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震刚才见了穿海夜叉手水之势,就知道这帮人水性之精,天下无双,若要相较,只怕比了他在陆上也相差得不多。再一看那帮倭寇,竟然也是不弱,心头大奇:“是哪里来了这许多的好手?”
  高挺却冷笑:“好你个狗日的,竟连本帮出海的商船的主意都敢打!我们不能向东灭了你扶桑国,但只你们这样的货色,就敢对海龙帮出手么?给我打!”
  十个人手臂一振,那些暗器向了小船射去,那些小船上的人竟似知道对方放暗器一般,刀光闪起,一阵细细地叮叮声过了,那几条小船上只有一个人鬼叫了一声“八格”,就他一人挨了一下,余者却是无伤!
  高挺这才吃了一惊:“好小子,倒当真是来者不善哪!”手里又是一枝火箭上了天,照得两面一片通明,燕震呆了一呆,也不知他的用意,连了他都不知道高挺的用意,那帮分来抵敌的倭人更是想不出来,虽是莫名其妙,却也见了对方来人不多,小船来得益发快了。
  高挺向燕震道:“燕兄,对方势大,只怕我们要下水迎战了,不知燕兄能否下水?”
  燕震笑了,天上正销灭的火箭的光下,燕震道:“高帮主只管下水,有了兄弟们水下相助,在下自信这些人还不是在下的对手。就是掉到了海里也淹在下不死!”
  高挺看了看他,点头转身喝道:“儿郎们下水,凿了倭寇的船!”
  小船上一见了快船上的人下水时分水之势,不禁有些慌了,一阵鬼叫,也有几个人下了水,不想刚一入水便自惨叫。小船上的人将了火把一瞧,只见了海水陡地变红了,下水的几个人竟是一个活的都没有!
  明明见了对方刚刚下水,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便到了自己这边的,倭人一个个目瞪嘴巴呆,张口结舌头,几疑是见了鬼了,慌张中一时想不到快船上是早有人先潜下水了。穿海夜叉们在水里一个个嘴衔了长长的细管换气,纵是两三个时辰不浮上来也没事,夜里火把光线极弱,倭寇竟没有一个见了水面现出寸长的细管。
  穿海夜叉们还全都能水下张眼,虽不真切,但是小船上的火把却给他们指了路,小船上的倭寇们只觉了船底一阵打动,心知是对方凿船了,却无可奈何,船边上的几个人用了长刀劈水,可是长刀再长,却也劈不着人,而又跳下去的五个水性极高的同伴连头都没没入水中,便惨叫着了了帐了。
  此时离了快船不到一丈,对方船上却只一个人,身上的打扮也不是要下水的样子,想来是下不了水只能在船上守着的冤大头,剩余的十几个人呼喝着跳了过去,乱刀齐下,这冤大头就要变成死的冤大头了,夺了快船正好甩掉水下的那帮杀星。
  这帮人也是长年在水上作生意的,一眼便看出了这条船的性能。
  冤大头居然不是冤大头,倒真让倭寇吃了一惊,只见那冤大头拳脚乱飞,竟不怕了那风快的刀锋,着力处力道奇大,那样上好的倭刀竟只他三拳两脚打断了四把,四个拿了半截刀的倭子吐着血却还不信自己败得这般惨法,简直连对方怎样出手的都没看清!
