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马路边,袭珂一手提着樱子的书包,一边抬腕看手表,时而左右张望行驶过的车辆。
每天早上上学是樱子最困难的事儿,特别是到站台上来等车,是她一天中最为忧桑的时刻。
她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路上走过的行人,一一扫视着他们的穿着。
特别是男人经过时,她最为兴奋,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心里默默揣测着,这个不行,长的太丑了。
这个不行,胡子太多了。
这个不行,腿脚看起来有些不方便。
这个不行,太嫩了,麻麻喜欢强壮一点的,听说粑粑就是个军人,只有像粑粑那样的,麻麻才会喜欢。
看到这里,也许你们会觉得这熊孩子在给自己麻麻挑丈夫,实则你们想错了。
终于,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笔挺帅气的西装,颀长的身影。直直将樱子的目光给吸引住了,口腔蜜液迅速分泌,当那男人走近时,樱子的心跳怦然一动。
这个成!
趁袭珂不注意,甩开袭珂的手,矮小的身子蹬蹬往那男人跑去,一把抱住那男人的大腿,眼泪豆从眼角挤出。
用一口流利的日语说“叔叔,你娶了我吧!”
这时回过神来的袭珂,见身边的小矮人不见了,左右一看,见樱子正扑在一个男人的脚下哭的伤伤心心。
袭珂跑过去,就听到樱子叫那男人娶了她。当时袭珂瞬间就石化了,一颗心跟着就如玻璃罐子被砸碎一样。
她额上浮出两团黑气!这什么孩子!
袭珂气势冲冲过去,一把拎起地上的樱子,怒声呵斥“你别以为找个老公嫁了!你就不用去上幼儿园了!我告诉你袭艾樱!没门!连窗户都别想了!”
这孩子!肯定是被她给惯的!可真让她赶到头疼啊!
樱子一时觉得委屈,嘟囔着一张如樱桃大的小嘴,呜呜真哭起来。
谁知道这是不是演戏的,平时你叫她哭,她立马就哭出来,叫她停,她立马就止住了,没错,就是有这么神奇的人。
见樱子这么哭着,又被一个外人这么看着,袭珂心里有些虚了,感觉她就像一个后妈似的。
于是悠悠飘了一句“如果你在不闭嘴,好吧,我答应你,两个月不许吃一滴冰淇淋。”
冰淇淋永远是樱子的软肋,这招对于樱子来说就是屡试不爽,没哪一次是失灵了的。
果然,这话一出,樱子立马就停止了哭泣,一把抹去眼泪,一闪一闪的看着袭珂,随即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麻麻,我给你开玩笑的。”
我去!又来了!每次只要袭珂一拿冰淇淋说事儿,她总会蹦出这句雷语,就臂如今儿早上,她就蹦了两次了。
当然,这永远不会玩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樱子心中的男神,开话了“你这样对孩子不好吧?小心她去告你。”
男人吐出的话儿,正是一口流利的中文,只是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袭珂恍然抬起头“呀,你也是中国的?太好了,总算是遇到国人了。”袭珂语气有些激动。
那人稍稍扯了一下唇角,抬手将墨镜取下。
那一刻,袭珂心中窒息了。
一把将樱子拉到身后,提防的盯着他。
“陆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你不是在监狱呆着么?这么会…”千万个草泥马在袭珂新中国策马奔腾而过,肚子里有一篓筐的疑问不解。
她脸色即紧张又不安,注视着陆熠的一举一动。
这时樱子赶到不解了,扯扯袭珂衣角,眨巴眨巴眼睛问“麻麻,这位叔叔你认识?”
“小孩子少插嘴!”袭珂一句话讲樱子唬住。
樱子耸拉着脑袋,不敢在语,但是目光还是时不时瞄向陆熠,抿嘴笑的乐滋滋的。
“别紧张,好歹也老相识一场了,我怎么会来伤害你们不是?”陆熠挑眉淡言相语。
袭珂冷哼一声“那可说不定!”
说真的,她怕了,她怕了之前所有人。四年来,她好不容易从刺丛里挣扎出来,她不想在从新进去一次,那种滋味她不想在受一次。
她好不容易才过了四年安静的生活,这是她一手用汗水和鲜血组建出来的新生活,,不想让陆熠将她的生活打破,那真儿是件很残忍的事儿。
这时,樱子又低低唤了袭珂一声。
袭珂大怒,黑着脸看着樱子“整什么啊!”
