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清小姐死死的拉住那博锐医生的手哀求道:“你不要走啊!”
  “她真过分了啊,还以为我们家是她的小饭馆呢!”博锐医生讥笑道。
  “说真的,我并不知道她们要来的啊,现在啊,我其实比你还难过十倍呢。”方婉清小姐说道。
  忽然,博锐医生想起了啥似的,就冷笑道:“怪不得你几天前问起我的父母呢!”
  “博锐,你要相信我好吗?”方婉清小姐拉着博锐医生的,哀求道。
  “你演员演技还不错哇!”博锐医生对方婉清小姐的哀求很反感。
  “博锐,我敢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啊。”方婉清小姐盯着博锐医生决然道。
  “你狡猾的女人啊,我问你下1步你又想做什么啊?”博锐医生冷笑一声道。
  “博锐,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走好吗?”方婉清小姐眼泪都掉下来了。
  博锐医生又是冷笑一声,大声说道:“象你这样的一个心肠狡猾的小女人,你要我还有可以放心的吗?”
  博锐医生说完,却又自艾自怨起来,说道:“有人说我很下流,现在看来真的没说错啊!”
  博锐医生说完,就一把推开方婉清小姐,然后就头也不回就走了呢。
  方婉清小姐被博锐医生狠狠地摔了一下,却被摔得靠到墙上,然后显得非常的好无奈,于是就“呜呜”地哭道:“你走吧,你有本事就不要回来啊!”
  方婉清小姐真的太清楚了,博锐医生现在的反应不是因为她姨妈的突然到来,而是因为事先他全不知道。
  博锐医生恨女人耍弄心眼,恨人与人之间的不诚实。他俩之间视为性命一样重要的互信才刚刚建立起来,还十分稚嫩,完全经不起怀疑啊!
  等方婉清小姐强行收拾好自己的哀伤走进家门时,外甥方锦宇已经打开了电视机。
  “咦,你家的电视怎么有颜色的啊?”外甥方锦宇见姨妈回来顽皮地问道。
  “姨妈呢?”方婉清小姐没有见到慕容欣华问外甥方锦宇。
  慕容欣华在卫生间里答,说道:“你恐怕是钱多得用不掉了,地方也不脏,还要专门请人来清扫。你把那用不掉的钱给我多寄点,我来给你扫。”
  “你在干什么?”方婉清小姐走向卫生间,见慕容欣华正在打扫卫生间。
  “怎么?我扫得不干净?”慕容欣华问,直起腰来指了指外间的口袋又,说道:“山芋是新下来的,你去把它蒸上。”
  “饭已经好了。”
  “哎,你这里不冷,我洗个澡,身上痒死了!”慕容欣华的确有回家的感觉,说着就要脱衣服。
  “你还没弄水呢。”方婉清小姐又不能说出自己的反感。
  “你给我弄盆水也冤了你?”
  方婉清小姐阻止不住,也没有理由阻止,好在博锐医生走了,不然——,方婉清小姐给姨妈放水,试好水温,见姨妈脱得差不多了,叫,说道:“你等我出去了再脱!”
  慕容欣华十分惊讶,说道:“你不是从我肚子里拉下来的吗?”
  方婉清小姐匆匆逃出卫生间,拉上了门,无力地靠在门上。
  一种难以遏制的厌恶直冲方婉清小姐的脑门,这样粗鄙的话语方婉清小姐并从小就听,可谓耳熟能详。可这是她与博锐医生两个人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记载着她与博锐医生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每一行都写着方婉清小姐挣脱粗鄙的艰难历程!
  星期天的公司里,空空荡荡。博锐医生开门一进来,就跌坐到沙发里。
  博锐医生的确是被伤害了,被伤害在他没有准备的时候,被伤害在他已经解除了戒备的地方。他原本不信任女人,也没有指望女人信任他,花了三十八年时间,博锐医生自以为付出了诸多屈辱的代价后,已经结束了人生的泥泞;可以以方婉清小姐为起点,从较低处起步,由信任开始从而实现自己认为是真诚的生活。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世界上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竟然也算计了他!
  外甥方锦宇在沙发上忽上忽下地看电视,津津有味。
  慕容欣华正在洗澡,水声和不时传来的牛喘吹气声响更让人惊心动魄。
  方婉清小姐走进厨房,将饭菜重新整治,就听慕容欣华在叫外甥方锦宇!外甥方锦宇正被电视所吸引,懒洋洋地应着,说道:“什么事?”
  “来给我擦擦背!背上我洗不到!”
  外甥方锦宇嘴里答应着,眼睛离不开电视,一只脚伸出去像是准备起身挪步。
  方婉清小姐放下锅铲,喝住原本也不愿给慕容欣华擦背的外甥方锦宇,说道:“看你的电视!”
