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李志杰给自己买了套单身公寓,张珊珊和他一起,把他的新家布置得舒舒服服。她和他的关系虽然仍旧维持在朋友这一层面上,可实际上两人的相处却早已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他信任她,喜欢她,把家交给她打理,把钱交给她掌管,把自己交给她照顾。而她则让他享尽了男朋友的福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为他购置衣物及日常用品,对他嘘寒问暖,当他贴心的小棉袄,甚至允许他抱她、亲近她。除了没有接吻,没有上床之外,他们几乎与情侣无异。
她不是没想过要改变他们的关系,但是每每看到他提起国英时的兴奋与期待,每每看到他面对她沉默的煎熬却茫然不解的眼神,每每想到见不到他时的难过与失落,她就不得不选择继续维持现状。不管他爱不爱她,她都想留在他身边。她宁愿掩耳盗铃地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爱上她,也不愿因为她不曾努力争取而抱憾终身。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她能对得起自己心中的这份爱恋。既然无法放手,那就坚持到最后。只要他一天没有女朋友,她就仍有希望。飞蛾扑火,该说是勇敢还是痴傻?
王国英出国两年后的某一天,张珊珊在越洋电话中得知了她的归期。她知道自己终于到了再也无法逃避的时候。他会选择谁,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而他也确实没有叫她失望。于是,她的等待终究成了最可悲的讽刺,她和他永远都只能是朋友,不会再有其它。王子与公主的神话即将落幕,他们的舞台上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她确实该退场了!
……
漫长的一夜又即将过去,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李志杰身边的几盒烟都已经空了。他最近常常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他焦虑得难以入眠,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感受不到属于她的一切!他开始喜欢在黑夜里抽着烟,回想着她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温馨甜蜜的往事。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可笑复可恶,没有哪一个人会为好朋友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哪一个女人会让自己不爱的男人这样亲近自己,她早已将她的心明明白白地袒露在他面前!可他却偏偏固执地认为那只是友谊,盲目地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以为即使和国英在一起,也不会和她有丝毫的疏远,以为只要他需要,她就会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他实在错得太离谱!
那一天下班,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进门,却发现家里竟然亮着灯,厨房里飘出阵阵热气和香气时,他激动得连鞋都没脱就直接冲到了厨房。可是,那两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喊出不来。因为他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而是他的母亲大人。他失望得连一句“妈”都叫不出来,只能靠着厨房的门,苦笑,再苦笑。
他怎能忘了,自从他和国英交往之后,她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这一事实呢?不再有人打电话叫他起床,不再有人提醒他别忘了吃早餐,不再有人不厌其烦地要他戒烟忌酒,不再有人愉快地和他商讨当天晚上的菜色,然后专门烧给他吃,不再有人吃完晚饭后陪着他工作,或是在他家里靠着他的沙发看电视,不再有人好脾气地为他打理他的草窝,不再有人听他诉说心中的烦恼,然后耐心地为他开解,不再有人在天气变化的时候,提醒他增减衣服,也不再有人陪着他一起去篮球社打球,笑看他把那些臭小子整得落花流水……他也再也没有机会送她回家,再也没有机会把她抱在怀里,看她向他微笑,对他撒娇,再也没有机会吃到她亲手做的营养餐,再也没有机会陪她吃饭,喝咖啡,看电影,散步,兜风,再也没有机会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慰藉他的思念……因为他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因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她就退回了朋友的位置,不让他有一丝的为难。
得知国英即将回来之后,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她默默的凝视,眼底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楚。可每次当他追问她的时候,她却总是以笑掩饰,说他多心。那段时候,她很爱听刘若英的歌,特别是那首《很爱很爱你》。
“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求时间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这种子酿成果实。”
“我想她的确是更适合你的女子,我太不够温柔成熟优雅懂事。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为难成这样子。”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看着她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有时候,她会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哼唱,他还开玩笑地请她换一首歌,因为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她沉默不语,却离开他的怀抱站到了窗边。他嬉笑着道歉,她转过身,淡淡地转开了话题。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首歌唱的就是她的心情!他相信以她的聪慧和对他的了解,想必早已料到了今天的结局。那么,她在唱这首歌的时候,该是怀抱着怎样的心痛与绝望呢?
她说,她真心祝福他们,希望能很快听到他们的好消息。她说她也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请他放心。她总是这样善良,总是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即使他根本不值得她这样倾心以待,即使他辜负了她的真心,她都不曾指责过他半句,只会在转身后默默地流泪,独自被他一次又一次残忍撕裂的伤口。每次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痛得发抖。他TMD就是一个该死的混蛋!
她以为他喝多了,所以吻错了对象,可其实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吻的是谁!他明知她喜欢他,也明知她为了成全他而正努力地尝试将这份喜欢生生地割舍掉,可他却还是恶劣地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把她的心再一次践踏得鲜血淋漓,他简直就不是人!她怕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吧?也对,像他这种没有良心,感觉迟钝,又卑鄙无耻的小人,还理他做什么?
锥心刺骨的痛从他的神经末梢一点一滴地蔓延至全身,他咬紧牙关,默默承受。这是他自找的,她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可他没有一次想到要去把握!现在她走了,彻底地自他身边消失了,他才蓦然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
是的,他爱她!爱她的甜美,她的贴心,爱她的纯真,她的温柔,爱她的慧黠,她的善良……因为爱她,所以,他才心甘情愿地受她管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要亲近她,才会想把她捧在手心呵护她,才会莫名其妙地讨厌那些企图接近她的男人,才会在她撇清他们的关系时恼怒异常,才会因为她的离去痛苦难当!然而,这份感情,他领悟得实在太晚,以至于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一次又一次地在汲取了她的温暖之后,将冰冷的折磨抛给她承受,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落泪……他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但,他是真的爱她啊!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这个混蛋一次机会,让他将她重新挽回?这次,他保证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爱,把她想要的都给她,让她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人,不会再让她暗自神伤,不会再让她痛苦煎熬。他会跟国英说清楚,他会请求她家人的谅解,他愿意做尽一切,只要她能原谅他,只要她能重回他的怀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