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刀纵是平日阴险惯了,却也不禁一阵阵地心寒,飞天狐狸给司空城拿住了连要胁带利诱逼他作事,借了给钱有钱拿住和由头要来骗胡胖子掌握的反天会的名册,正好能去了那老东西老王八蛋老混帐老头老狐狸的疑心。事情眼见完蛋了,胡胖子人一死,飞天狐狸就没了可利用的价值,见他要死在人厨子手里,非但没半点劝救之心,反倒见缝插针,顺手牵羊的来了一手借刀杀人,心机心术心计无不深到极致极点和极端!
  那少年陪了笑站起身来:“大老爷你真是好心人,小的回了家里定要给你老立个长生牌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务要求老天爷保佑你老人家步步高升!”
  司空城笑笑。
  可是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那少年接了道:“我爹他老人家把那位丁老爷弄熟了,小的一定给你老送了一只大腿来。你老要左边的还是右边的那条腿?”
  司空城听得头皮发麻,那天眼见了这反复无常无比刁钻的少年居然也跟了人厨子吃那个小孩子,心知这小王八蛋的话一句都不能当真,但也没一句话你能不把他当真,真真假假的话叫人头晕得要老命,不想上好一会不敢贸然回答:“这个稍后再说吧,不如还是贤父子自己享受罢,不必客气,本官这个月正当斋月,这两天正也要斋戒,大后天本官要焚香沐浴了去泰山朝圣,不吃荤,只是吃些素菜淡饭!”
  商千刀听得眼里现出了笑意,这人纵是天不怕地也不特么的怕,但总是没见过吃人的人,当真是他大爷的鬼怕恶人!
  那少年叹息着道:“老爷呀,我爹那老混蛋平日懒得要命,还是今年小人的运气好得不能再好了,才在这段时间连连吃到两回他自己动手做的人肉,你老人家当真不吃?”
  司空城忙道:“不吃,不吃!”
  那少年又是一声长叹:“那么小人就告退了,大师兄,令师也就是我的老爹这回人肉不是太多,小弟就求你不要打主意了行不!”
  商千刀听这少年说话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头都痛了:“是是是,小兄不打主意就是,愚兄房里还有从了山西来的一坛三十年的陈年汾酒,师弟你去拿了说是愚兄孝敬师父他老人家的罢!”
  司空城也是一见这少年就头痛,跟了帮腔道:“是呀是呀,前辈正等着小兄弟你呢!快些去罢,只怕那肉一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岂不浪费了那美酒和佳肴?”
  那少年这才恭恭敬敬地向了两人告了罪,转了身出去了。
  司空城和商千刀两人相视苦笑。
  太阳从东面的天上慢慢地升了起来,照得人头晕眼花,兔子都特么的忍不住想要下蛋了。
  燕震看了小渔村里满地的死尸,皱了眉,对洪包青天道:“这些人腐烂得这般模样,怕不有十来天了。”
  洪包青天冷冷地向了海看去:“叫弟兄们把这些人都埋了罢,若没有做这事,怕不要闹起瘟疫,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杨大鼻子想了想,向下传下了令去,反天会的会众找了村里的锄铲,就地挖了个大坑把死人全都拉了进去,然后就用了沙土掩上。燕震不作声,却向那大坑深深一揖。
  燕震走了过来,面无表情:“一个活口都没有,倭寇下手好狠。”
  杨大鼻子道:“这小渔村也没有什么大财可发,怎的这伙人下手这么毒!莫不是这村里的人得罪了他们么?”
  “隔了茫茫然一片大海,这里的人怎么得罪他们!”柳飞腿冷冷地道,“海龙帮的人有消息了么?”
  钱有钱停住了脚:“还没有!王村的那个孩子说倭寇有好几百人,但是那村长却说有两百多人。我觉了还是大人的话好些,那孩子都吓得傻了。”
  钱有钱接了道:“人数上无论听谁的我们都不占优,我们也只有这一百来人了,若不想法子突出奇兵,我们很难得手!”
  柳飞腿却笑了:“废话!你当我没看到尸体上的刀口么,刀法虽不是太高,但至少两百人都用这样的刀法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洪包青天却道:“只是苦了老胡和弟兄们了!”
  燕震莫名地一惊,洪包青天奇怪地问:“小燕,你是怎么了?”
  燕震想了半天,才一字一字地道:“洪前辈一提起胡前辈,晚辈突的有种极不祥的感觉,就像是觉得胡前辈已是蒙难的!”
  柳飞腿怔了一怔,也是一阵莫名的心悸:“我怎么也生出这种感觉?”
  杨大鼻子叹了口气:“是呀,早上我就感觉到了,一见到了这村里的死人我差点都当成是看到了老胡的尸体!我们这些人都这般感觉,想来老胡已是遇难了。”
  这几个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还是洪包青天先向天边深深一揖,钱有钱杨大鼻子柳飞腿和燕震报丧乌鸦也跟了他向远天躬身:“一路走好了。”
  钱有钱站直了身子:“现在我们两头受敌,虽说对付倭寇是我们自己选的,但这事我们也是确然非做不行!老胡去了,大家都能感觉到,我们都很伤心难受,但眼下事紧,由不得我们难受太久,你们都要振作起来,杀了这帮鬼子,然后杀那狗太监!人生在世,总要做些大事业才不白走了世上一回!”
  燕震肃然一礼:“晚辈记下了,请各位放心!”这人平时看起来木木讷讷,毫不引人注意,但是心思之灵巧行事周密,当真是顶尖了,胡胖子同了反天会的几个后辈关系一直都是很好,他知道钱有钱说这话也主要是对了他和报丧乌鸦说的。
  报丧乌鸦也道:“是,钱叔叔说的有理,我们不怕司空城那厮能跑上天去,总要杀了他,眼下却是杀东瀛浪人要紧,若铲杀不尽就是给了沿海的人留下的后患!”
  洪包青天点头道:“你们能这样想就好,但这事你们最好先不要让小向知道,否则他定要一个人都要去济南城了!”
  报丧乌鸦道:“那怎么行?他一个岂不是送死么!那人看来倒是个聪明人,可是比什么人都笨,不然那年他也不会伤成这样子了。”
  柳飞腿不由失笑:“小屈呀,你急什么?我们这不是要对他封口了么?小向那次还不是为的你拼命给了东方苦打伤了!”
  报丧乌鸦不作声了。
  这时,一个会众过来:“启禀众位堂主,海龙帮的高副帮主带了二十个弟兄们到了!”
  洪包青天道:“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