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说完后,便将自己埋在沙华中不再说话,闷头抽着手里的香烟。
文翔知道何勇是个谐趣的家伙,平时说话一直挺逗人的,这样的情形他且似曾相识,记得那次他**被抓自己去赎时,就蹬在公安局里这样抽着烟。
“你们……”隔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么久了,谁认为都会过一辈子,为什么闹成这样?”
“她并不爱我。”何勇半天才冒出这话来,文翔突然生起气来,他跨了一步走到何勇面前,指着他鼻子说:“你怎敢这样胡说?菲菲并不爱你?!你跟她那么久,哪一次断过在外面鬼混?!我跟你说何勇、我虽然常常陪你乱来,但早想骂你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抱着别人时有没有想过菲菲?我跟你编谎话时有没有想过我多尴尬?!你再没有分寸,我总还觉得你在爱她,但现在你一句她不爱你就甩了人家,你怎么敢玩成这样?你对得起她吗?人家跟了你多久了?快十年了吧?你对得起她?!”
“她不爱我。”何勇根本就没理会文翔的激动,他冷冷的将烟在玻璃茶几上按熄了,然后固执的抬起头来告诉文翔:“是她要离开我的,我跪下求也没用。”
文翔愣住了,何勇根本没预感的突然就流出眼泪,他痛苦的捂住脸,剧烈的抽泣起来,
文翔呆呆看着他,不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
“文翔……”何勇哽声说着,男人的眼泪永远那么悲壮,就算从这样放浪的他眼中流出,也深深的将文翔震住了、他从没见何勇哭过。小时候,有一次两人因为争街机跟六个小混混打起来,何勇手臂都被他们打骨折了,他还惨白着脸怪笑,那些人就因此被吓跑的,俩人搀着走到街边的医务室时,医生吓得让护士亲自去找他们爹妈来,才敢下药。
何勇的父母跟文翔母亲一来就哭了,两人还是没掉一滴眼泪,但现在他哭了,就象一个受尽了苦的孩子,实在捺不住幸酸一般。
“她不爱我文翔……”何勇重复着这句话说:“我们快十年了,只做过两次爱,第一次她喝醉了,还有一次,就她提出跟我分手之前……我那么爱她文翔……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文翔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摸出自己的烟也点了一只,烟雾慢慢从嘴中透出,飘散在空中。
事情完全出他意料,听何勇的口气,反而是菲菲主动分手的,她为什这样?
何勇还在伤心,他倒向沙华后边,用力揉搓着脸,好象要让自己从一个噩梦中清醒一样,文翔这才知道他受了多大的伤害,拍拍他肩说:“你别这样,一个大男人怎么弄成这样?别这样别哭,我都不知怎么劝你了真是……”
他突然有些伤心起来,长叹了口气打住无语。文翔认为这是同情对方,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种奇怪的预感,在何勇开始对他说实话时,那种感伤突然就来临了。
“别这样,我替你去找找她,你也太不小心了,她肯定知道你在外边鬼搞的事了,我早劝过你别小看菲菲的智慧,她洞察力极高……”
何勇开始镇定下来,他松开捂着脸的手,呆呆盯着茶几上的烟蒂一动不动,文翔还在劝他:“你也是,那么喜欢她就对她好点,把哄其他女孩的心事,多放到她身上对吧……”
何勇掉过头来,直直看着自己,文翔停了下来,冒出一句:“……这样看我干什么?你怀疑我跟她说过什么?你……不会怀疑我搞鬼吧?”
“其实。”何勇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跟了我十年。”
“为什么?”
“为你。”
“为我?”
“她认为你跟她之间还有机会,菲菲真正爱的人、其实是你。”
文翔一下愣住了,一种惊慌从心底窜起,象一个战略高手遇到完全的意外、使他那样从容的人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你……在说什么何勇?你受刺激了对吗?”
