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单元语文成绩下来,身为课代表的张珊珊竟然大失水准,从班级前三跌到了二十名之外,被老师狠狠地批了一顿。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从办公室出来,独自来到了天台。强劲的风呼呼地吹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可她的心比脸更疼。
那天回家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妈一边用冷水给她敷眼睛,一边追问着她怎么回事。她犟着性子就是不肯说,她妈拿她没办法。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乐观开朗,一旦真遇到事情,她就只会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得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女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究竟哪儿比不上国英,为什么他喜欢的是国英,而不是自己?论相貌,两人在伯仲之间,论个性,她比国英要收敛得多。难道就因为自己不够张扬,就入不了他的眼了吗?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栏杆,让刺痛不断地扎入手心。为什么是国英,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她去问?难道他不知道那样很残忍吗?就像拿把刀硬生生地戳进心窝子一样!可她又为什么答应?是希望国英说不,然后将机会再还给她,还是希望她说好,让自己彻底绝望呢?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啊……”她以为自己会大声地喊出来,可喊出口的却是沙哑的呻吟,“为什么?”
“珊珊,珊珊……”天台的门被用力地推开,王国英心急如焚的脸出现在门口,“珊珊,到处找不到你,我就猜你肯定到这儿来了。你真的在这儿!”
张珊珊靠着围栏软软地滑坐下来,现在的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王国英。她颤抖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个字都不想说。
“珊珊,你到底怎么了?我听说你这次语文考砸了,是真的吗?”王国英一把拉开她的手,想要问个清楚。
“国英,我想静一静,你走好吗?”将双手死死地贴在脸上,张珊珊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与伤痛给任何人看。
“珊珊,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弃你而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拒绝你了吗?”
“对,他拒绝我了!他拒绝我了!”被戳到最深的伤口,张珊珊犹如一头负伤的野兽哀哀地嚎叫着,“你走,你走,你走……”
“珊珊,珊珊,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难受!”被用力推开的王国英非但不肯离开,还拼命冲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束缚起来,张珊珊疯狂地挣扎:“不用你管,你走开……”
没有预料到张珊珊会用那么大的力气推开她,王国英猛地被甩了出去,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从她的手肘上传来;“啊……”
那一声闷响和痛呼将张珊珊的理智瞬间拉了回来,她停止了一切挣扎,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好朋友:“国英!”
王国英强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肘关节肯定已经皮开肉绽了,不过,现在她管不了这个,她得先安抚好张珊珊才行:“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看着鲜红的血顺着王国英的手臂流下来,张珊珊懊悔得不能自己:“国英,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就破了点皮,等一下包扎一下就好了,不碍事的。”王国英若无其事地笑着,将手臂藏到了身后。
颤巍巍地站起来,张珊珊满身疲惫地走过去:“国英,让我看看!”
“没事,真的!”王国英躲闪着,不肯配合。
“走吧,国英,我已经没事了。我从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疯狂,真的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
“珊珊……”王国英不明白失恋的痛到底有多深,可是看到张珊珊这样,她却希望自己能替她承受。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扶着好友,张珊珊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天台。别了,她的初恋!就让那多余的感情和着朋友的血留在这里吧,今后,她将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默默祝福。
……
高二那年,她将自己的初恋亲手埋葬。之后,她全心全意地将精力放到了学习上。高三毕业,她和王国英一起考上了HA大。当王国英在HA大呼风唤雨,大放异彩的时候,她却已不愿再涉足感情,只想清心寡欲地读好自己的书,为今后的工作积累起足够的资本。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仿佛已经离她很远很远,远得她都快忘记了。
可对于自己的承诺,她并没有忘记。在积聚了足够的勇气之后,她找了个机会向王国英问起了这件事:“国英,有个人说他很喜欢你,问你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谁啊?”
“你的偶像,李志杰。”
“什么?”
“你的意思?”
“珊珊,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没跟你开玩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给个答复,我好回复人家。要不然,你们俩自己谈也成,也好省去我这个中间环节。”
“珊珊,你知道的,我只把他当偶像而已。偶像是什么?就是专门拿来崇拜,流口水的!偶像怎能走下圣坛?不行,不行,我根本无法想象和他谈恋爱是什么情形!他那么帅,能力又强,还是个运动健将。天,喜欢他的女生不要太多,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可他就是喜欢你,你给人家一个机会吧。”
王国英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真的不行,我对他没有感觉。”
“相处多了,感觉自然就有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跟他相处得还不够多吗?每个星期都能见到,要有什么感觉,早就有了,还用等到现在?珊珊,他到底怎么贿赂你的?你居然这么帮他讲话!”
“你真不愿意?”
“是的,对他,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珊珊,你帮我转告他吧。”
“好吧。不过,我想,他不会就此死心的。”
“你怎么知道?”
“连这点坚持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成为你的偶像?”
“啊?不会吧……”王国英两眼一翻,假装晕过去了。
她将王国英的意思转告于他,果然,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要放弃?”
“不,我会坚持到底,我相信我终有打动她的一天。”
心依然疼痛,只是她已经能更好地伪装自己:“祝你成功!”
“谢谢!”
王国英的大学生活精彩无比,只是不管她交了几个男朋友,他都始终守候在她身旁,不曾放弃。大学毕业,她按部就班地在导师的心理咨询室当了一名咨询师,而王国英则出国留学去了。那一阵子,他特别失落,常来找她谈心。她谨守自己的本分,将自己限定在朋友的范围内,不去碰触那道伤口。只是,她忘记了,人的心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看着他和王国华一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从初出茅庐,锋芒毕露到韬光养晦,不断磨砺,再到如今的深沉内敛,厚积簿发,一路从青涩走向成熟,她对他的感情根本无法放下!
前两年,他和王国华跟着一个资深律师出来打天下,合作成立了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目前客户稳定,收入颇丰。他已学会将情绪隐藏在心里,应付起人来,已完全能做到不动声色,圆滑世故。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卸下心防,袒露出自己的疲惫与失意。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职业特点,她更善于倾听别人的心声,疏导对方的情绪,帮助对方正视问题,从而更好地把握人生的方向。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心事与她分享。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一个共同的话题——王国英。曾经,她因为这样的亲近而暗自窃喜,以为她与他之间能有所改变。也许一回头,他能看到她,将她放到心里。她几乎以为她等到了,然而随着王国英的回国,她的自欺欺人也清楚地摆在了面前。他放在心里的人,始终都不是她。对于这段无望的爱,她真的尽力了。当付出全部,却依然无法得到回报之后,除了退出,她已经别无选择。她,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