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是一个灰雨茫茫的上午。
  曾经听人说:下雨是天在哭!或许是有人死了,天就要下雨。
  来到一棵古松树下,刀客逢君将父亲放下,用手当锄头,一下一下刨土。可是这样的速度太慢!
  或许是心中的怨恨太深,悲痛太深,现在是一下化为了力量,他仰天一吼“啊——”地动山摇,惊起了树林里的百鸟乱飞。
  “啊!”后面的司徒涵雨闻声吓得霎时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司徒涵雨本来就是一夜未眠,哭得脸上十分憔悴,脸色死灰。现在被这么一吓,那种表情是非常难于描述,简直是三分惶恐,六分疑惑,还有一份是漠然!
  刀客逢君机械转过头,看她一眼。
  突然发力运起了霹雳掌,呼呼呼,啪的一下重重击在泥土上,草帽那么大一块泥土,瞬间四面飞溅。
  然后继续运功,将这种无穷无尽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手指尖,手指就硬若铁耙。
  “呼呼”就将扒好了一个人头高的坑,将父亲安放进去。
  填上泥土,当做是坟,找来三支木枝当清香,插在坟头前。
  司徒涵雨看得他如此怪异的举动,大眼闪烁,也不敢开口,跟在后面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又帮不上忙!
  重重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刀客逢君道:“爸爸,安息吧!”
  司徒涵雨也立即跪了下去,一言不发,神色十分凄惘。
  刀客逢君长跪不起,司徒涵雨也是不起来。
  “当——当——当——”三声宏亮的钟声,发直山脚的白马寺。
  司徒涵雨听到了响声,道:“君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跪了那么久,该起来了,惠普大师泉下有知,会理解你的一片苦心的。”
  可能是过度悲伤,刀客逢君不说话。
  “君兄,起来呀,白马寺来了坏人啦!”司徒涵雨听到钟声临时找来借口。
  “啊!”听到这话,刀客逢君倏然起身,拔出黄金折扇,发力一扬手,刷刷两声。
  古松树上削开一片米白色的软木质。
  收回折扇,刀客逢君奋力一跃,用手指在松木板上龙飞凤舞般写上:亡父惠普之墓
  “爸爸,儿子长大了,这一辈子只是这次流泪,以后不会再流泪,宁愿流血也不再流泪!”刀客逢君暗暗下决心。
  他立定身子,长长吁了口气,道:“司徒姑娘,谁在白马寺撞钟的?”
  原来,他只是受了刺激而已,其他的无大碍。
  司徒涵雨已经点燃三段木枝,跪在坟前,拜了三拜。
  俨然是一个儿媳妇的所为。
  早就改变了冷漠无情的习惯,刀客逢君当然理解司徒涵雨的所作所为。他俯身牵起她的手,道:“涵雨姑娘,起来了。”
  “好,那我们下山去吧!”司徒涵雨站了起来。心里的悲伤感觉瞬间就抛得烟消云散。
  那是因为,刀客逢君这么一个手势:牵起她的手。
  其实,那只是一种出于感激的友情,亲情,对刀客逢君来说,还不是爱情。
  对于司徒涵雨来说,绝对就是爱!
  下了山。
  白马寺后面,寺里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声音。
  二人再次来到白马寺后面配殿的高墙上,打眼望去,这里不再是横尸遍地的荒凉状况,而是人声鼎沸,相当热闹的场面,像是闹市里大型百货商场开业一样。
  刀客逢君心里甚是不解: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有官府衙役在这里吗?怎么好像是重新开业一样呢?
  “你在石洞里昏迷了很久了,不知道是多少天了。”司徒涵雨提醒他。
  “哦!”刀客逢君望了望天空,还是牛毛细雨,看看寺里的地面,微微湿润,相当干净,显然是被人家打扫清理过。心里暗忖:“肯定是在石洞里呆了五六天了。”
  跳下寺院里,发现自己的衣服很脏很湿,于是来到寺庙里的香客房里找来干净的衣服换上。这里是惠普大师担任主持的白马寺,刀客逢君来过两次,非常的熟悉。所以不消久,就换了一套天青色衣服出来。
  白马寺看来是重新开业,她们俩慢慢走向白马寺大门。
  大门两旁,两行乐队司仪,锣鼓鞭炮,竽笛锣铙,吹吹打打。寺里寺外,到处是不同行业的人在行行走走,看样子仅仅是盲目走走而已,不像是香客,也不是僧人,多半是花钱请来捧场的。
  大门外的石梯上有些刚刚剃度的僧人在摆摊卖香烛,佛珠等纪念品。
  大门上面的三个擘窠大字“白马寺”也换了招牌,全身镀金繁体字,上面还挂了条红布,俨然是重新挂牌营业嘛。
  招牌下有个穿得花里胡哨,头戴高筒斑马帽的司仪,用非常专业的三分对白,七分表情地介绍说:今天是霸王镖局与白马寺合作的大好日子,白马寺隆重推出以下活动,全部香客免费,免费吃,喝,占卜,算卦,瞻仰……
  一听到有免费吃喝,司徒涵雨的小肚子咕噜两声,两道秀眉微动,轻声道:“君兄,我有点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在石洞里哭昏了五六天,刀客逢君又何尝不饿呢?他手一伸,道:“司徒姑娘,请!”
