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华区南郊是章江有名的富人区,此处地势颇高,低山群起,山下有一处天然湖区,许多豪宅便是依山而立。这里环境非常地幽静,许多欧陆风格的独栋小楼异或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宅都散落在周边。
在半山腰上,坐落着一座占地十数亩的复古式大宅,大宅西侧用木篱围住,入口是一道青石院门,院门高窄。入院是一条水磨石铺成的小径,小径之外是都枝繁叶茂的的花藤,尽头处有一栋欧式小洋房,爬满了绿色的藤叶,洋房后是一泓清池,水池四周植载着几株郁郁葱葱的翠竹,当空的明月倒挂在里面,映着清冷的光辉,在炎炎夏日里透露着一丝丝凉意。
一阶阶莹石台阶,连接着这汪清池,通向洋房内的起居室。
二楼某房间内,和煦柔美的白炽灯下水雾氤氲,陈伦赤裸着身子站在宽大的壁镜前,望着镜中因熏染了浓浓水汽而朦胧的身影,入定般久久未有动弹。
这是一个豪华宽敞的浴室,用百年桃色古香柏木做成的浴缸里,热水龙头正开着,如织的水流带着腾腾的蒸汽接连不断的从搪瓷水口处喷出,朦胧中激荡起一片雪白欢快的水花,浴缸两侧的按摩阀‘噗噗’的快速震动着,在不断缓缓上涨的水面上掀起一浪浪的涟漪。
陈伦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伸手抚弄了几下面前的粉色有机钢化梳洗台,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半晌,才试着将手直接伸到倒U形水口之下,‘哗哗’红色感应灯一闪,一股水流流了出来。
他无声苦笑着摇了摇头,掬了一捧水泼在皮肤紧绷的脸上,一个激灵,浑噩的脑子顿时一清,梦靥般的错觉也猛地消逝殆尽。
‘呼哧’他抹了一把脸,勾着身子撑在梳洗台面上,抬起头五指摊开,在镜面上重重的擦了几把,‘唧,唧,唧’连连酸重的响声后,的雾气在手掌热力的擦拭挤压下,变成一股股细长的水流,顺着平滑的镜面往下滑去。一张满颊带着胡渣,头发油腻倒卷,苍白憔悴中泛着浓浓迷惑的面容出现在了湿漉漉的镜子里。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用手轻轻滑过自己前额,面颊两侧上几道淡淡的疤横,脑中又不由自主的开始闪现一些似是而非的画面,头又开始疼了,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
看着这四处弥漫的浓雾又将镜面中的自己慢慢掩去,他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烦躁,双手连动,使劲的又擦了几把。
镜面再次清晰,镜中也再次映射出自己,但当他蓦地大惊,因为除了和他面容一样外,他还看到镜中人那冷漠的让人发寒的眸子!
“啊!你是谁,是谁?走开!快走开!”陈伦紧紧闭上双眼,痛苦的捂头大吼道。
“我便是你!我便是你!我便是你!……”
但他尽管闭上了眼睛,但镜中人一遍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却不断在耳边回荡。
“你没事吧?”王莹莹在门外听到动静,心头一紧,下意识以为杀手又来了。便用力敲门,大声询问道。
‘咚咚’的门响和她大声的呼唤将陈伦从幻境中拉了回来,他一边用力的喘着气,一边回应道:“没事,滑了一跤。”
‘哎,看来精神压力过大,也许该看看心理医生了。’陈伦自嘲的笑了笑,心里却是另一种怀疑,也就是当时在审讯室自嘲的臆想,只是觉得太荒诞,这才强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浴缸的水已经开始往外溢出,他脚下一热,却没有走近浴缸,哎,不太习惯啊!顺手将水关掉后,朝梳洗台另一侧的环形淋浴间走去。
但片刻后,他又折转回来,试了试水,慢慢的跨进了浴缸,躺倒下来。
刚才用手试水,觉得水温合适,这会儿躺下来才感觉这水有些发烫,不过还好,热力更能让人放松,减缓压力,他平静下来后,注意到这从水面上冉冉升起的一丝丝雾气却是带着一股好闻的香草味道,细细一闻,却又发现这股气味如岚似麝,吸入肺腑,竟有种安宁平和之感。
这时他想起不久前王莹莹替他放水时,不断叨叙的一些话,尽管他有些魂不守舍,但大致也入耳了几分。
想了想,半探身子,按下壁墙上一个粉色按钮,就听‘咛’的一声,几乎同浴缸等高处,墙面像是幕帐般拉了开,接着一个扶手模样的支架弹了出来,上面摆放着两瓶红酒,一个大肚酒杯,和一盘冰块。
红酒上面的字母是法文,他不太认识,也没喝过这种酒,他选择了已开过封的那瓶,倒在杯中,看着色泽红润,浓郁香醇的酒水,便可知不是他以前喝过的长城干红那种大众档次了。毕竟就眼前这装饰,这格调,这环境下,劣质酒也不好意思摆放出来嘛!
当然陈伦细品了一口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沐浴在浴池中,惬意的品尝红酒,的确很是有范儿!那种让人愉悦的感觉,让他喝着喝着还真喝出滋味来了。
他右手半举着酒杯,看着左手那处尚未愈合,稍一触碰就会溢出脓水,便不由又是一阵苦笑。
若不是怕伤口溃脓,他恐怕还无法享受这让人迷醉的滋味吧。
不由的又忆起当初在看守所时,也是黄毛极力怂恿他,他才不情不愿的掏钱洗热水淋浴的片段来。而他身体发生状况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哎,不想了,以后再说吧……
“你总算洗完了,怎么比我们女人还嗦!”王莹莹显然等的很是不耐。
披着浴袍的陈伦晕晕沉沉的刚走出来,冷不丁的被她这么一质问,还吓了一跳。有些结巴道:“你怎么没走啊,不是说让我住这里休息吗?”
“哎呀,休息什么,你都睡两天了!快陪我出去逛逛吧,心里烦的慌,哎,我都快憋死了。”王莹莹拧着一个小包,往陈伦怀里一送,见他还在发愣,又催促道:“我真的快得忧郁怔了,你快去换衣服,算我求你了。”
陈伦郁闷了,这女人他感觉很熟悉,而她又对自己这么友好,为了证实心中猜测,正有话想旁敲侧击的问问她,便点了点头,但嘴上却道:“但我不认识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