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的意思的,杨梅的教育方式是形成罗通性格的主要因素。
李老六走到罗通背后轻轻的拍了拍罗通的肩膀:“不要太伤心了,你妈不去也去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你妈一直都希望能看到你有出息的那天,你要好好干不要给你妈丢脸,叔也相信你一定能混出个人样来好让你妈在地下能踏踏实实的”。
罗通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六叔,您的意思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呀!我妈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眼看我就要毕业了,可我妈她怎么说走就走呢!”。说完后刚抹去泪水的脸上布满了泪珠,罗通咬着牙没有哭出来,这些天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个时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重量挂在肩膀上,准确的说是在罗通的心里,压得那里窒息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罗通也说不上来。
“通子别想这么多了,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呀”。
这已经不知道是李老六这几天来第几次重复“这日子还得过下去”的话了,罗通用手摸了摸以前杨梅累了的时候最喜欢靠的那个地方,模糊的眼睛像一潭迷茫中有一丝生气的死水,好久才幽幽的说道:“是呀!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回到家以后罗通来到杨梅的遗像面前点上香对着相片说道:“妈,我明天就要回学校去了,等放假我就回来,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你儿子会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堂堂正正的活着,活得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将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中间院里的邻居也来看罗通,罗通拜托他们在他走了以后时常帮着看一下,邻居们都答应了还不时安慰罗通,邻居们走了以后罗通四处看了一下家,很多家具在一夜间就陈旧了不少,似乎十多年的成长经历都在一瞬间便得以完成,现在才明白这些东西之所以能激起人的追忆是因为在平时的点滴中我们悄然往里面注入了感情,这些感情就如同水珠一样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积淀。
第二天罗通一早就爬了起来,事实上他昨晚是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一小会,李老六帮罗通拎了一个包,上车前罗通深情的和李老六拥抱了一下,“六叔您快回去吧,不要把生意耽搁了,多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李老六眼睛红着点了点头,罗通上车后冲李老六笑了笑,汽车开动后,罗通将头埋下来,清晨的雾气使汽车的玻璃也迷蒙的流着泪珠,透过泪珠你可以看到车外蒙胧的晨色。
方倩在汽车站来接罗通,长途劳累让罗通显得更为憔悴消瘦。方倩陪着罗通回了寝室,寝室的人自然都已经知道罗通家里的事,都没有开玩笑什么的,寝室第一次变得如此安静,罗通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倒头就睡了,这段时间也实在太累了,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过了,要不是那些吃饭像土匪一样的人在走道上不断的敲着金属饭盒把罗通闹醒了,还不知道罗通会睡多久。
方倩陪着罗通出去喝了点稀饭,学校外面还是那么多人,学生像成群的羊在外面悠闲的逛悠着。罗通感觉身体有些软头也有些昏就很早的回去睡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周身无力,罗通说没事儿但张剑还是给方倩打了电话。
方倩来了以后摸了摸罗通的头道:“是不是昨晚被凉着了”。
罗通挪了挪身体道:“可能是吧”。
“来起来我们去看一下”方倩又对一旁的张剑道:“你还看着干什么,还不来帮一下忙!”。
张剑反应过来道:“哦,是去校医院吗?”
方倩没好气的道:“你认为校医院能看好病吗?”。
在镇上的医院里打了针吃了药又睡了一觉后罗通感觉身体明显好了不少也不在像先前那样软绵绵的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鲁风给罗通打了个电话,简单的安慰了几句后鲁风说晚上开车来接罗通说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晚上鲁风开车来接罗通,罗通钻上车看到鲁风时吓了一跳,鲁风整个人最起码瘦了十斤,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鲁哥,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了事儿了?”。
“哎,没什么,等会我再仔细给你说,真是对不起你呀,我本来想亲自过来看看你的”
“鲁哥,怎么这样说呢,你有这份心兄弟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要想开点,我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日子还长着了,你一定要好好过,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妈”。
罗通感激的道:“鲁哥你的意思兄弟我明白,你放心这些天来很多事情我都想明白了,你放心吧”。
车并没有开往天娱歌城,而是朝大桥的方向开去,罗通看了四周问道:“我们不去天娱?”。
鲁风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不去那里了,那里已经不是我们该呆的地方了!”。
“鲁哥,出了什么事儿了!?”罗通已经感觉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鲁风点了点头道:“到了,来我们两兄弟俩下车慢慢聊”。
地点还是在桥边的那个石板上,鲁风铺上几张报纸笑道:“你看看你们这些搞新闻的,没有几条老百姓爱看的,前段时间我派人去报社给公司打广告,对方立马就把各个版面的价位给你,让你自己选,哎,这年头呀,什么事儿都是那回事儿,上个月和你嫂子在家看了那个《士兵突击》后觉得特别不错,改变了很多我对军队的不好印象,其中有一句我很喜欢,就是说这个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是男人的就必须去面对,勇敢也是分尺寸的,每个人的勇敢程度都不同”。
“我早就看过了,很不错的一部片子,我以前本来是准备去参军的,结果眼睛没有过,收兵的人要五千块家里拿不出这个钱,就算拿得出这个钱我也不会去的,这部片子改变了我对军队的一些看法,其实这世界上的事儿很多都是那个道理,有好的也有坏的,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了,对了鲁哥,你还没有说出了什么事儿呢”。
鲁风用手挠了挠头道:“事情是一言难尽呀,你回来有没有听说A市高层发生大地震的事儿?”