  一看大院里的摩崖雕像,蟠龙石柱,麻石地面均是清洗干净,人是很多,但是佛香不盛,正殿里只有两三个刚刚剃度的和尚在忙着介绍,参观的人很多,指手画脚,交头接耳,烧香的人寥寥无几,看来都是聘请来凑热闹的吧。
  来到偏殿内,成群结队的人在议论纷纷:这个白马寺呀,就是需要改革了,改为这样承包才好,以后要是遇到路过有难的,家里贫穷的,另有他因的就可以来这里暂时安顿度过难关,真是难为这个霸王镖局的司马雄义士呀,可是大好人一个哪……
  一听到是霸王镖局司马雄,刀客逢君就想起了那个在桃花林里自尽的司马琳,司马琳与谢婷婷是同一结拜姐妹花,洛阳一枝花,貌美如仙,倾国倾城,万中无一的好女子,却因为自己的冷漠无情而自杀了,当时自己思想不开窍,置之不理草草埋葬就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真懊恼不已!
  偏殿的人开始排队了,长长两队,像是两条长长的龙,远看不到头,后面的人早已不耐烦了,开始抱怨的,叽里咕噜的,说长论短的。或许是这个免费吃喝的营销策略实在是太好了,差不多将洛阳街上贪便宜的人全到齐了。
  慢慢紧跟过去,刀客逢君打眼望去,原来是前面需要登记名号,家庭住址……
  “这个情况,我还是不吃算了,以免让人家知道我是真名,然后来个五年前的报仇追杀……”刀客逢君心想,慢慢就向后走去,她一走,司徒涵雨就大呼:“刀客逢君兄,别走呀,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哎呦,我的妈,偏偏就被你说了出来!
  刀客逢君佯装四下望望,人呢?人呢?
  好像是他也不知道那个称作刀客逢君的人一样。
  好险!幸亏刀客逢君这么佯装,没有人注意他,要不弄出个仇家来,那还了得。
  这时,前面登记处就有人发话了:“今天来白马寺吃喝玩乐的,需要证明身份,最受欢迎的是出家的和尚,或者是有打算出家的凡人,不欢迎的是第一个是江湖杀手不能进来,第二个是小偷不能进来,第三个是官差铁饭碗公务人。因为我们白马寺现在推出了多样化的服务项目,如有疑问,请到大门左侧的咨询台去垂询。好,下一个……”接着开始登记来自的名号情况。
  这么一听。两个人都犯疑了,司徒涵雨望望刀客逢君,耸耸肩膀,两手一摊,道:“君兄,看来我们是与这顿饭无缘了。”
  刀客逢君摸摸下巴颏,道:“我们将名字换换就行了,进去随便吃点东西,我们就走!”
  嗯,一个登记的刀涵雨,一个登记是司徒逢君。
  有专门的人员带路入席。看他们这些流程非常的熟悉,好像是事先培训过的。
  前面的配殿一殿大院里,摆起了大规模的宴席,露天部分用油脂布给搭建起来,长桌长凳,摆得房间,客堂,走廊,院落,满满的,一阵哗啦啦宾客就是对号入座,天上掉馅饼,白吃的午餐,果然是热闹非凡。
  刀客逢君被安排到最角落靠墙的院落长木桌旁。
  低头一看,桌上都是清一色的牌子:霸王小老弟酒,霸王酒鬼花生,霸王担担面,霸王牛肉面,霸王麻辣烩面,霸王鸡,霸王烤鸭、烧鱼……还有一盘特色菜,霸王豆腐脑红烧肉。
  他心想:“这个宴席好像是给霸王镖局做广告,看来不止是吃吃饭那么简单了。”
  “哇,好多美味特产呀!”司徒涵雨早已乐得笑开了花。肚子里的馋虫让他忍不住要动筷子。
  刀客逢君剑眉一轩,道:“且慢,先看看其他人早说。”
  其他人都是很老老实实地正坐在凳子上,尽管是微动嘴唇咽口水,也不敢轻举妄动,好像是等什么人下命令开餐似得。
  突然一阵鞭炮声过后,那个高帽子司仪从偏殿来了,旁边一个人提来一面锣,重重敲一下,然后他就放开嗓子,用正宗的洛阳口音念道:今天是咱霸王镖局正式与白马寺合作的大好日子,下面有请霸王镖局的总镖头司马雄发言致词!
