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雪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兰花方道:“奴婢与喜嫔贴身的宫女们有些交情,我们不如让他们指喜嫔自己不慎……”
兰花话音未落,穆静雪便道:“此事断断不可!”
兰花皱了皱眉,却答道:“就知道雪妃娘娘您心善,断是不允的,可是,此事不说又似压在我心头。”
穆静雪看着兰花,说道:“知道你们都真心待我好,可是,喜嫔刚刚失子,我如何忍心让她又背负这个黑锅,落得和严英一个下场?”
“那您就任着自己被冤枉吗?”柳依一跺脚,也急了。
穆静雪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皇太后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这句话,她说得无力,自己更是心知,除了上官历,没有人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穆静雪想到临走时,太后懿旨何等坚决,又担心上官历左右为难,遂叹了口气,心道:这一次,自己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正思量着,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
柳依立刻警觉的问道:“谁?”
门外人说道:“奴婢给娘娘换些热水。”声音透着股熟悉劲儿,穆静雪微微蹙眉,说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宫女抬了热水进来,待柳依关了门,她才抬起头来,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映入穆静雪的眼帘。
穆静雪心中一惊,顾不得许多,急忙走下榻来,她用眼神示意,柳依去门外守了,兰花则守在门口,这才拉了来人缩到了里间。
“妹妹怎么这般胡闹?此时还来!”穆静雪嘴上说着,心底却是一片温暖。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沁妃刚才帮了自己,如今又冒险跑进来,光光是这份情谊,已经让她很是感动了。
沁妃拉着穆静雪的手,眼尖的瞟见她膝盖的红肿,心头也难过几分,说道:“皇上不便前来,让韩铠陪我给你带些话。”
穆静雪却只问道:“妹妹可信是我做的?”
沁妃摇了摇头,说道:“皇上与我都商量过此事,我们相信与雪妃姐姐无关。”
穆静雪点头,眼泪却有些忍不住的含在眼里,上官历果然是相信她的。
“皇上说,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可是太后态度极其坚决,这一次,恐怕要姐姐吃些苦头了。”沁妃说着,就从衣襟里递了一盒药膏给穆静雪。
说到此处,柳依在门外轻轻咳了两声。
穆静雪和沁妃都站起了身,穆静雪拉着沁妃的手道:“我知道,妹妹替我带句话给皇上。就告诉他,雪儿问心无愧,心中坦荡,任何结果雪儿都受了,还望皇上莫要和太后起了冲突。”
沁妃闻言,抱怨的说道:“上一次,你当真该听我的话的。”
穆静雪笑了笑,说道:“妹妹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说话间,柳依又咳了起来,穆静雪和沁妃只得分手,命柳依陪着沁妃一直送到了韩铠处才回来。
穆静雪坐回塌上,看到身边的药盒,打开一闻,芳香馥郁,却是消肿祛瘀的上好膏药,心中又是一暖。
不过一晃眼,天便已经大亮,皇太后仪仗浩荡的来到了喜嫔宫苑内,皇后伺候在侧。
喜嫔身体虚,皇太后赐座,她斜斜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丢了三魂七魄,目光呆滞无神,其余人等,全部跪在地上。
皇太后冷冷扫了一眼众人,又见喜嫔这般模样,问道:“喜嫔,今日哀家便要查明是谁害了你的孩子,你可撑得住?”
喜嫔闻言,双目才渐渐有了些神彩,挣扎着跪在地上,说道:“还望皇太后替臣妾做主。”
“那好,你且坐在一旁,待哀家一个一个问话,若有说假话者,你便当场拆穿。”皇太后说着,又看了一眼所有人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穆静雪的身上。
华晓语则是淡淡看了一眼喜嫔,也紧紧盯着穆静雪,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
“雪妃。”皇太后开口淡淡的喊道。
穆静雪身躯伏得更低,应了一声,心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且将昨夜情况,细细道来。”皇太后简单的说着,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威严。
穆静雪叩了个头,才道:“启禀皇太后,昨夜皇上也来到喜嫔宫中,我们三人相谈甚欢,皇上一直呆到吃了宵夜,翻了沁妃娘娘牌子后才走,之后,臣妾伺候喜嫔休息才回了房,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被喜嫔的痛呼声惊醒,去到喜嫔屋内一看,喜嫔已经疼痛难耐,翻滚在地。”
皇太后越听眉头越皱得紧,华晓语见状,微微俯身在皇太后耳边说道:“太后,既然雪妃姐姐提及皇上,此事,可需要臣妾请皇上过来?”
