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死了,会万事皆空吗?显然这是行不通的,因为人死之后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那么多的复杂的关系。
于是钟纯一的父母开始利用这种关系向医院发难了。
患者的尸体摆在了大厅里,两位老人坐在尸体旁不说话,也不哭,当然,他们也不会让人把尸体移走。如果别人上前劝解,他们不理会,偶尔钟母还会嘟囔一句:“反正这事儿不能算完,你们得赔我们儿子。”
当然,他们不能强拉硬拽,否则,老人出了事情谁负责。
医院的医务科已经出去了人去劝说,而且还送了食物和水,但是老人不为所动,也不吃饭。
这样下去,估计老俩口会饿死在大厅里也说不定。但是对于医院而言,这种阵势之下,谁还敢来医院看病呢?
医院一天的营业额是好几十万,没有患者来,这些钱就成了损失,医院也会随着老人的叫劲而倒闭的,所以当老板把左天涯叫过来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处理这些麻烦。
因为这不同于医患关系引起的矛盾和纠纷,如果医务室的人都拿他们没有办法,那么只能让左天涯上前了。
左天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老板手中的一件工具,当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取出来,如果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当然只能扔进仓库里闲置了。
他出现在大厅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收费处,取药处,还有前台的几个女孩子,再加上其他明里或者暗里的人,有好多都在关注着他。
这位被挂起来,又被下放的院长,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考验的时刻到了。
左天涯带了几个人,他让他们往大厅喷洒消毒药水。很快,一种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弥漫了开来。因为这种药水加大了喷洒量,因此很多人闻惯了那种淡淡味道的人有些不习惯。
接着,又有人进来拉进来一个冰棺。左天涯走到老人面前,蹲了下来,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俩。周围的人都退下了,只剩下三个人在大厅里面。
“大叔,把纯一放在这里时间久了,身子会坏掉的,要不然,让他躺进这里面?”他指了指冰棺。
两位老人看了一样,悲怆由内而外发了出来:“哎呀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舍得离开我们老俩口去了啊!”
钟母大声地哭了出来,眼泪哗哗流了出来,两天了,她一直就没有哭出来,她一直就觉得儿子没有死。当老伴提出要向医院讨个说法的时候,她只是听从,心里还在想,儿子也许还会缓过来。
他还那么年轻,前几天还回家看过我们,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老伴一哭,钟父也受到了感染,泪水流了出来,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大了,这是一种捶足顿胸的哭,更让人听了难过。本来看笑话的那些人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大家纷纷转过身去。
老人哭了一阵之后,左天涯上前劝他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大叔,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大婶想想吧,她年纪大了,如果老这样不吃不喝,累病了,那……”
这句话提醒了钟父,他看了老伴一眼,她那憔悴的神情让他更加难过。
“人已经去了,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尽自己的能力帮您解决,但是在解决问题之前,咱得先喝点粥,吃点饭,是吧,要不然哪有精力谈这些事情呢?”
左天涯一挥手,上来两个小护士,一人一个,搀起了老人,就要往休息室走。钟母早就哭得没有了力气,两天不吃饭,身子也很虚弱,她站了起来,晃了几晃,然后被护士们搀扶到了休息室。
“来,吃点粥。”左天涯亲自端来了一碗粥。毕竟这位是院长,给自己端一碗粥也是一种恭敬的行为。钟纯一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左天涯和颜悦色地劝他吃粥,其他的事情以的再说。
一种淡淡地粥香传入了他的鼻尖下面,老人也确实饿了,经他这样一提醒,想起了什么,就在这时,小护士过来,要给他喂,老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然更不好意思了。自己的亲儿子还没有让做过这种事,又怎么麻烦人家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做这种事呢?
两个老人慢慢吃了几口,感觉舒服多了。也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这一开口吃就停不下来了,一碗粥很快吃光了。
左天涯一直陪在旁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一种很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
老人吃完之后,护士上前把碗接过来拿走了。当屋子里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左天涯发话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全力来帮忙的。”
“唉,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要求,主要是这孩子走得太突然了,所以……”
“我理解。其实看开一些,也就好了。也只能这样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左天涯附合着说,接着拿出来一张孙佳佳的相片递了过去。
“这个女孩子和小钟的关系不错。两个人在谈恋爱,院里都知道。不知她上你们家去过没有?”
钟母接了过来,她想起儿子生前确实向她提起过这个女孩子,家里也有孙佳佳的相片,当然,那是钟纯一偷着用手机拍了,然后找人打印出来的。
她有印象,自然不会否认。于是她点了点头。
钟父倒是不太清楚,他疑惑地看着左天涯,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左天涯停了停,用谨慎的语调小心翼翼地说:“她……前几天和小钟……算了,还是请你们看下录相吧!”
他转身打开电脑,那天在摄像头下的情景再度显现了出来。
“小钟的个子很高,我们医院像他这样年轻个子又高的男医生基本上没有几个。再加上我们那天有值班记录,所以……可以完全肯定,这个男人就是他。”
左天涯将值理记录找出来递给老人,他们有几分不相信,但是翻开记录,很快看到了儿子在上面的签名。
钟父和钟母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他们都是乡下人,自然对这种年轻人的激吻有几分看不惯。
“他们俩处对象,可能是吵了几句,后来孙佳佳……可能她的事情,你们都清楚,对吧。她家里也来人了,表示要追究责任。结果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她的社会关系很复杂,这个女孩子和一些社会上的大款之类的男人来往得比较紧密……她……怎么说呢?这个女孩子好像不是一个比较正经的女孩子……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小钟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老实孩子!”钟母急了,急忙申辩。
“本来是挺清楚的。但是小钟可能一时想不开,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再说,孙佳佳的死……”
“她的死和我们小钟没关系。小钟在老家还谈了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挺不错的,怎么会看中孙佳佳这种坏女孩。”
钟母突然急了。当然,每个疼爱自己儿子的母亲都会在儿子的名誉受到攻击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你们一直在闹,不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吗?恰好孙佳佳的父母的电话我这儿也有的,你们可以找他们了解一些情况,交流一下感想,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医院可以帮你们协调一下。”
见钟父钟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左天涯接着又说了:“孙佳佳的父母并不了解小钟,但是孙佳佳就不同了。两个人的关系如果不是到了一定的亲密程度,不可能出现这么亲密的行为!”左天涯指了指屏幕,电脑上定格的正式两个人激吻的场景。
钟母突然放声哭了起来:“院长,我们家小钟真的是一个老实孩子啊,你这是说什么呢?这种脏事怎么能往他的身上说呢?”左天涯指了指电脑,露出几分为难的样子说:“但是这事情,可是全院都知道的!”
钟父终于发怒了:“都怪你!你总是惯着他,总是宠着他,现在知道了吧,他居然喜欢那样不成器的一个小妖精,这是他自己害了自己啊。我不跟你在这儿丢人了,咱走,咱回老家去,看看旁人还能说什么!”
“可是小钟真的不是那种人啊!”
两个老人吵了几句之后,钟父撇下老伴,用乞求的口气说:“左院长,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找辆车,把孩子送回老家?”
左天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站了起来,立刻打了电话,医院里的车立刻开了过来,停在了大厅门口。他又劝了几句,然后又找人过来帮忙,把钟纯一的尸体抬了上去。接下来,他又让买了一堆花圈,还有几束鲜花,一起交给了钟家父母,两个老人一脸惭愧地走了。
看着那辆车消失的背影。左天涯叹了口气,心里说:“孙佳佳,原谅我,为了打发掉钟纯一的麻烦,我只好不惜诋毁你的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