  “外甥方锦宇!”慕容欣华又叫了。
  “哦。”外甥方锦宇答应着站起来。
  “你快点!”慕容欣华命令着。
  方婉清小姐推开外甥方锦宇,走进卫生间,说道:“我给你擦。”说着绞起一块毛巾。
  慕容欣华坦然接受,说道:“你还不一定有外甥方锦宇有劲!”
  “外甥方锦宇大了!”方婉清小姐婉言相劝。
  慕容欣华迎头斥责,说道:“说的是屁话!再大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嫌方婉清小姐不够力,说道:“你重点!要不还是叫外甥方锦宇来!”
  博锐医生正在干活。
  博锐医生一离开方婉清小姐就立即回到了从前,忧郁、沮丧、心碎,漂着看世界。世界都在他的屁股底下,推动他漂移的是他为自己安排的一场又一场的体力劳动。
  别墅的女主人粉嫩粉嫩的一张脸上抹着厚厚的粉,看不出年龄,松松地披着一件袍子,隔着玻璃盯着博锐医生干活。
  “我不是小偷!”博锐医生被盯得烦了。
  “对不起,看来我不是英雄,今天的外墙和玻璃总共一百五十块!”别墅的大门在博锐医生身后关上,博锐医生回头望了望高大气派的门墙,把手里的工具袋往三轮车上一扔,点了点钱,又用抹布擦了擦手,脸上泛出了自嘲的笑容。骑上三轮车,默默离开
  快下班了,令狐小潭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博锐医生的不幸,专门到“三原色清洁公司”来表达慰问。她一进门,秘书钟离铃凌就迎了上来,说道:“请问是预约的吗?我们要下班了。”
  令狐小潭斜了她一眼,说道:“找你们博锐医生板。”见钟离铃凌有阻挡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有业务要谈。”钟离铃凌只好让她进了博锐医生的办公室。
  博锐医生看见令狐小潭进来,头也没抬,仍旧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想他的心事。倒是令狐小潭注意到了沙发上的铺盖,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什么,你这样降格以求,以大学医生的身份找一个乡下妞做老婆只能是自取其辱。”
  方婉清小姐因为来这哈尔滨市人生地不熟,收入不好衣服也很朴素,所以人家就当她是乡下妞处理呢。
  “我就是喜欢自取其辱。”
  “因为空虚?”
  “对。”
  “无聊?”
  “太无聊!”
  令狐小潭撇撇嘴,居然有些语重心长起来,说道:“谁不空虚?谁不无聊?但摆脱空虚与无聊的方法是不断向前而不是退缩。”
  博锐医生打断了她的说教,说道:“你怎么样?好象已经不无聊了。”
  令狐小潭有意在博锐医生眼前炫耀地展示着手上硕大的金戒指,说道:“刚刚订了婚。”
  “哦?”博锐医生有点恶作剧,说道:“他比我怎么样?”
  “他嘛,也是开公司的,但比你的款大。就是特别忙,什么钢材啦,彩电啦,ABS啦,没有他不做的,整天满世界飞来飞去,不像你还要在家坐着等活干。”
  博锐医生揶揄地,说道:“哦,原来是位款爷,失敬。我听说,做大款的老婆难免都有些寂寞。”
  令狐小潭斜眼看着博锐医生,说道:“他前天刚从哈尔滨回来,昨天又去了深圳。”
  方婉清小姐正将烧好的酸菜鱼装进送饭用的保温盒。准备给博锐医生送去,刚准备出门,慕容欣华疑惑地叫住了她,说道:“这么晚了,你这是。”
  方婉清小姐没好气地,说道:“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方婉清小姐用钥匙开门进来,发现屋里没有博锐医生的身影,办公室里又是铺盖又是快餐盒,乱七八糟,便开始收拾打扫起来。
  受不了令狐小潭的诱惑,博锐医生已经和令狐小潭上了床,显然已经完事了。
  博锐医生的眼神依然空洞,习惯性地拿起一支烟就要点,令狐小潭连忙阻拦,说道:“哎,他不抽烟的,这里不能有烟味。”
  博锐医生仍下烟,穿衣起身。
  博锐医生仰天长叹而出,说道:“女人,又是一个女人!”
  方婉清小姐已经把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坐着看书等博锐医生。
  博锐医生终于回来了,方婉清小姐极力地表现出热情又确保不使博锐医生反感。
  “回来了?”方婉清小姐伸手要接过博锐医生手里的皮包。
  “你不陪你姨妈了?”博锐医生的确没有当日的火气了。
  方婉清小姐觉得开头不错,想开个玩笑和进一步缓和一下气氛,说道:“你住这里?却让我住家里?”
