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用手指喂麦芽糖,对刀客逢君来说还是第一次!
  外人看来,这简直是超乎友谊的关系。
  麦芽糖又甜又舒心,可以说是甜在嘴里,融在心里。一下子,刀客逢君所以苦难的日子,所以旧绪新愁都忘的一干二净,他不爱吃零食,今天倒是发现京城的零食原来是这么丰富。
  他咽了口水,道:“吃完了,谢姑娘,可以说了吗?”
  谢婷婷咯咯笑了,她嘴里含着一块麦芽糖,道:“像你这样吃糖,简直是乌龟吃大麦,浪费粮食!”她才是真的含在嘴里,甜在心头哩,因为这一次,是心上人逢君兄唯一听话的一次!
  她又递来一粒,道:“还没有吃出味道,再来一颗吧!”
  “不要了,你快点说答案呀!”刀客逢君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可以拯救司徒涵雨,就特别的紧张,他需要的是答案。
  谢婷婷含着麦芽糖,悠悠地走着,细细品味那甜里带香的味道沁入心脾,然后呼出回味悠长的气息。
  不知不觉,两个人来到了前面的石拱桥上,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身影,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楚楚动人,十分的般配,是谁看了也会以为是天上的一对。
  影子多长,前面的路就有多长,刀客逢君的企盼就有多长。那种遥遥无期的等待将时间拉得老长老长,对他而言,分明就是煎熬。
  谢婷婷打眼望去,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到永远。毕竟来说,离开了逍遥山庄,自己就像是一片漂浮的云,居无定处,她多想一直与刀客逢君永远走下去,没有烦恼,没有仇恨,没有一切多余的世俗名利扰人。
  石拱桥上,凉风习习,谢婷婷双手环抱,靠在拱桥的栏杆上,眺望远方的夜景,道:“逢君兄,京城真是繁华,夜景分外的迷人。”
  刀客逢君低头望着河水悠悠,泛彩流金,天上的月亮洒下一片耀眼的银光,泼在小河上,像是一条玉带飘上远方。他用右手轻轻摸摸下巴颏,愁肠百折,眯起眼怕小河上的月色刺眼似得,道:“谁人不知道京城是好地方,历代诸多天子诸侯,非要在这里建都,说明这个地方非同一般!”
  “嗯……”
  “谢姑娘,冷吗?”
  他说完就望着谢婷婷的脸,而此刻,谢婷婷也正抬头着他呢。两个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分明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的谢婷婷粉脸娇红,低垂下头,十分不好意思。
  刀客逢君没有说话,他正想着如何入宫呢?
  面前五尺旁的谢婷婷,正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不要流逝,她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刀客逢君胆子大一些,会有所亲昵一些的动作。
  风轻轻的吹,河畔的杨柳轻轻摆动着秀发一样的枝条,发出沙沙的声音,应和着小河脉脉细流,分明就是此刻最美最动听的音乐。因为,此时此刻,任何一种声音也会破坏这里的气氛。
  当当当,咚咚咚……
  不远处有个大戏台,正在敲锣打鼓上演着京剧呢。
  刀客逢君打眼望去,戏台上,灯火映耀,人头攒动,相当热闹。他看到了戏台,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的心酸童年!
  一想到苦涩的童年,心里就很难过,他想回客栈休息了。
  晚风吹来,吹乱了谢婷婷的长发,吹得衣带飘飘。但是她好像不觉得冷,她陶醉在这样的夜色中。都说,夏夜如一杯美酒,会让人一喝就醉的佳酿,此刻的谢婷婷好像就是喝醉了一般,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风吹得刀客逢君发髻上的飘带飕飕响,他裹紧衣服,道:“谢姑娘,天色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谢婷婷这次回神过来,她突然想起了那个麦芽糖问题的答案:“哦,对了,逢君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明天,你要嘴巴学甜一点,保管很有好处!”
