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钱点点头:“那好,你自己留神找找,五天为期,到时若曲丫头没在这里头,你就出来,我们另外想罢法,若有了消息,我们就来跟你说。”
  向冲天四天之前就可以到河边喝水了,但体力还是没有完全回复,只是他实在受不了黑追风用马嘴包了水上来喂自己,强撑着自大下去的,而埋那个倒八辈子大霉的樵子,向冲天也足足用了大半天。
  本来向冲天一会都不想多呆的,但又想到此次上京,刘谨和商千刀这两个大敌强仇,任一个都不是说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自己反正都耽搁了好几天的时间了,不如就一次把精气养足了,不然到了北京城,只怕再也没有空闲让自己养精蓄锐,就是想要休养也万万不能了。
  向冲天静心下来,一连又运了五六天的内功,这才回复如旧。
  向冲天把那樵夫就埋在洞外,他没地方去弄草席,更不要说棺材了,只得自己叫黑追风用嘴扯了些草进来,做了个草垫子把那樵夫裹起来,这才埋了,向冲天这天早上牵马走出那洞,这才想起,恍然之间,自己自从被黑追风带到这洞里来,到现在竟已是十四天了,向冲天在那坟前道:“老兄呀,我可也不是有心要杀你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当时你抢我银子,老子乖乖地连个屁都没放,谁知道你居然不走,还想要杀了我灭口,但你怎么也不想想若是我不想你从我身上拿银子走,你又怎么能从我身上摸我的银子出来?你都要杀我了,我都还只不过想要点你的穴叫你老实两天再说的,谁知道你小子居然真是活得腻了,自己拿了眉心对我指头上撞,唉,总归也是你死了,老子却好好地活着,失手杀了你,总是我欠你的。也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人么,你死了你家里的人怎么办?老子却事急得很,非要马上走不可,等我事了了之后,一定找到你的家人,给他们弄些银子安家,你死了就死了罢,也就不要管那么多了。若是死了都还要为活人的事操心,你就真是比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惨了。这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周围丢几锭银子,盼你家里的人上山找你时能捡到,这也好过一些,别的我就没法子了。”若是死在他手里的是个江湖人,向冲天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这次虽是在重病之中,还是无心之失,却杀的一个全无武功的荒山樵子,心头总有些过意不去。
  向冲天拉着黑马顺山坡向下走了几步,那黑追风却跑到他前头趴下身子,眼睛盯着向冲天。
  向冲天呆了呆:“老黑呀,这十几天都没给你弄酒了,老子这条命可以说都是你救的,不给你弄些酒喝了,老子怎好骑上你?这些天你也累得不像话了,等会罢,等一会罢!给你弄了酒,再买点豆子给你吃,那时咱哥们再玩命开跑罢,这里到北京还有一千多里地呢,够你黑鬼跑的。”
  黑追风听了居然真的就起身了来,向冲天看着那黑马,眼里有些湿了,用手轻轻拍拍那马的头,牵着缰绳慢慢走下去。
  北京城闹动了,七月二十四这天晚上掌灯的时分,工部专为神机营制作火器的王恭厂被人闯进去杀了四十几个人,连神机营武官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火器之下,身上打得满是小洞,德胜门外的火药局也被人杀得一个不剩,这一下子,九城捕快和锦衣卫、神机营、东厂、西厂、内厂全数出动,宫门城门之上盘查得极紧,杨二虽然知道这必然是燕震他们弄出来的事,但他哪敢多说?
  头天晚上大半夜之后,柳飞腿看见易南黑将军一样的面孔,忍不住好气又是好笑,好在易南只是皮外的伤,段长轩忍住笑叫人拿了药给易上洗去脸上的黑,易南脸上不黑了,但却浮肿了起来。
  柳飞腿正要想骂人,钱有钱伸手拦住:“算了罢姓柳的,小易南也不过是从没见过火药的厉害,他还能跑回来,也算是你烧了高香了,还要怎样?他真要是被人抓起来你才舒服些么?何况这东西我们也极是少见,好在硬是怕伤了小曲,这才忍住了手痒没把那里小山一样多的火药点着,不然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跟那小曲的小骨头都送在里头了,易南吃小亏正好避免了我们下一回送命,这也算是件幸事,怎么你磨不开呢?”
  柳飞腿叹了口气:“你这倒说得不错,曲老鬼就只这么一个闺女,我们总不能看着小辈吃亏罢!”
