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比我们刚看的《长坂坡》还要精彩。”纪存之指着一片白白屏幕布笑了起来,“不过……”纪存之隐了笑容,继续道“这连家堡仇没报成,肯定还会有行动。”
秦寮神色冷凝,点了点头。
祈慕雪望着秦寮,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戏怎么样?”梅环儿突然从屏幕后面跳出来笑盈盈看向众人。
“精彩,比我们看的《长坂坡》还要精彩。”纪存之附掌笑道。
“哥,你可不要夸,要不然环儿就更得意了。”纪宝之满脸笑容也从屏幕后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华服花脸男子皮影人。
“小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处的。”小娟跑到梅环儿身边,拉着梅环儿的衣袖指向那白纱屏幕问道。
“她见人家舞得好玩,自己也就想玩得紧,花一些钱,在后台请了剪皮影的三个师傅赶紧剪出来,又涂上色彩,这会儿颜色还没干呢。”纪宝之扬了扬手的皮影人。
“这是表少爷。”小娟凑近笑道。
“这个表哥好丑啊,这眉毛的黑颜色都流到脸颊上了,花了脸啦。”梅环儿指着纪宝之手中的皮影人大声道。
众人一看都乐了。
自那日梅环儿为众人上演榛林惊险后,对皮影戏产生了深厚的兴趣,每日除了跟秦寮学剑以外,就整日里呆在影庄,跟着影庄的人不光学皮影人的制作和操作,还跟王姓老师傅学吹、拉、弹、唱连同脚下锣鼓制动。影庄众人见梅环儿娇俏烂漫,笑语如珠,不由地对她亲近起来。再加上影庄庄主在探得梅环儿与衡芜坊的少主人关系甚深后,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乎梅环儿在影庄有乐不思蜀的倾向,一直要呆到晚上影戏收罢过后才回雨园。
梅环儿与秦寮并肩走在庆阳郊外的小道上,薄薄的日光洒从云层喷洒下来,二人融入一片淡淡的金光中。
“大哥,你最近在忙什么?”梅环儿侧头看着秦寮冷清的面容,每天晚上自影庄回去,都见不着秦寮,园里众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如果不是每日破晓约定要教梅环儿剑法的话,可能连面也见不上。
秦寮略嫌冷清的声音响起:“自有事要忙。”
神神秘秘,说了等于没说。
梅环儿回忆自两人认识大半年以来,一直都是她在说,他在听,而且还是一副不乐意的表情,自己的事情事无俱细他对一清二楚,当然虽然人家也没兴趣知道,是她像个唠叨鬼一样,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可是对于秦寮的事情,她却一无所知,并非自己不关心,而是秦寮完全将自己摒弃在外,想到这里梅环儿就不由地沮丧。
“不知道是最好的。”秦寮突然开口,不是不想说,而是无法说起。
不知道是最好的。梅环儿顿了两步,看着前面清楚冷孤寂的背影,心像被两道大力在挤压一样,闷痛、闷痛。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有怎样痛苦的过往,只要你肯说出来,多一个人替你分担,你的痛苦也许就会减轻一些,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人摒弃在外,一个人呆在冰冷黑暗的世界里独自品尝痛苦呢?
