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院输液室,张珊珊刚挂上瓶,手机就响了。她单手从包中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便按下了通话键:“志杰?”
“是我。珊珊,你还在上班吗?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听到李志杰低沉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张珊珊心中暖了暖,她柔声答道:“还好。”
“再多休息几天不好吗?干嘛急着上班?”
男子的埋怨让张珊珊微笑起来,她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那头又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张扬而带着薄怒:“志杰,我好了,我们走吧。”她的身体顿时僵硬,原来,他和她在一起。
“等等,马上就好。”
“快点,我先过去热热身,你别让我等太久哦,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的。”
李志杰应了一声,对手机这头的张珊珊说:“珊珊,今天下班我来接你,好吗?”
真心想来接又何必问?刹那间,张珊珊很想答应,但素来的体贴还是阻止了她的冲动:“不用了,我搭同事的车就行了,你不用特地过来接我。”
李志杰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国英今天有些不太对劲,怒气冲冲的,像是和谁吵了一架。我怕她由着性子胡来,得在这儿看着她。我已经打电话给国华了,他一会儿就来,等他来了我就回去。珊珊,今天我来烧菜好不好?”
国英不太对劲,他就如此着急。那她病得不轻,他就能放得下心?张珊珊垂下眸子,不让情绪随意泄露:“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李志杰的声音一下子急切起来:“不,我一定会赶回去的。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张珊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便吧。”
“珊珊,你是不是觉得很累?累的话就早点回去,先睡上一觉,等我来了再叫你,可千万别撑着。”
张珊珊握紧手机:“我知道。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再见。”
结束通话,她的脸上一片消沉。累吗?是的,她太累了,已经累得不想再去相信什么。当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另一个女子身边。也许是她还不够成熟理性,还不够慷慨大方,她毕竟还是做不到心无芥蒂。事实上,如果她够诚实的话,她必须对自己承认,她在意极了,在意他对王国英的在乎与包容。
她怎能不嫉妒,怎能不伤心?她为什么要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里挂针?身为准丈夫的他难道不应该陪伴在她身边吗?是的,他不知道她要来医院,她没告诉他。可是,他若是真的关心她胜过王国英,他又怎会不知?即使不知,他难道就没有想到要陪她到医院来看看吗?是了,是她太过坚强,太能照顾自己了,所以她就该被舍弃!她的想法太偏激了吗?或许吧,可是病人就是有这个权利,不是吗?
张珊珊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儿,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作茧自缚,她怪不得别人。可是……拿起手机,她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老师,我是珊珊。您上次提过的半月期培训现在还可以报名吗?……对,我想去……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好,谢谢您。”
走吧,走吧,既然无法忍受,那么她只有选择——逃避!
……
眼不见为净,在外培训的半个月里,张珊珊每天看李志杰发来的短信,听他在电话里诉说他对她的思念,一遍又一遍地复习着他的柔情,然后用紧张的学习逼得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她的男人很爱她,他们就快结婚了,她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催眠到后来,她发现心里的阴云真的慢慢散去了。
五月初,她结束培训,背上行囊,踏上了归途。回来的那一天,她没有告诉李志杰,想给他一个惊喜。她烧了他爱吃的菜,跟自己打赌,他一定会在晚餐前回来。不幸的是,她输了。草草地吃了几口,收起一桌的菜,她骑车来到了王家。王家兄妹和李志杰都不在,她把带来的土特产送给王家二老,又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这才告辞离开。
她走后不久,一辆车子便停在了王家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李志杰和王国英。两人走进屋里,王母看见他们便问:“你们碰到珊珊了吗?她刚出门。”
李志杰惊讶地说:“没有。珊珊回来了吗?”
王母说:“是啊,这孩子还给我们带了点土特产来。志杰,你不知道珊珊回来吗?”
李志杰摇了摇头,急急地转身往外走:“干爸干妈,我先走了。”
王母瞪着自己的女儿:“去送送。”
王国英耸了耸肩,跟在李志杰身后:“我送你。”
走到李志杰停车的地方,王国英不经意地看了看路口,忽然一把拉过李志杰,搂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李志杰一僵,伸手想拉开她。王国英故意用勾着他脖子的手臂遮着自己和他的脸,悄声说:“不许推开我!不然,我就告诉珊珊,说你强吻我。”
李志杰的手停在她的腰际,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国英居然会跟他玩这样的阴招。恶人先告状,亏她想得出来!他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到底在干什么?”
王国英贴在他的颊边,毫不心虚地回道:“再帮我个忙,算我欠你一回。”
李志杰心火难平:“王国英,你欠我的何止这一回?你老实说,是不是他在附近?”
王国英哼笑一声:“当然。要不然我能这样牺牲奉献?”
李志杰磨着牙,恨恨地说:“牺牲奉献的到底是谁啊?我说,你有必要这样吗?你就不怕把他越推越远?”
王国英放开了他:“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说完,一甩头,推门进去了。
李志杰也不管她,赶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刚发动车子,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他拿过一看,竟是他最想见的人打来的。他立刻按下通话键:“珊珊,你在哪儿?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张珊珊的声音有点模糊:“志杰,我在国英家附近的小公园,你过来吧。”
李志杰飞快地答应:“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
张珊珊折回王家,是因为她想起自己忘了拿车了。这样的丢三落四,可真不像她。张珊珊摇摇头,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的行为。她一边走,一边想:这次回去,会不会碰到他们呢?才这么想着,一抬头,她就看到了那一对缠绵拥吻的男女。他低着头,她踮起脚环着他的脖子,两张脸密密地叠在一起。虽然女子的手臂挡住了最刺激的画面,可任谁都能猜到他们是在干什么。她怔怔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扶住墙壁,她极其缓慢地把自己的身子调转回去。一步,两步,三步……对,就是这样,她可以做到的。捡起碎成一地的心,离开那里!
她的腿在颤抖,她的灵魂在痛苦地嚎叫。长久以来,她为自己筑起的那道自以为牢固的防火墙塌了!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瞬间崩坍,而后,灰飞烟灭。太可笑了!她居然以为自己真的能成为王子心中的那个公主,哈哈哈哈……再盲目啊,再自欺欺人啊,再愚蠢地去试炼别人的心啊,你以为你是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白痴!摔倒一次还不够,还要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就算痛死都是活该!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哈……
无声的笑,凄恻的笑曲扭着,爬满了她惨白的容颜——痛到极点,反而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除了笑,她还能有什么样的表情?
“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只是你们都忘了告诉我,放纵的爱也会让天空划满伤痕,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太委屈还爱著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不能再这样下去穿过爱的暴风雨,宁愿清醒忍痛地放弃你也不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
该醒了,不要再等到分手才得到消息,既然这么委屈,这么痛苦,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分手,就由她……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