  “噢,原来是明天的事情,我还以为一粒麦芽糖,还能改变我的口才呢?”刀客逢君开始往回走,跨下拱桥石梯。
  “逢君兄,前面就是京剧戏台,我们难得来一次京城,要不我们去看看,如何?”谢婷婷毫无睡意,她还想去看京剧呢。
  女人逛街,本来就是最多节目的,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皱眉头的事情。
  刀客逢君走得慢,他依旧是左手握着右手,轻轻地叹道:“我们都是戏里面的一个戏子,等唱戏开始后谁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谢婷婷呵呵笑道:“怎么今儿像个老人家,那么多的感慨?”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儿。要不我怎么如此的熟悉?”刀客逢君首先来到了戏台下。
  京剧是国粹,历史记载始于清朝乾隆年间,但是顺治年间的京剧只是较为落后原创些,对于京剧的脸谱以及花旦的说唱,音乐搭配都是单调的,最重要的是京剧与布袋戏,杂技都融合在一起。
  看戏的人很多,台上的花旦说唱,空身翻腾,刀马旦激烈的演出,十分热闹。台下更热闹,那些都是年纪较大的人,还有小儿比较喜欢新奇的玩意儿。
  谢婷婷二人就在路边的柳树下,看着那个文武生对着小丑,小旦对黑脸花魁咿呀咿呀的对打戏……
  刀客逢君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道:“谢姑娘,请问,皇宫里有没有京剧?”
  呵呵呵,谢婷婷笑道:“据说,大清皇帝不喜欢汉人的演出,我们还是要进去才知道这个问题。”
  刀客逢君正想到皇宫里面去表演京剧来掩饰身份,然后去寻找那个翡翠鼻嘴烟壶藏在什么地方。
  京剧到了小花旦献唱了,那尖锐的声音忽高忽低,怪叫起来,听得刀客逢君心里发毛,他不住地左顾右盼。
  谢婷婷一看就当意,她轻轻地说:“逢君兄,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悦来客栈里,大家都悄然入睡。
  刀客逢君的房间就在二楼角落里,他睡觉的习惯是要安静,他正要去关窗户。外面,笃笃笃,有人敲门:逢君兄——
  “谢姑娘?”刀客逢君以为她出什么事呢。
  “是我,快点开门,我有话跟你说。”谢姑娘在外面叫得急。
  屋里很安静,好像这一个大客栈,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样。谢婷婷走了进来,马上就关了门,上了闩。
  刀客逢君看她神神秘秘,以为有什么大事,轻轻地走了过去,道:“请坐,谢姑娘,什么事?”
  “我,我一个人不敢睡!”谢婷婷坐在凳子上望着自己的脚尖。
  “都那么大人了,不怕啊,这里是客栈,又不是荒郊野林的。”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想到明天有大事呀?”
  “什么大事?”
  “暂时不说,除非你答应我三件事。”
  “好的,只要是不违背良心的事,都可以答应。”
  “逢君兄,明天起,你千万不可以叫我谢姑娘,要叫婷婷,能做到吗?”
  “能,为什么?”
  “因为明天我们的身份会改变。”
  “哦,还有呢?”
  “明天起,你的嘴巴一定要会说好话。”
  “好的,但是我保证不能撒谎!”
  “明天起,无论如何,不能随便现出自己的武功。能做到吗?”
  “这个简单,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行,答应你!”
  “那好,今晚我在你房里过。”谢婷婷想在这里睡觉。
  刀客逢君有些为难,道:“这个,谢姑娘,男女有别,况且你一个女儿家……”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谢婷婷淡定地说道:“今晚会有特殊情况的。”
  “好的,那你睡床上吧。我睡凳子上。”刀客逢君依旧是绅士风度。
  谢婷婷将灯调暗了些,道:“逢君兄,明天起,我称你逢君,你叫我婷婷,据我所知,明天紫禁城东宫有公公来挑选太监,后宫有娘娘来选宫女,均在紫禁城外面广场举办。到时候,你扮太监,我装妃子混进去。”
  “啊?”刀客逢君哭笑不得,扮太监?岂不是要绝后?