  又是重重一声锣,后面嚓嚓嚓——
  两行二十来个天姿国色的红衣女子徐徐走来,两边分开站得笔直。看阵势非常的气派,像是县长上任。
  接着拍起了小手,啪啪啪,嘴里念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话毕,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坦然走来,他身穿金黄色龙袍,只是身上绣的是老虎,头戴宽边英雄帽,中等身材,脸若九月寒霜,一双眼睛冷光四射,在坐席上扫来扫去,好像要把每个人都冻结死的。
  他一到来,坐席上的全部人都好像认识这个人,未等他开口。
  哗啦一声,全都站起来,看到全部人起立,刀客逢君二人也倏然起立。
  “司马老板,全到齐了!”那个司仪低头提醒道。他粗着嗓门喝道:“静一静,霸王镖局的司马雄总镖师,也就是白马寺的合作投资老板到!”
  一听到这个司马雄的名字,下面顿时就鸦雀无声。
  这当儿,静得连掉根针也能听得见了。
  周围巡视过一圈,司马雄老板开始发言了:“今天,是白马寺重新开业的日子,在这里大家放开肚里酒量来吃喝,以后请大家多多光临!”
  啪啪啪——
  一阵掌声雷动,发自坐席间的每个人,接着异口同声诵:“谢谢霸王镖局,谢谢司马雄镖师!”
  接着,一个大汉提着一包银锭一包金块过来,重重地放在一张桌子上,“咚”的一声,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听觉神经末梢。
  “请坐!”司马雄脸色渐暖,抬手轻压,大声宣布:“现在,我有两件事宣布,第一,就是白马寺现在出家僧人紧缺,有亲戚朋友愿意来这里帮忙打理寺庙的,可以来这里上班,至于凡俗不凡俗看个人喜爱。第二呢,我的爱女司马琳自今年春节后,突然离家出走,自己音讯全无,现在我重重悬赏,谁知道我的爱女下落的,当场奖赏黄金100两,白银2000两。”他指了指桌上的两个鼓鼓的包包。
  “哗!”满场哗然,骚动不歇。
  那黄金纹银实在的太吸引人啦。也就印证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用那么多钱去寻找女儿,怎么会找不到呢?
  “开餐!”司马雄大手一挥,外面的乐队慢慢就响了起来。那两行的红衣女子就拥着司马雄走了。
  坐席间,呼啦呼啦就开始了喝酒碰杯,大鱼大肉,茶点小吃,面点粉条的吃喝声,好像整个寺庙就成了大酒楼。
  司徒涵雨只顾着埋头进食,痛痛快快搓了顿饱的。
  刀客逢君非常的不解:这明明是千年古刹,怎么一下子成了宴会现出啦,还有美女礼乐,什么原因呢?
  就在刀客逢君两人吃完,要离去的时候。
  突然前面又是一声鞭炮声,敲锣打鼓声传来。
  大家都疑惑了,嘀咕道:“吃喝完了,难得后面还有唱戏的么?”
  没错,真的有戏看。
  依旧是司仪来了,依旧是倾国倾城的仙女排队来了,依旧是司马雄老板来了。
  不同的是,后面还有五个人,一个拄鸠纹龙拐的老太婆,又黑又瘦的老头子,三个少女,刚刚发育开始的。
  刀客逢君一眼望去,就知道分别是老太婆老君娘娘,神偷万棋子,凤凰三女。
  “她们来这里干什么?”刀客逢君暗忖。
  藏在桌脚下的司徒涵雨早看得更加仔细,那可是自己的师傅,师妹呀。现在她,轻声道:“君兄,快点想办法让我去茅房!”她想躲起来了。
  刀客逢君当然知道茅房,就在后面那栋配殿的西北角,道:“你自己走到后面的屋子那边去,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左拐就到了。”
  听到那么复杂的路线,司徒涵雨改变了主意,马上用桌上的调料与红辣椒末将自己的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像是老北京四合院唱京剧的脸谱。嘴里含半个鸡爪子,将漂亮的脸蛋扭曲变形。以为这样,师傅她们就看不出自己来了。
  她一站起来,刀客逢君就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像鬼一样呀?”
  司徒涵雨不敢开口,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刀客逢君的小腿。暗示他留心!
  高帽子司仪又用洛阳口音来宣布道:下面有请,霸王镖局司马雄总镖师来颁发礼物!
  啪啪啪,掌声雷鸣轰动起来。好!好!
  天上掉下大馅饼,多好的事情呀,有吃有喝,还有礼物拿!这是许多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天下第一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