“我错了。”何勇根本没注意到文翔的失态,他懊丧的对他说:“我不该这样我错了文翔,对不起……”
文翔奇怪的盯着他,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一开始他认为何勇一定是受了很大刺激,到后来才明白何勇说的是真心话。他又用手搓脸了,就好象那是一块等着下锅的大饼胚一样,在全心全意揉了一会他才又抬起头来说:“记得高中时我俩一起看你的事吗?”
文翔当然记得,那时他心情多不好啊,一个中途退学的孩子仍然沉浸在那种对学校和同学的依恋之中,他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每次看到妈妈进来,都希望是跟自己说去学校的事。但这个童话一直没有出现,最后何勇跟菲菲来了。
文翔盯着他们想哭,但没有泪流,菲菲且哭了起来,她在文翔屋里呆了一小会就跑出去了,一直在外边等,何勇的脸色也很不好,他站在原地至少有十分钟吧,这才掉头就出去了,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何勇吱吱唔唔的说:“那次菲菲让我给你带封信,但我没给你……”
文翔被弄蒙了,他怀疑的盯着何勇说:“信?什么信?你说清楚点何勇。”
“其实那时来说,她给你的根本就象情书。”何勇浮起死猪不怕开水的样子,狠了狠心说:“信被我拿回家烧了,我只知道她跟你约了一年后见面的地方,她说她喜欢你。”
文翔呆住了,何勇垂下头说:“你怪我吧文翔,我不是人……当时看了她的信我哭了起来,本来第二天我们来看你时,我想过要给你的,不过……”
何勇后边的话没说出来,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沉默延续了很久很久,只到文翔突然跳起来,点着何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吗畜生你还是人吗?下流坯何勇**你姥姥!”
何勇用力拨开他指着自己的手,认真的对他说:“你骂我可以,别骂我娘……”
“**你姥姥!”文翔象一头发怒的狮子那样毫不客气的咆哮着,何勇冲了上来,劈头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文翔脸上,文翔鼻子一酸,鲜血一涌而出。
何勇跟他是一起去散打班的,都是文翔出的钱。文翔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何勇又冲了上来,他肯定觉得这一拳换那么多老娘被污辱的话不值,他还想打自己。
文翔抬脚就将茶几踢了过去,沉重的玻璃实实的击在何勇腿骨上,何勇咧着嘴向后退着,文翔疯狂的扑了上去,一拳击在何勇脸上,打得他整个头部都颤动起来!
俩人抱在一起,纠缠着击打着对方,器皿沉重或清脆跌落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房间突然变得狼藉起来……
肉体受到的撞击以因精神上的迷茫而忽略,两人都己经鼻青脸肿的时候,何勇又鬼叫起来,他一边揪着文翔的头一边哽咽着:“松开我你妈的!滚开别缠着老子混蛋!”
文翔趴在地上,他突然感到很伤心,于是也哭了、抱头大哭起来。
何勇慢慢从地上爬起,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和血一边朝地毯上吐着口水:“你穷叫什么?菲菲等你那么久当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好过吗?每次你们俩碰面,我总觉得象抱着炸蛋我不担心吗?我那么爱她你也知道啊文翔,花十年的功夫我曾想感动她、竟然抵不上你不赴的一个狗屁约会!她整天哭丧着脸我好受吗?我爱她啊你知道吗?!”
文翔跳起来狠狠打了何勇一记耳光,何勇这次没还手,他愣愣看着对方说:“我一直相信自己比你爱她,我想给她幸福……可她不相信,每次我外出鬼混她都给我机会,有一次我抱着一个女的看到了她,她且装着没看到我似的……我真的不服,她凭什么这样对我呢?”
何勇象个娘们似的又哭起来,他正伤心时突然中止,然后整了整衣服,从从容容的对呆呆看着自己的文翔说:“我都对她说了,去找她吧文翔,只有你能留住这女的,她己经辞职了,准备去南方。”
说着他掉头、一瘸一瘸的打开门走出去了,留下空荡荡的房间让另一个满脸淤青的男人独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