  谢婷婷咯咯笑道:“不是要你做真太监,倘若要你变成真太监,我也舍不得啊。”
  刀客逢君心一横:为了司徒涵雨,扮太监就扮太监,豁出去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会心一笑,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笑的啦,好好的人,竟然去扮太监扮宫女!
  刀客逢君忽然站了起来,悄悄的说道:“婷婷,你先睡。我出去一会儿。”
  “你要去做什么?”谢婷婷觉得他有要事瞒着自己,将他给拦住。
  “我出去一会儿,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吧!”刀客逢君将她的手给抓住,连人一起抱到床上。
  谢婷婷倒也高兴,以为是还有下文。
  吹了灯,刀客逢君出了门,径自往紫禁城方向发足掠去。
  深夜时分,长安大街寂寥无人,月光照在青石板上,冷冷清清,刀客逢君一溜烟就到了紫禁城外面的一棵柏树下。
  紫禁城太高,他一拧身就上了大树。四下一张望,鬼影子也没有见一个,静得发慌。
  他心里暗忖:“没错,就是这里,尽管自己不是很拿手去偷东西,不过,为了司徒涵雨,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了。”
  嗖,一道白影飞来。
  刀客逢君瞪眼不动,停下来时一看,乃是那只白老鼠。他抓起白老鼠往天空一扬,白老鼠望紫禁城屋顶方向飞去。紫禁城门口,守卫值班的丁勇众多,见到一个白影闪开,肯定要去看个究竟。
  他还想着,司徒涵雨要从西班牙马德里学到西洋功夫回来去偷翡翠鼻嘴烟壶,自己才有机会见面。不如自己先将翡翠鼻嘴烟壶给借到手,然后给逍遥山庄的谢庄主看到货后,通知洋人给放了司徒涵雨,然后将逍遥山庄给毁了,将洋鬼子给杀了,再把翡翠鼻嘴烟壶给还了……
  便这个时候。
  哒哒——
  一匹健马飞驰而过。
  马上是一个身着官服的官员,一转眼,就进了紫禁城里。刀客逢君瞧得清楚,那官服蓝色刺绣,红缨长尾铃帽,少说也是朝廷三品官衔。
  “怎么三更半夜会有官员如此经过?”刀客逢君就在那些公差关门时分,一跃身,。攀上高墙,悄悄就越上了紫禁城屋巅。
  刀客逢君听到那个官员进了宫殿,随即也从右侧高墙上窥探这座宫殿,月色皎洁,里面的情形大抵可以看得清楚。
  我的乖乖,皇宫可真大。一栋栋楼廓伸向远方……
  眼下殿前是双龙戏珠的御路石,三层白玉台下有排水龙头。
  这里看不到有重要人物,除了几个巡更的宫廷侍卫。他快速掠过一栋宫殿,里面,更安静。
  月台上摆有大铜鼎,铜龟,铜鹤,大殿上面檐下一面轩辕镜:太和殿
  一望就知道,这个地方是用于皇帝礼仪焚香使用。可不里面的金色基台上,六根蟠龙金柱相当晃眼,藻井里面的龙口戏珠就是整个大殿最吸引人的地方。
  一会儿,前面有了动静,仔细一听,乃是一个人轻步如飞的声音,一听就是高手。
  刀客逢君在高处看到了一条黑影掠向后面的中和殿,他心里暗忖:“这个人是谁?来皇帝大典休憩的地方做什么?”
