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军却冷笑道:“老武呀,你小子小心了,这小子不是好东西,是个大色鬼,连女犯人都敢搞的,小心这小子半夜把你当娘们儿办了事了!”
姓武那人大笑:“冷小一,去你妈的,你嘴里吃的是屎么,说话真缺了你祖宗八代的大德了!小子,我跟你说,这姓冷的家里女人可漂亮着呢,什么时候等这小子值夜咱俩有空,哥哥带你瞧瞧那娘们儿去。”
正在吃饭的军卒们也轰然大笑了起来。
燕震唱着狗屁不通的小调:“娘子呀!我打水来你洗衣,你无夫来我无妻,我无妻来犹自可,你无夫时好孤凄——好孤凄呀!”
向冲天牵着马又走了大半天,才找到一处市镇,这小镇没有三十年陈的竹叶青,向冲天只得找了最好的酒来,给那黑追风喝了,说来也怪,前些时候向冲天好容易找来二十年其他的老酒,它竟是死都不喝的,自从向冲天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下山,向冲天买得到什么,那黑马就喝什么,再不像以前一样犟着性子了。
向冲天放开了马程,第二天晚上时分,那黑追风已到了临城州,正想要进城,却见那守城的门卒拿了一条鞭子驱赶闲人:“闪开闪开,休要在路上挡道,里面的人也等一会进城,朝庭张公公奉皇上旨意平宁夏反叛要回朝献俘,一会他老人家车马就要到了,闲人避开些!”
向冲天本来想要夺过那门卒的鞭子的,一听了这话,呆了呆,暗道:“前些时候见邸报上说张永跟杨一清去宁夏安抚当地了,据说也是因为有人说杨一清带兵到宁夏,是想去屠城的,这乱子怎么就收场了,姓张怎么来得这样快法,这才几天,张永都从宁夏回来了?这人跟刘谨也是宫中八虎之一,杀了他,倒也算是除去刘谨一条臂膀。”正在走神,门卒一鞭已是向黑追风身上抽来了,向冲天岂能让这人打到自己的马,还没动手,黑追风却是发作了,抬起后蹄,一脚踢在那人大腿上,那门卒痛得丢了鞭子叫出声来,倒在地上打滚。
临城的官吏也都在城门处等张永的到来,不想西门上竟有人闹事起来,一个个都惊怒交加,早有人把那挨踢的门卒抬开了,正要想把向冲天抓起来,忽地听见差人回报说是张公公到了,前导已经看得见了。
那知州见向冲天没再惹事,一时没空理他也就放开了,顾着去接张永了,先导进了城,知州率合城文武官员吏役人等都跪下迎接。一时间鼓乐吹打而作,鞭炮也噼避啪啪地炸响起来。
远远地火把蜿蜒而至,乘骑之后就是张永的大车,向冲天早下了马,拍拍黑追风轻轻地在它耳边道:“老黑,你先躲开,等我去杀了这姓张的,知道么?”
那黑马居然就真听话地跑得不见了。
向冲天看见马走得没影了,却大步走到一个城内的兵丁面前,笑道:“大哥,借你的刀子一用!”
那兵还没会过神来,就觉了眼一花,腰间似是被什么轻轻碰了碰,刀子不见了,向冲天的身影也不见了。
那兵丁立即大声叫了起来:“有剌客,小心了!”
细乐吹打和鞭炮响炸之声里,那兵的惊叫示警惊动了所有的人。
张永的卫士已是结阵环护住了马车,官兵们也都围了上来,各人兵刃在手,一时间,本来有些看热闹的小百姓们吓得四散奔逃。
那些卫士们环卫住马车,忽地听到半空里一声刀风,连想都不想,几件刀剑已是格了上去,但这些卫士死都想不到自己这么多的人合力竟然架不住那剌客一刀,手上突地一轻,几件兵器竟然被剌客一刀全数斩断!刀锋剑头落在地上,向冲天久没动手早就憋得慌了,一刀砍断了那些卫士的兵器之后左脚步踏在马头上身形又腾空飞起,举起刀凌厉风发接着一刀又劈下来,这一刀他竟是存心要想把这些挡在车右的几个卫士全数杀了,那几个卫士本来都惊呆了,哪再有力避开这一刀?
