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王也大是意外:“那姓刘的竟有这样的手段?”他对自己那些昔年伙伴的本来了解得一清两楚三清四楚,实在想不到刘谨竟然势力大到连那些水银泄地无孔不入的杀手都没法在北京城立足。
  那上官羽看了向冲天一眼,终于道:“这倒也并非是刘谨一个人的力量。你可要记得你们那一帮人剌杀了多少的要员大官,早就是那些人的眼中钉子,肉里的锥剌了,十几年前朝庭就在设法剿杀他们,虽始终没得手,但那些人已是举步维艰,施展不开了。十多年前他们就改头换面,本还有些眼线留在京城里的。”苦笑笑:“这回他们想要杀刘谨倒是合了朝里昔日大佬们的意气,那帮大官也暗里帮忙了些,但总都是给刘谨打败的一帮残兵败将,也不能得手,反倒在刘谨那里着了痕迹,把京里的眼线杀的杀关的关,再没有人敢轻易动手了。”
  向冲天和小毛毛再怎么笨也听出杀人王和上官羽说的是反天会的事了,这些事却是他都从未听钱有钱赵哑巴他们说起过的,不觉呆呆地呆着,想说话却不晓得怎么插口。
  杀人王听了反倒笑了:“好好好,老夫就说了他们做事太过张扬,必然要吃大亏,这果然没错。”
  上官羽叹息着道:“毕竟是跟你同伴一场,你还好幸灾乐祸么?”
  杀人王叹了口气:“老夫倒不是幸灾乐祸,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那帮家伙不吃些苦头,只怕也真不晓得天高地厚了。”
  上官羽冷笑:“那些人现在也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你还指望他们长进么?”
  杀人王看着手里的石碗发怔。
  上官羽忽地转向向冲天:“年青人,你的事我若此时说了,只怕你会当我是挑拨你跟那帮老东西的关系,这事,你最好是回去见了那叶独行的徒弟,亲自去问他,这人你们总是信得过的罢?”
  向冲天一呆,心头起了种不对头的感觉:“前辈何妨明言?”
  上官羽沉下了脸色:“这事并非我想要偷懒省些口舌,只是太过事关重大,对你的事我也只是猜想罢了,也未必就有那么坏,但是叶独行的徒弟去必定清清楚楚,你问他,得的答案总比在我这里的清楚明白透彻。万一我是推测得错了呢?”
  向冲天忙道:“那晚辈怎么问燕大哥?”
  上官羽看了看杀人王,杀人王瞪着独眼,却又泄了气,苦笑道:“你不必管我,都由得你。要说你就说罢。反正他们若是没做得天理不容,对他们自是无害,若他们真要是伤天害理,不受惩治,那世间公理何在?”
  上官羽点头道:“我就是等你的这句话。”转过头来道:“你就问那叶独行的徒弟,你是怎么被那些老家伙收作徒弟的罢!”
  向冲天浑身如受雷击,站起来伸手指着那上官羽:“你你你说的什么?”
  上官羽拉住小毛毛想要拉向冲天坐下的手:“此事你也先不要太往心头去,但见了那姓燕的?——那叶独行的徒弟,你一定要问清楚了。此事干系极大,他那样的人物,必然不会骗你的,那帮家伙一向只收孤儿来教授武功,这我是清楚的。但老夫也真是盼千万自己是想歪了才好。”
  向冲天茫茫然跌坐在地上,半天作声不得。
  过了好一会,杀人王忽地问向冲天:“你说你进山是要找一个叫商千刀的人?”
  小毛毛咬着牙点头:“不错,这人勾结刘谨手下的神机营挑了反天会的总舵,杀害了几百的伯伯叔叔,我们两个一直在找他,最近听说他到了保定府,我们才追来的。”
  杀人王倒是一怔:“这人是谁,竟有这样的手段?”眼看的却是那上官羽。
  上官羽道:“你这老头看我怎的。我当真是什么都晓得的么?我到处走也不过是找找当年那些老熟人罢了,那姓商的什么来历,我还真没听人说起过。你问了也白问。”
  向冲天忽地一看外面的天色,竟已天黑了,对小毛毛道:“你我总是在这里叨扰了两位前辈,还不自己动手弄些吃的么?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走路,非要找到姓商的不可。”
  杀人王点头道:“你们还有正事,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明早天明了你们动身罢,这些时间,这深山里倒也没见人来过,想必他们去了别处了。”
  上官羽看着小毛毛惋惜道:“这小孩子老夫倒喜欢他,可惜你们有事,不然倒有几手不成气的功夫给他倒也不错。”
  小毛毛笑道:“多谢老前辈的好意,只是向大哥教的我的东西都还没有完全的领会,实在不敢再贪心多学了。”
  上官羽想不到小毛毛竟不想学自己的武功,倒呆了一呆,问道:“你向大哥是教你的哪门哪派的武功?”
  小毛毛眨眨眼:“向大哥教我独多呢,至于门派么?别说是我,就是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他说了,天下武功练就好却未必打临敌用得好,他只是教我练气运气的法门,招式却一概不教,他还说了只要运用得好,破铜烂铁也未必就非要败给那些宝刀宝剑,所以他带我在江湖上走动叫我对付些不入流的角色来学些跟人动手时的东西。”
  杀人王和上官羽面面相觑,精神大振:“不错,岳武穆兵法上说的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话用处又岂只在于兵阵之上?古人纵横联合,翻手覆手之间为云为雨,就是我们生平也并不是没有用草木制敌过,怎的没想通此理?实在是该死,实在是妙极!”
  上官羽也怔了半天:“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死套路的用处不一定能弄死敌人,却一定会把自己害死,叶独行都自己要破自己的剑法了,我何苦还把自己看得太高明。我却是不敢再拿这些功夫出来丢人现眼了。”
  杀人王拍手大笑:“你我打了一辈子的架,更是斗了一辈子的气,到现在都老了,不如一起找个地方等死罢?我再跟那帮混蛋生什么鸟气?”
  上官羽一怔,随即道:“那好罢,我们不如出关去塞外放牧,精明厉害了一辈子,老了还不糊涂糊涂,也太叫人想着难受了。”
  向冲天忽地道:“两位前辈,晚辈这位小兄弟跟着晚辈其实也再难学到什么东西了,不如就叫他跟了两位去罢。”
  小毛毛一怔:“向大哥,怎么了?”
  连两个老头听得都有些意外。
  向冲天道:“我们一般的人都是先学好的本事才出来跟人动手历练的,但你却是一面跟人动手一面弥补自己的不足,这几年来你也长了不少的见识,也正应该回归本位好好的用心学武了,将来你的成就必定在向大哥之上,再跟着我,也只是委屈你,我也知道你不在意,但是向大哥今后走动,必然更比之前凶险,你若在我身边,反倒叫我分心照顾你,那更是不对头,知道么?既是两位前辈喜欢你聪明,那你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他们老人家也上了年纪,身边有个人照看着也才叫人放心。毛大婶那里有我们照顾,你也不必太过耽心,只是有时写封信给他就是,你只要好好地孝顺两位前辈就是。”
  小毛毛怔了怔,向冲天已是向两个老头拜了下去:“恳求两位前辈成全晚辈这位小兄弟则个!”
  上官羽摆摆手道:“罢了,你起来罢,你初次见我们的面就这样信我们,我们答应就是。何况老夫也正有些喜欢这孩子,只是不好开口问你要他呢。”
  向冲天正色地对着小毛毛道:“那你可现在就拜了两位前辈为师罢!”
  小毛毛嘴一张,像是要哭出来了,却又忍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