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雪一惊,说道:“这般重刑?”
上官历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觉得罪不致死,可是去的时候,那宫女已如一团血泥。”
穆静雪闻言,心中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决定晴儿之事,对上官历暂时隐瞒下去。
穆静雪心想,如今晴儿算是人证,她要等物证也收集齐全了,才向上官历告发,否则,若那是一个圈套,单凭喜嫔如此狠辣,自己岂非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何况,若是个圈套,岂非也置上官历于两难之境?
“雪儿?可是哪里不适?我传张太医进来瞧瞧?”上官历见穆静雪出神,担心她身体不适,眉心都紧紧拧在了一起。
穆静雪看着上官历这般疼爱自己,越发不想让上官历为难,于是强颜欢笑的说道:“不碍的,倒是皇上昨日去沁妃妹妹宫里,可曾看到她新编的舞蹈?”
上官历闻言一笑,说道:“她自己个儿编的舞,可没有雪儿替她编排的好看。”
上官历说着,目不转睛的看向穆静雪,问道:“何时雪儿也舞一曲给我看看?”
穆静雪脸颊一红,她脸色原本苍白如纸,如今这么一笑,两朵红云顿时浮上脸颊,越发娇俏可人。
“雪儿可不会舞。”穆静雪急忙推脱。
“你能将沁妃都教得这般好,若说自己不会,说与谁信?”上官历继续纠缠。
穆静雪拗他不过,便道:“那我舞一曲,皇上可不许笑话雪儿。”
上官历含笑看着穆静雪,穆静雪起身道:“雪儿需要准备一下,皇上先去院子里稍等片刻。”
上官历离开后,穆静雪急忙翻了一套白色的衣裙,只裙裾一圈葱绿水嫩,又急忙命了柳依进来给她梳头,要兰花替她燃香。
兰花见穆静雪装束特别,便不敢燃平日里的香,问道:“娘娘今日要燃什么香?”
穆静雪想了想,起身亲自翻起柜子来,忽然在柜子底部翻出一块沉香,整个人便怔住。
“娘娘?这可是沉香?”兰花问,“今日要燃沉香吗?”
穆静雪看着沉香,想起华晓语送她给自己时,还情同姐妹,如今,却已是怒目相向,暗箭伤人了。
穆静雪想了想,说道:“沉,檀,龙,麝,这又是沉香中的上品奇楠,味道淡雅高贵,是何今日的舞蹈。就燃它吧,也好久没有燃了。”
兰花应声拿着沉香去了。
花香袅袅,鸟语鸣鸣,花香之中,忽然夹杂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待你仔细去闻,它又仿佛淡然无味,让人无从寻起,紧接着一阵曲管之声悠悠响起,比那鸟鸣还动人心。
上官历诧异的回头,忽然见绿树之间,一袭白衣,只裙裾一圈水嫩,宛若从林中走出来的仙子。
上官历不觉得站起了身,却见晨曦初露,云雾缭绕之中,那一抹身影纵跳腾挪,腰肢软弱无骨,水袖挥洒自如,一颦一笑无不动人。
曲管生生,琴音袅袅,那仙姿在眼前变幻出各种妙曼姿态,或回眸顾盼,或垂眸凝思,或秋波点点,只看得上官历一颗心都失了节奏。
一曲终了,穆静雪缓缓蹲下抱膝,做了一个归元的动作。
上官历已急不可耐的奔上前去将穆静雪扶起来,不住称赞道:“雪儿,雪儿,你当真是仙子谪凡啊!”
穆静雪闻言一笑,说道:“让皇上见笑了。”
上官历不住夸赞,看着穆静雪的目光,更加炽热灼灼。
穆静雪羞赧的别开头去,说道:“容雪儿换身衣服,再陪皇上用早膳如何?”
上官历却一把将穆静雪拉入怀中,说道:“不用,我喜欢雪儿这身打扮,宛若林中的仙子。”
两个人说着,相对坐了下来,上官历夹了一筷子菜给穆静雪,才问道:“雪儿今日这舞,可有名字?”
穆静雪想了想,便道:“霓裳羽衣曲。”
上官历闻言,拍手叫好,“云想衣裳花想容,霓裳羽衣曲,果真是好名字,舞蹈出尘,就连这名字也是这般仙姿仙韵。”
穆静雪暗暗吐了吐舌头,唐王李世民,你可别怪我窃你的舞啊。
因为这舞,上官历一早上情绪都甚是激动,后来又听兰花说这舞她也是头一次瞧,穆静雪从未在别人面前跳过,上官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了和穆静雪之间特殊的回忆。
又说了会儿话,韩铠来催上官历早朝,上官历依依不舍,穆静雪便嗔笑着将上官历推出了宫外。
上官历死缠着让穆静雪答应了今后还跳舞给他看,这才上了龙轿。
上官历刚走,穆静雪脸上的笑容便全部收敛了去。兰花瞧见,问道:“娘娘可要再歇会儿?”