  “这不很好吗?”没等方婉清小姐说完,博锐医生便接上来调侃了一句。
  “真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好倒了个个!好象你被我赶出了家门似的。”方婉清小姐像是被鬼魇住了似的就觉得这话幽默,非把它说出来,可话一出口,博上自己也就感到了可能并不幽默,甚至还有些轻浮,想要修正已经来不及。
  就听到博锐医生一声冷笑,说道:“这就是女人的高妙之处。”他被刺伤了!
  方婉清小姐暗怨自己不是幽默的料,别开玩笑了,连忙问博锐医生,说道:“饿了吧?吃吧,你最喜欢的酸菜鱼,保着温,还是热的!你洗手了没有?”
  “别忙了。”博锐医生说,说道:“回去陪你姨妈吧!”
  方婉清小姐试探着倒了一盆水递给博锐医生洗手,见博锐医生今天还就是宽和,便不想冷场,又请求,说道:“你就宽宏大量一点吧!”
  “我不是让了吗?”博锐医生说,没有叫喊,也没有怒视。
  方婉清小姐更大胆了,有点撒娇地想拉博锐医生洗手,博锐医生不让,也只是躲闪,没有不高兴时的推与甩。方婉清小姐再拉时,博锐医生也还是推开,并不用力。方婉清小姐以为博锐医生已经谅解了一切,内心里已经欢喜她来,表面上还要故做些姿态,便大着胆子扑到博锐医生怀里,博锐医生一个趔趄,像是经不住这样这样温柔的一扑。
  就在这时一股香水味直冲方婉清小姐的鼻腔。
  “什么味?”方婉清小姐抬眼问,完全是下意识的。
  “哪里有什么味?”博锐医生被捉到了痛处,不敢对视,声音发软。
  方婉清小姐发现了博锐医生衣领处的口红,发痴地松开拥抱着博锐医生的双手,说道:“你——?”
  博锐医生恼羞成窘,手足无措,弄弄挎包,又拉拉门锁,想说什么又开不开口,见方婉清小姐默默无声地背过身去,心里害臊,嘴里却耍起无赖地叫,说道:“哎呀,我就是这样了。你难过什么?”
  方婉清小姐却出人意料地转而扑到博锐医生怀中,道歉,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博锐医生大惑不解。
  方婉清小姐伸手就脱博锐医生的衣服,博锐医生害怕了,后退一步问,说道:“你干什么?”
  方婉清小姐坚决地把博锐医生的衣服脱下来,立即就洗,边洗边流泪。
  方婉清小姐与博锐医生默默地挤在沙发上,谁都不说话。
  方婉清小姐与往常一样准备上班,却被姨妈慕容欣华叫住了,说道:“哎,我这来都快二十天了,你就不能陪我逛逛街吗?”
  “最近不是特别忙吗。”
  “我要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再呆几天吧。”
  “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都说城里好,我还就是过不惯!整天关门过日子,邻居对面都不答腔。”
  “这里是没人陪你打麻将!”
  “我还一直都不敢问你。你这是已经结了婚呢,还是有人养了你?”慕容欣华大概看出了方婉清小姐的一些不对劲。
  “我自己就养不活我自己了吗?”方婉清小姐在姨妈面前显得自信又自在。
  “可你好象有男人啊!”慕容欣华说得直率。
  “你不是说女人就是陪男人的吗?”方婉清小姐顶撞道。
  “陪男人也得有个陪法!要明就明,要暗就暗,你可别不明不暗地挂着。”慕容欣华叫道。方婉清小姐开始烦躁起来放下提包,说道:“我今天不上班了,陪你逛街,让你买好东西回家……”外甥方锦宇不愿意回家,慕容欣华教唆,说道:“你就留你姨妈这里吧。”同时提醒方婉清小姐“都是你
  老子留的祸根,也别都害我!”
  外甥方锦宇见姨妈要走只留自己,大叫一声,说道:“我不干!”又带翻了椅子。
  公司里的人员进进出出,业务电话响个不停。
  方婉清小姐一进门,女秘书钟离铃凌就迎了上来,说道:“哟!老板娘,来见博——老板。”
  博锐医生闻声从里边走了过来,说道:“出什么洋相?”又问方婉清小姐,说道:“上班时间,你来干什么?”
  钟离铃凌以为博锐医生是故作姿态,偷偷抿嘴一乐。
  博锐医生瞪了她一眼,钟离铃凌连忙退出,还特意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方婉清小姐巡视着办公室。
  “你有什么指示?”博锐医生问。
  方婉清小姐翻了翻沙发上薄薄的被子,看得心酸,说道:“天凉了,回家住吧。”
  博锐医生说这就来气,说道:“我有家可回吗?”
  方婉清小姐赶快告诉博锐医生,说道:“最迟明后天姨妈和外甥就都走了!别生气了,她是我姨妈,不是别人。我又能怎么办呢?”
  “是啊,谁对自己的命有办法呢?”博锐医生突然感叹起来,说道:“也许我就是一个光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