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雪含笑起身,两个人双双来到院子里。
兰花和柳依早已布置好了桌子,对酒当歌,穆静雪为了逗上官历开心,唱了一首流行歌。
上官历听着有趣,也确确实实是开怀大笑了。
第二日一早,上官历便去早朝,穆静雪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却响起了叩门之声。
穆静雪诧异,便站在原地,见柳依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却极其眼熟,那人恭敬的说道:“皇太后娘娘请娘娘走一趟。”
柳依一惊,回头看向穆静雪,穆静雪却不慌不忙,说道:“请稍后片刻,雪儿打理一番便来。”
那人却极其没有耐性,说道:“皇太后娘娘说的是最快。”
柳依闻言一挑眉,穆静雪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素面朝天也好,当下便跟了来人去了。
柳依留在冰玉宫内,穆静雪只带了兰花去。
穆静雪这一去便大半日,柳依独自一人在冰玉宫内,只如热锅上的蚂蚁。
到了快用晚膳时分,依旧不见穆静雪有回来的迹象,柳依更是着急。
“娘娘一向聪明,走之前,可有安排过柳依姐姐?”王泰见柳依如此模样好心提醒,他可是瞧见穆静雪临走时,递了一张条子给柳依。
柳依这才想起,急忙去后院翻了出来,立刻说道:“糟了糟了,快,快,快去请皇上去太后宫里。”
柳依一边说着,一边撒腿便跑。
王泰让李思和刘琦跟了去,自己捡起地上的纸条一看,不禁感叹柳依还真的是粗枝大叶,这么重要的纸条,竟然能给忘记了。
王泰算了算时间,此时去找皇上,皇上再去太后宫里,直直比穆静雪安排的时间,要晚了将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而因为柳依的失误,此时的穆静雪,确实已经受了很大的罪,还不是一般的罪。
太后冷冷坐在高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穆静雪,问道:“哀家说的话,你可想好了?”
穆静雪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心里却如刀绞一般。
皇太后竟然要她自缢,而仅仅是因为皇上太宠爱自己,非要立自己为后,阻拦了皇太后立自己家侄女为后的路吗?
穆静雪瞟了一眼日晷,心中不禁哀叹,上官历啊上官历,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你再不来,雪儿便要命丧于此了。
穆静雪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穆静雪只能转了眼珠子看去,正瞧见一双熟悉的龙靴,不禁长长吐了口气。
上官历火急火燎的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太后宫里,一进宫,就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穆静雪,一颗心,顿时起了怒气。
“母后这是做什?”上官历直视着自己的母亲,质问道。
皇太后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她上次未得传召擅自离开冷宫,触犯宫规。”言下之意,她今日是按宫规惩罚了穆静雪。
上官历看着穆静雪,一颗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上官历怒极反而冷静了下来,问道:“母后,是否触犯了宫规都要惩罚?”
“那是自然。”皇太后说完,顿觉失言,正要解释,上官历却没有给她机会,立刻接口道:“既然幕后如此说,那么,华晓语教唆喜嫔故意滑胎陷害雪儿,又制作含有麝香的沉香让雪儿滑胎,不知道按宫规又该如何处置?”
皇太后一时被上官历说得无话可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一向温文尔雅,不与人争的儿子。
这一刻,皇太后发觉,自己已经不必再担心什么,自己的儿子已经足以胜任一国之君了。
“按宫规,喜嫔该废黜封号,打入冷宫。皇后则该废黜封号,赐三尺白绫。”皇太后沉声说道。
上官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儿臣相信母后一定会按宫规公平处置。”
皇太后双目一凛,问道:“皇帝,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吗?”
上官历道:“儿臣只是希望母后秉公处置罢了。”
上官历说着,眼神不经意飘向穆静雪方向,眼见她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要借这次的事情,逼迫他的亲生母亲,同意立穆静雪为后。
皇太后盯着上官历,又看了看地上的穆静雪。
穆静雪,她已经处置了,若是按宫规处置,喜嫔也便罢了,可是皇后,是断断不能这么处置的。
穆静雪匍匐在地,心中却愈发感动,只是感动之中却更有一丝苦涩。
上官历啊上官历,你这又是何苦?你们母子,终究是因为雪儿而要反目成仇了吗?
