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天朝着苍澜大陆的最东方侧目朝拜之时,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双落寞的眼睛在我的后面凝视着我,甚至都留下了眼泪。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从来都没有失聪这么久。以前都是短短的几分钟或者几个时辰,而这次,会失聪这么久,将我包裹在听不见声音的恐惧之中,密不透风,让我窒息。只是,那些掩藏在眼泪后面的如波纹般细小的痕迹,你却没有发现。花祭说的没错,白天,你的确拥有惊人的洞察力,可是,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伤痕你都没有看出来。只是……或许我只能让它深藏在樱花花瓣的背后,希望,或许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你在摘下它的时候,能够发现吧。”水玲珑擦干了眼泪,跟了上来。
日薄西山,暮色四合。
苍澜大陆东部,天将晓,晨光初照,炊烟袅袅。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斑驳的树荫滴落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上,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猛然睁开。
昏迷有多久了,不知道。
光线逐渐增多,然后汇聚在一点折射下来,显得有些刺眼,黑名半眯着眼睛侧过头去,下意识的躲避阳光,却放下身旁有着更加刺眼醒目的东西,殷红的鲜血凝固成的黑色血块……
头很疼,如同被人用铁锤从背后狠狠的砸过。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抬起手,才发现手掌上的伤口已经结疤,握拳的时候会有微微的疼痛感。
说起疼痛,好像胸口和腿上也开始渐渐传来了隐约的疼痛感。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浑身上下只要能数着的地方伤痕遍布,大把大把的鲜血流出,然后凝固,连同里面贴身的道袍黏在一起。
这是怎么了,脑袋似乎被掏空,什么都想不起来。撕开衣服,伤痕纵横在身上每个角落。那天晚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的放映在脑海。从怀中掏出夜明珠,发现它在阳光下无力的摇曳着微光,然后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挤压,竟然在黑名的左手上碎裂了,留下来的只有一块淡黄色的碎片。
黄色的碎片?那么其他的呢?他们在哪里?我这是在哪里?究竟昏睡了多久?如果找不到他们怎么办?一切就都落空了。
这些问题一直在黑名的脑海盘旋。耳边一直有流水哗啦哗啦的声音,黑名循声走去,百步之遥外便发现了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游鱼往来嬉戏。胡乱掬了把水拍打在脸上,又捧了几把解渴,甘甜可口,似乎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泉水了。
做完这一切后,黑名才拖着满身伤痕步履蹒跚的摇晃到不远处的一颗枝叶葱茂的大树旁,不知姓名。黑名倚在树根旁,睡一个舒服的姿势,任阳光在脸上肆意撩拨,头痛才慢慢消失。
光线氤氲的笼罩在他的脸上,很久都没有摘下的面具被扔在一边。刚刚看到水中倒影的浑浊的画面,才注意到面具后面的那张脸已经变得更加冷漠。
因为一个看似可笑的目标,那深深印刻在年幼心灵里的伤痕。
“可是,分道扬镳了这么久,他们现在在哪里,应该已经离开玉龙雪山了吧。那么,现在会在哪里?”黑名想着,不觉皱起了眉头。
光线再一遍扫过他的脸庞,似乎能够看见脸庞上细细的绒毛默默的颤抖着。当光线掠过眼帘,黑名猛然睁眼,“不变应万变,他们必定会来。”
脑海中似乎有个模糊的画面,那天,在离开苍炎洞穴的时候,在离洞口不远处的一个分叉口,似乎碰到了一个人,按穿着打扮初步判断应该是个农夫。想到这里,黑名的脸上盛开了久违的微笑,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这个消息很快便会遍布整个苍澜大陆,即使是在这个只能靠口头传播的年代。
“所以,现在需要我做的事,就是等。”黑名看着头顶的盛夏浓光斑驳树荫以及各种飞来飞去的知了,“还有,好好养伤,下一件碎片,会自投罗网的。”黑名随便伸手一握,再收回来的时候,手掌上便多了一只黑色的知了,他点着知了的鼻子说道,“小东西,你说对吗?”
此后盛夏,一路桃花。白天众人默不作声地走在通往东方的路上。天气逐渐变得炎热,有时在抬头仰望那颗惨白的大太阳的同时会觉得眼前一片花白。暖流突袭,腹背受敌,甚至常常会因此喘不过气来,每当遇见一条河流便如同奢望已久的美食,再也没有人顾得上矜持,直接奔到溪流边,捧起一手清澈的水流就送至嘴边疯狂的汲取着消暑。
然而,却始终存在着不协调的颜料,每当白天喝够了湖水解渴后抬头时,总会看到默默站在一边的南音。他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可以自如的行走了,但是他现在变得不会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了,除非是必须要做的,其余能省就省,蜷缩在一旁,单薄的身影让人心疼。
他变得很少说话,他总是会在闲暇时刻独自呆在一边默默的发着呆,盯着左手中握着的一个香囊发呆,每次当白天将要上前的时候,总会被清尘拦住,她冲白天使眼色把他支到一边,然后小声的告诉我,“那个香囊是南音师傅送给他的见面礼。他和师傅的感情很好,后来的事情之前和你说过了,他师傅突然消失,然后才会跟着我。可见他这个样子我也挺心疼的,可能是想他师傅了吧……”
白天点了点头便停止了鲁莽的举动。
而南音似乎发现了什么,蓦然抬头发现白天和清尘对着他指指点点,便收起了手中的香囊和不协调的眼神,退到一边去了。
水玲珑依旧沉默寡言,似乎是想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即使耳朵恢复了,而每当白天和清尘交谈的时候,她还是会抬着头默默的注视着他们观棋不语。
一切,如同戏剧一般,在既定的轨道上缓缓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