  一念间,他也轻然落地,跟了过去。
  果然是熟人,这个黑影对这个皇宫相当的熟悉,如一阵风一样,就到了不远处的保和殿内。停在第九个房间门口,四下一张望,挑门而入。
  亮起了火烛,这个黑影开始在里面“啪啪”翻东西的声音。
  刀客逢君跃上屋檐,自窗户外,听得里面有巴拉巴拉的声音,隐隐可以闻到是鸦片烟的味道。
  他轻轻地划破花窗纸,可以看到一个官员,三品尚书官员的装扮,正坐在太师椅上抽着鸦片烟。“三更半夜的,为什么在这里抽鸦片呢?”刀客逢君暗忖着。
  笃笃笃,外面击梆的声音刚刚过去。
  两盏灯笼就映了过来,两个宫廷侍卫带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手拿拂尘匆匆而来。
  刀客逢君立刻倒吊攀上屋顶密切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老太监头发有些白,回头对两个侍卫道:“你们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进去就出来。”
  待老太监进屋去了,刀客逢君侧耳听见一个细嗓门的男子说道:“刘公公,你要的货比较紧缺,这儿有几盒先用着,等客商货源充足时,给你备些为好。”
  另一个沙哑嗓音的人回答道:“吴大人,有心了,老奴感激不尽。只是明日贵妃娘娘挑选宫女之事,你可听说,是谁主理?”
  刀客逢君暗忖:原来是刘公公与吴大人在讨论什么交易之事。
  “刘公公,小人打听到贵妃娘娘会带小人去挑选宫女,而刘公公则安排去挑选太监之才。”那个细嗓门的声音一一道来,“请刘公公还是称我吴中天好了,这套吏部尚书的官服还请刘公公替我还给他。”
  “原来是你这个奴才!小吴,快给我安排明天董鄂妃娘娘需要什么样的宫女,丫鬟,包括爱好,老奴需要去研究研究。”刘公公冷笑一声,道:“今晚贵妇娘娘住哪个地方?”
  “禀公公,据我所知,今夜娘娘就住在坤宁宫的东暖阁。”那个假冒礼部尚书是小吴停止了吸大烟,站了起来,道:“若没有别的事,小人先行告退,公公!”
  刀客逢君心里大惊:原来是小太监假冒礼部尚书出城去,偷运鸦片进来,给刘公公吸用。而刘公公正想打贵妃娘娘的主意,可是这个董鄂妃却是皇上的宠妃之一,现在又不是大婚,贵妃去东暖阁做什么?
  刘公公小声地批评了小吴,道:“那么大声做什么?明天给我记得留几个好一点的女人来。”
  “是大人!”小吴走了。
  刀客逢君实在不明白:“一个老太监,为什么对宫女如此着迷呢?”
  他依照小吴离去的方向追去,过了乾清宫,就是坤宁宫,小吴走得甚快,刀客逢君就在他快要闪入门内时,手里的三枚制钱马上飞了出去,打人他的脖颈,胸口,丹田穴。
  “谁?”小吴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估计他也有点心虚,他还真有两下子,一把就接住了这三枚制钱,并跳出外面来。
  刀客逢君暗忖,自己出手太轻,他只想给这个小吴打得动弹不得,并不是想要他的命。殊不知这个小太监的武功真有两下子,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真太监。
  就在这个时候,屋顶上一只白色的影子飞向那个地上张望的小吴身子,小吴眼疾手快,躲了开去,骂道:死老鼠!
  光景是那只白老鼠也溜到了这个坤宁宫里。
  刀客逢君就是乘着小吴躲去的时候,弹跳上了屋顶,往原路返回,心里暗想:“皇宫果然是大,若不是依照月亮的方向来看,恐怕要在这个宫里给迷路了。”
  来到中和殿,老太监刘公公正在穿过月洞门,刀客逢君刚要对他们下手,不远处高墙上一道人影掠过。他一看就是个女流之辈,因为那个影子又瘦又小。还有旁人,肯定不能下手,而是直奔那个小人影方向。
  在一个拐角处,发现,这个人正是谢婷婷,她身旁还有一只乌龟。她也看到了刀客逢君,道:“逢君,有没有新发现?”
  “婷婷,你来做什么?”刀客逢君闪了出去。
  “逢君,皇宫太大了,守卫森严,我们还是出去吧!”谢婷婷拉着刀客逢君要离去。“等明天用办法进宫方好。”
  “婷婷,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刀客逢君停了下来,道:“都进宫里来了,无论如何也要看个究竟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