樱子一脸无辜的指向刚走不远的明黄色校车,一脸委屈的嘟哝“我不会告诉你,校车已经走了。”
袭珂这才恍然大悟,一把抱起樱子,急匆匆去追赶校车。
哪里追的上,除非是孙猴子,有着翻筋斗云的本事。
抱着樱子,站在马路中间,左右寻找计程车。
这陆熠走过来,一手自然搭在袭珂肩膀上,悠悠说道“不如我送你们吧。”
袭珂像是被高压电触到一样,猛地弹开,一脸警惕地瞪着陆熠。
“你丫离我远一点啊!我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来找我了,别跟0小倩一样,老是阴魂不散缠着别人。”语气生硬,但也丝毫掩盖不住从本意迸发出的害怕。
这男人谁不怕,袭珂哪次见了不是这么望而生畏的,见到他都要绕道而行,给自个儿留条贱命存活。
这时她目光刚好瞥到一辆有空位的计程车,连忙招手拦住,迅速打开车门挤身坐进去。刚要关车门时,陆熠一把拦住。
眸光幽深又炙热,盯着袭珂问“你真的那么怕我?”
袭珂扯扯生硬的唇角“反正正常不起来!”
说完,用蛮力砰得将车门关上。
用日语给师傅说了一个学校,师傅这才开始行驶。
坐在计程车里,樱胖乎乎的小手掰着袭珂的手指头。
“麻麻,让那个叔叔当我粑粑好不好?”
樱子奶里奶气的声儿将袭珂从走神中拉回现实,一听这句话,袭珂就跟炸了毛似的。“你疯了还是傻了?”
袭珂想想后,又闭上了嘴。樱子就是一小孩子,她能懂什么啊,不跟她一般介实。
樱子垂着小脑袋,齐刘海将她的充满童真的双眼挡住了,她撅着红突突的小嘴说“人家只是喜欢这个叔叔,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因为他长的又高又帅,而且看起来很强壮威武,比较有安全感嘛。”
其实有时候,袭珂真心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呢,有时候说些话儿,就跟一小大人一样,完全逾越了她这个年龄段。
是她教的好呢还是教的好还是教的好…
袭珂冷哼一声,就陆熠那鸟样还安全感,见到他别制造危险,今儿就算你幸运,可以去买张彩票来试试手气。
还安全感?长的就跟一小娘们似的,还威武雄壮,她心中直直咆哮着,女儿啊!你眼睛没得青光眼吧?
“你的爸爸,他比这玩意儿强多了,搁那一站,直接甩掉他几条街。”袭珂脸上写着满满都是自豪。
樱子黯然的脸上一下就死灰复燃了,抬着眼望着袭珂,天真的问“真的吗?我粑粑真有厉害?”
袭珂刚想应和她,心底泛起一股失落,她脸上的自豪僵硬住,长叹一口气儿,那些事儿就不要提了,提起都是满满的伤心。
这时樱子补充道“但是,麻麻你不是说粑粑是个负心汉么?他不是背叛了你么?”
虽然童言无忌,但是这话确实勾起了袭珂心中层层涟漪,一种无言的伤感像黑洞一般,贪婪地将她吸空。
这时出租车司机刹住车“到了。”对方正是一口正宗的本地日语。
袭珂收拾好情绪,提着樱子的书包将她抱下去。
到了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脸色不大好看。
用日语叽叽呱呱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你的孩子上学老是迟到。”
袭珂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了,今天早上她心情本来就不好,老师这样一说,袭珂心中更加不爽了,她生的女儿,哪里容得了一个外人来指点。
“谁不迟到啊?飞机和火车还晚点呢!你啥时候有本事让飞机和火车不晚点,我们保证准时来给你上课。”袭珂霹雳啪啦用一口流利的日语跟老师交流。
这话说的尖酸又刻薄,将袭珂的市侩小人样儿显得淋漓尽致。
那位女老师一下就无言以对,于是提出道“她在学校还欺负同学!搞恶作剧整老师,你应该好好教导你的孩子了。”
袭珂低下头问“樱子,给妈妈说,你做了什么事儿了?”
樱子埋着头,绞着小手指,仍旧是那无辜的声儿,听了你一点都不想去责罚她。
“那同学骂我是狗生的狗养的,还说我是没有粑粑的私生子。樱子绝对不能允许别人来骂麻麻的,所以我就找打火机,将她头发轰全点燃了。”
袭珂听了心里更加不能平静,神马玩意儿啊!难怪樱子每天不想来上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她看着那位老师说“看来是你们的教育出问题了,你说说,学校怎么会有如此不好听的语言在学校盛行?”