华晓语虽然声音压得极低,皇太后却还是听了个真切,她冷哼一声说道:“皇上政事忙碌,又何必惊动于他?”
皇太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越发觉得穆静雪城府极深,到了现在还不肯认罪,更是将上官历拉了出来,简直就是恃宠而骄。
穆静雪闻言,立刻又伏低身子说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它意。”
皇太后也不理睬她,只转头看着喜嫔问道:“喜嫔,雪妃所言可是属实?”
喜嫔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皇后华晓语,这才说道:“雪妃姐姐所言,句句属实。”
皇太后点头道:“那便是昨日的吃食有问题?”
她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小宫女和太监立刻喊起冤枉来。
皇太后怒道:“是不是冤枉,一查便知。”
她说话间,立刻有几个太监端了昨晚的吃食上来,不过都是些寻常菜色,唯独一碗当归阿胶红枣汤让皇太后多看了几眼,然后她抬头问道:“喜嫔,这碗当归阿胶红枣汤,只你一个人用过,还是大家都用了?”
喜嫔闻言一怔,随即哗啦啦落下泪来,仿佛这才想起,这一碗汤,只得她一个人用过,她半个字未说,可眼泪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太后厉色看着一众太监宫女,问道:“这碗当归阿胶红枣汤,是何人做的?”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穆静雪。
穆静雪冷冷吸了口气,心道:来了。
华晓语见状,说道:“太后,这宫中人尽皆知,雪妃妹妹事无巨细,但凡喜嫔入口的东西,可都是她亲试过的。”
皇太后闻言,怒指着穆静雪说道:“雪妃你向来博闻广记,难道会不知道当归益气活血,有孕之人食之,是最易气血过旺的吗?”
穆静雪闻言,立刻说道:“启禀太后,喜嫔妹妹入口任何东西确实都是臣妾亲试过的,可是,臣妾昨晚炖的只是普通的阿胶红枣汤,并没有放过当归。”
“没有放过?那这碗中的当归是从何而来?”皇太后咄咄逼人,看着穆静雪不慌不忙的淡定模样,越发讨嫌着她。
再一想,自从上官历和穆静雪一同出宫以后,上官历就只宠幸她一人,而其他有孕的妃嫔,便接二连三的失去孩子,种种联想,又想起以前那些流言,说穆静雪是妖孽,皇太后顿时起了杀之而后快的念头。
“说,你若说得出,拿得出证据,这当归是何人放的,哀家必定也不会冤枉了你。”皇太后冷冷看着穆静雪,心中却已经笃定此事定是穆静雪所为。
穆静雪闻言,仔细想了一遍炖汤的过程,实在也想不出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只得如实说道:“臣妾想不出来。”
皇太后冷哼一声,说道:“你自然是想不出来的,因为此事就是你干的。”
“臣妾没有。”穆静雪低声说着,自己却也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全无底气。
“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却又不言明究竟是何人所为,雪妃,你当哀家是傻子吗?”皇太后终于动了气。
穆静雪叩拜在地,再也不吭声了。
华晓语见状,急忙跪在皇太后脚边,说道:“太后,雪妃妹妹一向善良贤德,这一次,想必是无心之失,还请太后从轻发落。”
华晓语才说完,喜嫔也跪在了地上,哽咽着说道:“皇太后,臣妾虽失孩子,不想失去姐妹,恳请太后对雪妃姐姐从轻发落。”
皇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女,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雪妃,你犯下滔天罪责,喜嫔却依旧为你求情,这份情谊,你怎么当得起?你怎么受得住?你良心何在?”
穆静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此时言多必失,她没有证据,不敢再激怒皇太后。
“来人,将雪妃给我押入大牢,听候处置。”皇太后冷冷吩咐,话音刚落,却见韩铠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上官历。
穆静雪抬眼看见,心知此事越发不妙了,偏头看去,果然见皇太后面色不愉。
“儿臣给母后请安。”上官历恭敬的跪在了皇太后脚边。
皇太后说道:“今日早朝,这么快就散了?”说话间,声音冷淡。
上官历并不在意,只说道:“儿臣是来给太后报喜的。”
“何喜之有?”皇太后问。
上官历这才看了一眼穆静雪,说道:“适才彝国来报,雪妃娘娘前岁教导他们种植的葡萄已经成活许多,相信不久便可如一早预料有所收益了。”
皇太后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彝国稳,便边疆安定,确实是个好消息。”
上官历也恭顺的说道:“的确,多亏了雪妃给他们出的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