  其实若不是这些倭寇刀法着实不弱的话,只怕这时候跳过快船的那十几个人早全都倒下了,燕震身子一侧,直穿而来的一刀擦了他的衣襟落空而过,他手肘向后捣出,正中了那倭寇的心口,这一记肘锤力道强极,那人给他打得立时七孔流血,连脊梁带了肋骨给他硬是打得寸寸而断!他伸手握住一把刀,向了对方一送,那刀柄倒撞回去直从那人后背穿出。
  那人握了刀柄竟抵受不住对方抓了刀锋向前一送,眼见冤大头实在厉害,一个倭人打了个尖哨,那边大船上又分下了几条船向这边杀来,刚一下小船,便见了船底多了几个洞,海水正向里头涌进。大吃了一惊,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呼喝了几声,却陡地见了对面快船上一道辉煌至极的光芒闪起,快船上竟再无一个活着的倭寇。
  光芒收敛处,那人才见了燕震手里用的是一把剑,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那人不觉竟呆呆地呆在那里。本来一个大船水手的脖项离了他斜扬下劈的刀锋不到半尺,这一刀竟再也下不去了,那水手一个滚身躲远了开去。
  海龙帮的另一个人瞧出了这很便宜的便宜,一条长枪向了那人腰上便扎,却给另一个倭寇格开,那倭人头目这才回过神来,低低地喝叱了一声,所有倭寇立时跳上了小船便逃。高挺这二十多人纵然了得,但这帮倭寇用的小船竟是结实得出奇,若是一般的三十来只船,只怕这时候也给他们全都穿透了,袭击商船的这帮倭寇一个都逃不了,但这些人不但刀法极好,船也是那般坚实,给穿海夜叉凿了十来条船,余下的竟全都跑了。商船上伤亡极重,也是无力追敌,船上死里逃生的人都还在发懵。
  这些人眼见对方势大,都当自己是死定了,不想鬼使神差的燕震会跟了高挺带了帮里最得力的穿海夜叉竟会出海巡视打探倭寇的消息,还那么巧就能看到他们发出的号箭,一个个待得敌人退走后兀自不信自己竟有这般的运气!
  高挺从水面钻出身子,眼见已是不能再追了,踏了水走到船边手一拍船舷,从水里跃起来,打了个呼哨,这才转了眼看自己的快船,他见了这躺了一船的倭人尸体不由得呆了,瞧了燕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燕震对了他笑:“高副帮主,贵帮兄弟伤得不少,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罢!”
  高挺应了一声,却一下子清醒了来:“好!”
  水面一阵响,却是那二十个穿插海夜叉探出头上听候号令。
  高挺大声道:“倭寇已是逃了,上来吧!”
  商船上一人大声地道:“高副帮主,小人刘环参见副帮主,谢你老救命大恩!”
  高挺点点头:“你们现在怎样?”
  刘环应道:“小人受命向波斯运些丝绸,不想给在海上却遇到了倭寇!船上弟兄们死伤极重!”
  高挺一怔:“我大哥好像派的是帮里的好手给你们呀?怎会这样?”
  刘环远远地道:“小人也不清楚,但这帮人下手时机挑得极好,倒像是他们踩盘子的人就像是本帮执行这次——”那刘环自己说着不禁吓了一跳:“莫不成真有内奸?否则怎会连了我们这样的声势都毫无防备便着了道?”
  高挺沉着脸:“把船摇过去,我去看看是怎的回事!”想起了燕震,强笑了笑:“燕兄,小弟有些事要处理。还望休怪怠慢!”
  燕震笑了:“不若在下也一起看看罢!”
  高挺点点头:“小弟正是求之不得,请罢!”
  这时两船相距不过丈余,众人也不用搭跳板,跃身而过,那商船却是一艘楼船,分的上下两层,两层里都有交手,还能动的人见是副帮主到了,都过来见礼,高挺道:“大伙都受了伤,不必多礼,来罢,我给第一章
  大家引见一下,这位是反天会的燕大侠。”
  燕震向众人一拱手:“兄弟们好,在下燕震,忝掌本会刑堂,还请各位兄弟关照!”
  高挺吓了一跳:“燕兄就是反天会刑堂的堂主?怎的不早说?”
  海龙帮的帮众一个个都跳了起来:“你就是刑堂堂主?”
  燕震一笑:“不敢不敢!”
  高挺吸了口气,燕震却苦笑了道:“海龙帮都派了高帮主这样的人物来了,本会上下又怎能不出些力气,当时本来本会的几位前辈要来的,但是在下总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想要见些世面,因此向了他们要的这个差使!高副帮主不是要查正事么?”
  高挺点头道:“正是,小弟都差点忘了,你是刘环?”
  刘环向他一躬身:“是小的。”
  高挺冷笑:“你们什么时候出的海!”
  刘环道:“是帮主同了江先生定下的时间和路线,直到四天前下给我们下的令。船却是早就装好的,连了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装的船,安排这般周密,实是想不到怎么走的风声,竟给这帮倭寇知道!”
  高挺又问:“帮主还派了谁跟你一起?”