那老师目光躲闪,有些难堪,她蹲下身子问“袭艾樱同学,请问真的有同学这么辱骂你么?”
樱子重重点头,一脸真诚“嗯,就是酒井优香。”
老师默认点头“嗯,老师知道了。”
接着袭珂又问“那恶搞老师的事儿呢?”
这次樱子脸有些红了,胖嘟嘟的小脸蛋儿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天下雨,天有点黑。我刚被调换了位置,坐在了第一排,靠门边上那个位置。那时,门是半敞着,我突然看到门缝里有只黑眼睛直直看着教室里。觉得好奇,拿起铅笔,就戳了下去。”
袭珂完全能联想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老师面色不大好看,清咳了一声。
袭珂意识到自个儿的行为不对时,收敛住了笑意,说“这个我向你们道歉,她下次在也不敢了。”
果然是她生的,天生就患有多动症,这点天生就遗传了她。
“那时老师直接冲进来,打了我的小屁屁的!”樱子蹦跶着解释,一手挥着圆乎乎的小拳头,为自个儿小屁屁讨公道。
“樱子,乖,这事儿就算了啊。”她安抚着樱子说。
随即又对老师说道“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们这些做老师平时没事儿就去偷偷摸摸干这事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啊。”
她突然就想起以前在学校时,上课上着上着,窗边就多了一道神秘的身影。这一点,流传了好几年,却从来没有被pass过,甚至连国外都这么横行。
老师脸上绽着挂不住的笑,扯扯唇角说“好了,樱子妈妈,我们要上课了。”说着就牵着樱子过来,一脸和气对袭珂说。
袭珂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这才转到自个儿开的那所健身中心,刚进入电梯按了楼层,这边的电梯门就被打开了,出来一位故人,高大挺拔的身材,坚毅的眉案下刻画着点点忧郁,远处看来,伟岸的身材时刻都焕发着耀眼的光辉。
可惜袭珂错过了,而那位故人也错了。
命运总是这样…。
袭珂到了自个儿健身中心所处楼层,一一跟自个儿的员工打招呼。
这时前台的明子见了她,连忙将她叫过来。
“刚刚有个男人来找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形容那男人的长相。
高高的,帅帅的,走出去引人注目的,是个中国人,小日本里还找不到这种内型的。
谁?除了她早上碰到那一祸害还能有谁!
陆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她一脸惊悚!
“你没有告诉他我的一切吧?”袭珂揪心地问。
明子摇头“没有,你之说过,任何人来都不得透露任何关于你的信息,他随便问了两句就走了。”
袭珂这才低呼了一口气儿,还好她当初安排的好,这一天还真给她撞到了。
“对了,今天的搬家公司找到了吗?”袭珂突然问道。
之前租那房子由于是平房,有些漏水,所以她一直打算换房子。
“嗯,找到了。”说着,她抬腕看了看手表,继续说“这时候应该在开始搬东西了吧。”
袭珂点头,对于她的办事效果非常满意。
一整天在健身馆里处理很多事儿,最后终于将事情做完了以后,这才发现樱子快要放学了。
她提着包包,往以前住那地儿赶。
因为校车送孩子的地址还没有改,仍旧是将孩子送到这里来,所以她得赶快去把孩子给接走才行。
见那里空无一人,东西也被搬家公司给搬完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都能发出空旷悠长的回音。
这时她连忙翻出手机,给学校老师打电话。
学校老师说,今天放学时,一个自称是孩子爸爸的男人已经将樱子接走了。
袭珂挂了电话,塞回包包里,眉心拧得跟麻花一样。
什么爸爸!妈蛋!是哪个龟儿子又在暗地里搞破坏!要是她们家樱子出了什么事儿!她一定要将那所幼儿园告的倾家荡产!
樱子在那学校读了接近一年多,什么时候见过樱子有爸爸,那老师是脑子生锈了么?
正在袭珂心急如焚时,电话铃声响起,她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珂,着急吧?樱子现在跟我在一块呢,正在你的新家,赶快回来吧。”那头正是陆熠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
袭珂眸光隐隐涌动着,紧咬着嘴唇,一声怒吼“陆熠!去你大爷的!”
说完将电话挂了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往新家赶去。
这头袭珂刚上车,早上那抹身影再次出现了。
然而,他们又再次错过了,上帝再次无情的将他们两个刻意错开,真心觉得命运还是挺调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