穆静雪摇了摇头,说道:“左右也睡不着,还是给我沏杯香片,我坐着看会儿书吧。”
兰花应声去了,柳依扶着穆静雪朝书房走去,边走边道:“说起来,这张太医治二小姐的病也快六七天了吧,怎么也没个回音。”
穆静雪这也才想起这事,说道:“或许今明两天就该有信了吧。”
柳依伺候穆静雪坐好,兰花便端了茶点上来,又问道:“娘娘今日的熏香,可还是用往日的?”
穆静雪想了想说道:“那沉香的味道不错,便挪到屋里来吧。”
柳依和兰花应声办了,穆静雪便懒洋洋的喝着香片,看起书来。
书中的世界,很快让穆静雪一颗躁动的心安定下来,这沉香的气味,也让穆静雪异常的安心,不知不觉间,倒是困意上头,放下书便躺在塌上迷糊起来。
这一睡,便睡过了许多时辰,直到兰花轻声在耳边呼唤,穆静雪才幽幽醒转。
“何事?”穆静雪问,上官历离开时说过,让穆静雪好生休息,午膳便不过来用了。
兰花道:“张太医来了,在院子里侯着呢。”
穆静雪只觉得身子乏得很,便道:“我身子乏得很,就请张太医进来说吧。”
兰花这又转身出去,柳依扶了穆静雪坐起身倚在塌上,又替穆静雪盖好了毯子,一切妥当,张太医也进了屋里。
穆静雪见他满面红光,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喜悦,便知道穆静霜一定是治好了。
“老臣给娘娘请安,给娘娘道喜。”张太医行了叩拜之礼。
穆静雪笑道:“太医快快请起,不知这喜从何来?”
张太医急忙回道:“老臣按古法给二小姐治疗,今日早上,她已经开口能言了。”
穆静雪微微一笑,说道:“张太医果然是妙手回春,雪儿谢过太医。”
穆静雪说着,便要起身行礼,方一站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穆静雪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床上,兰花站在床边,张太医跪在床边,正给自己请脉。
穆静雪回想了一下,问道:“太医,雪儿没事吧?”
张太医抬起头来,皱眉看着穆静雪,又看了看身边的兰花。
穆静雪会意,说道:“但说无妨。”
张太医琢磨了一会儿,才道:“娘娘是疲累过度,又心思沉重,才致突然昏厥,可是,老臣请脉,却又觉得不止这些缘由。”
穆静雪一怔,问道:“莫非我近日早膳所用物品有碍?”
兰花急忙将早膳的菜品一一报了,张太医捋着胡须摇了摇头,朝房间一旁挪去,忽然见到桌子上摆放的沉香,立刻扑了过去,上下左右看了个透,又仔细闻了好几遍,这才惊疑不定的看着穆静雪,问道:“娘娘,此物是从何而来?”
穆静雪心中小小一惊,问道:“这不是沉香奇楠吗?此物有何不妥?”
张太医闻言又嗅了好久,才道:“此物乍一看,确实是沉香奇楠,可是娘娘仔细闻一闻,此物却并非纯净的沉香奇楠啊。”
穆静雪伸手接过那块沉香木,闻了闻,却嗅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疑惑的看向张太医。
张太医立刻跪在了地上,说道:“娘娘,此物是有人用了沉香和麝香的粉末调制,又做成了沉香的形态啊!”
麝香!穆静雪心中咯噔一声,人也立刻坐了起来,“此话当真?”
“老臣不敢说谎,老臣愿用项上人头保证,这沉香中,的的确确是掺了麝香,虽然不多,可若长期燃香,也必定对娘娘身体有害。”
穆静雪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沉香木,不正是自己身怀六甲时,华晓语赠予自己的吗?
兰花的脸色也是苍白至极,张太医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许久,穆静雪才收拾了心神,说道:“兰花,让王泰去请皇上过来。”
兰花急急退了出去,穆静雪看着张太医问道:“张太医,麝香永久了,是否容易滑胎?”
张太医磕头称是。
穆静雪一颗心,渐渐冰冷。华晓语啊华晓语,雪儿从未与你为敌,处处维护着你,可是你呢?先是害了雪儿腹中的孩子,后又煽动喜嫔嫁祸雪儿,你长得如此美丽,为何却心如蛇蝎?
穆静雪悲痛难耐,心绪飘出很远,兰花进了内室,说道:“王泰已经来报,皇上说与大臣商议完政事便过来。”
穆静雪闻言,强打精神,说道:“劳烦张太医在偏房稍后片刻。”
张太医便随柳依去了偏房。
穆静雪又对兰花道:“去把晴儿带过来。”
不一会儿,晴儿又跪在了穆静雪的面前,经过休息,晴儿的精神好了许多,见到穆静雪虽然依旧满脸敬畏神色,却再也不噤若寒蝉,颤颤巍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