上官历傲然站立在一旁,虽然态度恭敬,可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皇太后。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彼此都找不到一把梯子缓和气氛。
穆静雪见状,叩头说道:“皇上,皇太后责罚雪儿,是因为雪儿触犯了宫规,雪儿甘心领罪。”
上官历俊眉一掀,看着穆静雪的后背上点点血污,心中又急又痛又怜。
皇太后闻言,也知道是穆静雪给她了个台阶,于是立刻说道:“难为了你如此识大体。”
上官历闻言,淡淡说道:“母后,您不是不知道,雪儿一向都是识大体的。”
皇太后抬头看着上官历,眼神一扫,宫女们纷纷退了下去,见宫中再无闲杂人,皇太后才问道:“皇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母子又何必打这些肚皮官司”
上官历淡然一笑,才道:“儿臣的想法,早已和母后谈过。”
皇太后闻言,又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穆静雪,许是跪得久了,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皇帝,除了此事,其余的哀家都可以同意你。”皇太后开口,上官历淡然接道:“除了此事,儿臣都可以答应母后。”
穆静雪此事一团雾水,不知道上官历和梅妃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听这话里话外,八成是和自己有关系的。
穆静雪想着,更是不敢动,虽然浑身上下都痛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了,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不昏倒,免得又给上官历添麻烦。
皇太后盯着上官历,上官历也勇敢的迎上了她的目光,他的目光坚定,透着天之骄子所拥有的骄傲和霸气。
皇太后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晓语纵是有错,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没有考量过将她赐死以后的结果吗?”
穆静雪浑身一怔,越发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历淡淡说道:“这后果儿臣自然知道,不过,母后刚才也说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自作孽,又怨得了谁?若是她父安国侯敢以此为借口起兵谋反,儿臣便御驾亲征,讨了这逆臣!”
上官历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条条在理,皇太后一时也没了话说。
知子莫若母,皇太后是第一次见到上官历如此坚持一件事情。
她在心底哀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静雪,只觉得这终究是她的一块心病。
上官历越宠爱穆静雪,皇太后便越发担心,可如今又能怎样?她今日将穆静雪叫进宫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偏偏这一对人儿却都铁石了心肠,说不动一分劝不动半分。
皇太后想了想,开口道:“皇帝,选秀女的日子也快到了。”
上官历淡淡一笑,说道“儿臣已下了圣旨,近日儿臣身体欠安,选秀日期往后延了,至于具体日子,可得等儿臣身体爽利了再订。”
皇太后看着上官历,一咬牙,问道:“若是哀家同意了皇帝,这秀女之选皇帝也该按祖制去做。”
“那是自然。”上官历笑道。
皇太后见话都说绝,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恨恨的看着穆静雪,说道:“穆静雪,从今往后,你对皇帝不可有二心,不可独宠而骄,你需知道,皇帝是大炎国的皇帝,皇帝是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丈夫,并非是你一人独有。”
穆静雪匍匐在地,口中答道:“雪儿知道。”
皇太后闻言,“哼”了一声,说道:“你起身吧。”
穆静雪急忙磕头谢恩,可跪得久了,又被责罚了一顿,她那点儿小身子骨早已受不住,刚要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穆静雪最后的意识里,只听见上官历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穆静雪不知道怎么,这一刻,却忽然如此平静,死亡,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或许,运气好,这一死就和那些狗血小说一样穿越回去了也不一定。
穆静雪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仿佛飘在云端,鼻端尽是好闻的气味,她觉得四肢通泰,异常舒服,身侧暖暖得如一朵暖云,让她不自觉的向那边靠了又靠。
上官历抱着穆静雪,只觉得她小小的身体简直像一块冰,浑身瑟缩颤抖如一只小猫,不停的向着他的胸膛靠过来。
上官历一路小跑将穆静雪送回了冰玉宫,过了一会儿,张太医和韩铠气喘吁吁的进来,待张太医给穆静雪把脉时,柳依和兰花这才跑回了冰玉宫,两个人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都红了一半。
上官历看也不看她们,只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穆静雪。
穆静雪面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往日如樱花瓣美丽娇嫩的唇瓣,此时也是一片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假人一般,气息更是有出无进,让上官历一阵阵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