向冲天这两刀本是随心而发,全无招式路数可言,但这两刀看来简单,但却是千百招刀法里衍化的精萃之作,本来那六个护卫已是万万避不开这一刀了,却听得车内哧一声,一道剑光从车帘处穿出,正接上了向冲天霸道之极的一刀,火星飞溅,向冲天身子一震,借力一个倒纵,向后退开了三丈,对身后围攻上的官兵人等视而不见,只是惊奇地看着马车,他实在想不到宫廷太监居然找了这么厉害的一个硬手保镖。
官兵们也亲眼见了向冲天一刀砍断了五六件上好精钢的刀剑,见他已被人逼退,再也伤不到车里的人了,也就放下了心,但也不敢轻动,只是围着他,等轿内的人出来。几个卫士死里逃生,反应却还是快得很,也丢开手里的断刀断剑,捏拳摆掌地防着向冲天杀来。
向冲天冷笑:“相好的,出来罢!你剑法不坏,但是老子也不是练刀的,刚才不过随手找了把刀子罢了,你出来我们再斗斗,也让老子过过这打架的瘾。”
马车里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是安化王的旧部想要劫囚么?”
向冲天听得一呆:“什么旧布新布?安化王特么的是哪根葱,老子是他手下?你也太瞧得老子小了!”
那好听之极的声音道:“你既不是宁夏的反叛一党,那么就不必要拿下你了,你还是走罢!”
向冲天大笑:“你叫我走?你可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那人道:“只要你不是反王一党,别的都是误会罢了,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身手,老夫实在不想跟你动手。”
向冲天大声苦笑:“只可惜呀,老子非要跟你动手了!你这么好的剑法,怎么跑去跟了姓张的太监,保他的镖?”
那人道:“你莫非是来行剌的?”
向冲天笑了:“正是,行剌的!这你倒真是没有说错!”
那人道:“为什么?”
向冲天冷笑,想了想,说了一段鬼话出来,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匪夷所思:“之所以呢……是因为……不但呢……而且……还……一边……一边……又一边……况且呢……既然呢……就——于是我就来杀这姓张的了。”
在场官兵一个个看着向冲天在重围中摇头晃脑地,若不听他说的话只看他的神情,只怕都要以为是一个迂腐的书生在酸不拉叽地长篇大论,但向冲天说了半天实际跟什么都没说一个样子,这话说得实在古怪,只是把了些关联字名的词拿出来说了一大通,还像是中间真在说什么话一般,但他却是闭上了嘴,那些关联意思的字眼中间都顿了一句话的工夫,还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剌杀张永。
“明白了么?”向冲天居然还一本正紧地问车里那男子。
向冲天还能问得出这话来,场上再是剑拨弩张,也有好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当官的瞪着那些笑的人,那些人就收住的笑,绷紧了脸,模样古怪之极。
马车门开了,从车里先出来的是个盛装公服的内监,正是被正德皇帝派去宁夏的张永,一只极稳定的手在旁边扶着他,接着那只手的主人也走了出来。
那人约有五六十岁年纪,手里正提着刚才接住向冲天一刀的那把剑,大小官员见了张永,齐地跪下:“参见张公公!”
张永被向冲天骂了,居然并不动气,伸手一摆:“你们先起来,瞧瞧这后生为什么要剌杀咱家罢。”
向冲天忍不住笑了:“这话你还好意思问我么?你跟刘谨那王八蛋蛇鼠一窝,老子这也本是要上北京杀刘谨的,却在半路上先遇上了你,正好杀一个少一个,世人也能不受你们这帮没鸡巴家伙的欺凌。”
张永叹息了声,轻轻地道:“以前咱家真是这样不堪么?”
身边那人道:“张公公,你也别把这年轻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也是不知情罢了。这事卢某向他解释就是,这人身手不错,也正是你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