  刘环道:“还有老六——华老六,帮主说了华老六走了这波斯已有三四回了,没人比他熟这条路,就派了他来作向导,不对——”刘环身中吃了两刀,左腿一刀已是入了骨,却跳了起来:“怎的直到倭寇上船到现在,我每个人都见了,却华老六始终没见?”
  高挺沉了脸:“我早就知道那痨病鬼不是东西!前年肖瞎子在印度海边给海盗差点杀了,就在疑心他不对头了,这事我也跟帮主说过,帮主怎的还用他!找一找这老小子出来,老子杀了他!”
  刘环脸上变色:“副帮主,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他内奸,还求帮主体查!”
  高挺道:“先找了他出来!”
  这大船上还没开始找华老六,快船上一个穿海夜叉已是抢身撕开了一个倭寇的面罩,沉声道:“不用找了,他在这边!”
  高挺脸色变得铁青:“你没认错?”
  “小的不敢!”
  燕震也道:“在下见这人身手不似东瀛的路数,倒十足的是中原武功,所以手下留了三分余地,要他的活口,只是点昏了他。”
  高挺不想这人竟给了十好几个高手围住了还能有空去看敌人的路数,脸上尽是惊异之色。
  燕震想了想,道:“这人用的虽是倭刀,但其中却是崂山太清宫灵虚剑的剑意!”
  高挺吃了一惊,海龙帮众人无不变色!
  一个商船上的人叫道:“弄醒他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么?”
  高挺怔了半天,却向燕震道:“久闻反天会刑堂问事手段最高,连了厂卫都比不上,不知小弟可有幸一见?”
  燕震笑笑:“不敢,此人若当真是太清宫弟子,岂不开罪了太清宫?”
  刘环道:“那也是他自己律下不严,门下弟子竟会跟倭寇一起抢劫,难道我们还向他们陪不是才成么?”
  另一个人冷冷地接口道:“自然不成!咱们还要焚香顶礼把这华大爷八抬大轿送上去,再磕上十个八个响头,倒有三分可能那帮牛鼻子道长会不怪我们!”这人给一刀砍掉了左腕子,竟不包扎,一口怪话说了出来,眼神极是狠毒和恨毒,那样子,若是真有太清宫的人在面前,不给他咬上几口撕下几块肉来生吃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怪事。
  燕震不由失笑:“这人不定就真是太清宫的人,万一是他偷学的武功呢?”
  高挺挥手止住了众人的乱纷,道:“你们吵什么?还轮不到你们放屁!都给我闭上鸟嘴!”
  于是海龙帮的人都不敢放屁而且闭上了他们的鸟嘴了。
  燕震苦笑:“高帮主也就不要怪弟兄们了,在下就现丑罢!要些东西请大家帮忙弄一下。”
  依了燕震的话,几个人把那昏迷的华老六绑了起来穿在一根棍子上,然后三个火盆也燃了起来,高挺虽然看不出是什么门道,隐隐地却不觉了有些头皮发麻。
  燕震拍了拍手:“行了,各位可以休息了!”
  一个帮众忍不住问道:“燕堂主,只用这些便够了么?”
  燕震对于那些人掩饰不住的失望的神色视若不见:“够了。”
  刘环道:“小人们还有一副夹棍,一副立枷,燕堂主要不要用?”
  燕震听得眼睛一亮:“你们还带了这个?用了来做什么的?”
  “夹棍上有细钉倒钩,拉紧之后纵是松开,倒钩手骨,往往扯得骨头渣子都出来了;立枷上倒没别的名堂,只不过把人锁上了之后饿上他个三两天,却硬是在他面前放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烧肉,叫他看着硬是吃不着,要是拿住了些小贼就用这个对付他,往往比用了刀子砍死他们还有用,只要见了那小贼的样子,其余的小贼就不敢再来了。”一个人接口道。
  燕震笑了:“是么?倒不如瞧瞧在下的方法怎样?”
  高挺却道:“燕兄且慢,待弟兄弟了起了帆,趁了顺风回本帮,起了帆让弟兄们一起来瞧,岂不省力又省事?”
  这人说话虽然有些不清楚,燕震却也听出了他的意思,笑吟吟地道:“在下尊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