罗通道:“听说了一点,好像说是要大换血,不是说已经被抓了一个了吗,你的意思被抓的那个是天娱的”。
“是呀,暗中的股东们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中国就这样大部分的人被抓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当然也有那种闹得太过分的”鲁风道:“胜负已定的时候对方向我们摊了牌,我们接受了对方给出的价码,离开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我有些搞不懂,不明白”罗痛道。
鲁风笑了笑:“等你都明白了那还得了,不明白是好事儿,有些事儿明白多了反而不好”。
鲁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罗通道:“这是天娱给那些要离开的人的补偿金,你和我的关系使得你肯定是不能留下来的,所以我就帮你领了”。
罗通接过信封看了看道:“怎么这么多,这个月我没有上几天班”。
鲁风道:“拿着吧,多的钱是补偿金,再说你不拿就被那些贪官拿了”。
罗通把钱收了起来问道:“你退出来以后,你就安心搞你的那个龙腾?”
鲁风骂道:“臭小子没听明白呀,对方开出的价码是离开这里,我已经接受了,后台大腕儿们都倒了,我一个小兵卒人家没有弄死我就是我的万幸了”。
“对方是要赶你走!?”
鲁风道:“恩。龙腾的股份我也转让了,其实并不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扮演一个台前的小丑角色。现在要走了,感觉很轻松,这个结局是最好的了。我明天就走,如果有空来送送我如何。事情弄完后本来打算提前离开的,但我想等你回来才走,特别是你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儿,其实呀人都会有几张脸来生活,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用最真实的脸来面对你这个傻小子,和你说话会让我很放松”。
罗通伸手紧紧的握着鲁风的手,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鲁风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多了,像鲁风这样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鲁风看着罗通道:“我没有告诉你,你嫂子他们都早就走了,是我让他们离开的,我们家有个亲戚在深圳,我准备到那面去看一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安家?大丈夫不会没有容身之所的!”。
这一天晚上鲁风和罗通聊了很久说了很多话,第二天一早罗通陪着鲁风到了机场,登机前鲁风对罗通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罗通一直看着飞机消失在云层里,呆呆的看了好一会才黯然离开机场。
鲁风离开后,A师大的大四学生们也开始忙碌着找工作了,寝室里考研的考研的,保研的也有,明争暗斗的事儿比以前更多了,罗通总是很烦这类事儿,很多时候就当不知道。张剑要去川台试一下,罗通鼓励他去但叫他不要把这事儿看得太重,期望太高失望往往就越打击人。张剑走了不久,方倩也接到了成都一家公司的面试邀请,这离方倩上次寄给这家公司的个人自荐书已经两个多月了,方倩自己都快忘记了。
罗通想陪方倩去成都的,但方倩不同意说很快就回来没有必要两个人一起来回坐车受罪,又说了一些关于罗通英语四级的问题,罗通这才想起还有该死的英语四级等在那里便同意了方倩的意见。
车票只买到了一张凌晨一点早上七点到成都的票,送方倩走的那个晚上天气很冷,罗通不断在方倩的窗口交代一些要注意的事项。火车开走了以后罗通裹紧那件呢子大衣慢慢的往回走,过道里只有两三个不知道是来送什么人的人。出了车站走了很久罗通觉得浑身是又冷又累便索性打可个车回学校去了。
整个学校在寒夜漫漫的黑暗中显得寂静得有些过份,罗通没有急着回寝室,像幽灵一样在路上来回挪着脚步,想起了很多人,去世的母亲、刚走的方倩、离开的鲁风、去试运气的张剑,想着想着罗通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寂寞。
不远处的一间店子打开灯,这刺眼且急躁的灯光将路上那只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蔓延到看不到的黑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