  长孙红也从外面回来了:“怎么不见燕老弟?”
  王铁嘴鸭子道:“长孙舵主不必担心,他还在王恭厂里扮牢卒呢。”
  长孙红听得呆了,段长轩已是笑着骂道:“你这老叫化怎了?你还怕燕大侠出意外么?”
  长孙红苦笑:“现在九城全都封了,正挨家挨户地搜呢,已经把那些小百姓抓不少了,其中那些混迹京师的江湖人物也在抓,上午在天坛,中州的铁头狮子因为性子太暴,已是被西厂杀了,这回这个动静闹得可不小哪!”
  赵哑巴呆了呆:“这关那铁头狮子什么事,怎地西厂反去拿他?”
  长孙红忽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昨天晚上是谁在火药局和王恭厂下的手,官府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又不知道是你们弄出的这样大手笔,铁头狮子早因为扬言说要杀了刘谨那狗太监就被西厂的人盯上了,不找他找谁?”
  众人听得无不失笑:“燕震下手清理得这么干净,居然也有好处。那就叫那些人到处去找罢!”
  长孙红接着道:“官府已在向丐帮打听消息了,叫我们有了信就立即通知他们,我刚才也是在叫人帮他们找最近进京的可疑人物呢!其实他们也知道下手的人是燕大侠,除他外还有什么人剑法高到那样地步?锦衣卫的人说了,当时现场一把剑钉死了一个姓丁的家伙,那么多会家子硬是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那剑从树上起出来。那帮家伙早就猜到是燕老弟下的手了,但有谁又真敢去找他?这回他们大家都装起糊涂来了,只是四下拿人搪塞上面。”
  段长轩笑骂道:“你这臭叫化,这不是贼喊捉贼么?明明这帮大逆不道的反贼就在你的化子窝里,你还叫弟兄们满大街去找!这不是害人么你?”
  长孙红眼里闪出精光,森然道:“那帮王八蛋主意都打到我们帮主身上了,只怕他们现在还在做梦呢,以为我们的帮主是关遥哪!还抬出张帮主来压我老化子,不叫他们吃些苦头,怎么说得过去!那些人在客栈里杀铁头狮子时也死了好几个人,真特么的活该!真活特么的该!”
  洪包青天道:“不错,张帮主一身无私,怎么也不能受那样的苦头,竟被关遥硬生生剥下他的脸皮来,那姓关的特么的真不是个东西!”
  段长轩道:“反正那姓关的也没好死,那口气也算是出了——张帮主虽是要给他个痛快的,但梁超后来跟我却是先把那厮全身的皮都剥下来,周身用刀子在硬处戮了无数的小洞,在小洞里撒上了盐,痛了他好几天才死,姓关的字号挺响,塞北神龙?死了还不是被狗吃得连骨头都没有剩下一截!”
  洪包青天道:“那贵帮的张帮主现在可好些了么?”
  长孙红眼睛一红:“帮主他还是不肯摘下那青铜面具,这事剌激得他老人家太重了。马天行一时错了念头把杜大侠的行踪给神机营说了,死在杜大侠手里,我们虽无话可说,但济南却也没有人坐镇了,张主只得把自己最心疼的弟子派到济南,这一来他更是孤苦了。他现在就只是在君山总舵里坐镇压,再不想到别处去了。”
  钱有钱黯然道:“张帮主其实还是就那样的也挺好。”
  长孙红忽地道:“钱兄,你们几位暂时只有委屈在这里住下了,外面现在盘查得极紧,官府也知道这里是丐帮的分舵,很多他们做不了的事都要找我们帮忙,所以他伙一般是没有来这里搜查的。”
  钱有钱道:“那我们这帮老家伙就不跟长孙舵主你们两位客气了。”
  乐凌气得直跳脚,锦衣卫现在除了指挥杨玉和石文义之外,他已是锦衣卫里最大的官了,公孙同叫人来跟他商量对付商千刀的事,着实也叫他吃了一惊,后来想想,确是公孙同说得不错,锦衣卫这快一年多以来,死的人确是太多了,就照公孙同所说的,跟上面两个指挥也说通了,就先找到了商千刀落脚的地方,再派人放出风去,引得神机营东西内三厂的人去找商千刀,自己则跟在那些人背后,他也情愿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