这一路来,自己那么努力地去接近他,与他谈笑,期望他能打开心门,过得轻松点,不要那么冰冷,不要那么地冷漠,只是没想到他原来是千年寒冰,不动亦不化。
“你……”秦寮站在城楼下,转身凝视着闷低着头走路的梅环儿。
“我今天要跟王师傅学影贴。”梅环儿抬起头来,与秦寮擦肩而过。
秦寮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伸出手来拉她,却只拉了一手的空气,无力地放下,看着逃似的纤细背影,神色复杂。
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有些痛苦一个人承担就足够了,不想因为那些沉痛过往,让你对我产生同情,而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怜悯与同情。
“梅姑娘,咱们又见面了,看来咱们缘份不浅。”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环儿循声望去,身着锦服,手拿绸扇,嘴角含笑的包云天正缓缓走近自己,他修长的身形与出色的容貌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显得十分地注目。
梅环儿想起秦双双哀怨的眼睛,怒火中生,两眼直盯盯地望着缓缓近的包云天。
“不知为何,梅姑娘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包云天在梅环儿面前停下来,嘴角微扬。
无耻之徒,伤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子,自己却无事人一般,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那么包云天估计已经死过不下十回了。
包云天望着满眼怒火的梅环儿有些奇怪,虽然上次在富县客栈里因误会有些不快,但也不至如此,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梅姑娘,你怎么了?”他不禁向梅环儿伸出手。
梅环儿偏头躲了过去,眼中厌恶加深,一字一句地问道:“包云天,你过得好吗?”
“我?”包云天摸摸自己的鼻子,虽然不知道梅环儿为什么怒,但见她记得自己的名字,心情不由地好了几分,“过得还不错。”当然如果能跟你经常见面就更不错了,他心里想着。
“可是有人过得不好。”
“谁?”
“秦双双。”梅环儿紧紧地盯着包云天,想看他听到这名字的狼狈。
谁知包云天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可怀着你的孩子,可是你把她抛弃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过得很好,可她呢,生无所望,走到了投湖自尽的地步,你却还能安安然然过日子,怎么会有你这样负心薄情的人。”梅环儿控诉。
包云天哭笑不得地望着梅环儿,“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负了她?”
“你还不想承认。”梅环儿手摸上腰袋的软鞭。
“没有的事,我怎么承认。”包云天好像很冤,冤得能让老天现在飞雪,当然虽然现在的确是到了可以飞雪的季节。
“你倒说说,你怎么认识秦双双的,她又说了什么。”包云天凑近梅环儿道。
梅环儿立即退了两步,心里冷笑。
在听完梅环儿代秦双双血泪般的控诉后,包云天不由地好笑起来,笑得梅环儿很不自在,好像他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可真会装模作样。”笑够了的包云天评价。
“你……”
“如果我说我是无辜的,你相信吗?不相信是吧,那我来问你,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抛弃了她。既然她这么想与我在一起,又知道我是得意山庄的少庄主,为什么不直接去得意庄找我爹娘,我不想要儿子,难道我爹娘会不想要孙子吗?会让包家骨肉流落在外吗?”
“她没有名份,不好意思去得意山庄找你爹娘,怕你爹娘看轻她。”
“她说跟了我一路,直到汇县。那么,我在富县官道碰到你,在富县客栈又与你碰面,她肯定也是知道的,她为何没对你说。”
“也许她忘了。”
“她忘了,她明明就是想要利用你,所以才会故意装作要跳湖的样子,因为她认识你,所以也知道你们这群人是有武功的,要将跳水的她救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包云天逼近梅环儿,直直地望着梅环儿继续道:“苍云派向来以剑术与医术名动江湖,那位武林第一美人祈慕雪为什么不把一下她的脉,探她是否有孕在身。因为你们同是女子,自然是同仇敌忾不疑有他,但也不能只信一面之词就将我定罪。”
面对着包云天的步步逼近,梅环儿只能步步退,直退到街边的一个墙角,“你知道祈姐姐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她很想找得意山庄为她那两个师妹报仇,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对山庄与江湖门派间的恩怨不感兴趣,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也当无事。”
包云天顿了顿又道:“你想不想听我这个版本的故事呢。”
梅环儿望着略带邪气笑容的包云天点了点头。
“她叫秦双双是没错,是清玉坊的歌姬也算不错,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丹州魏群锡的三夫人,她接近我自然受魏群锡的指使,意在我得意山庄。而魏群锡又是受珂王齐礼的指使,想将得意庄收为己用,我爹怎肯将包家几代心血的山庄为朝廷所用,所以那个珂王就派了冥山二鬼,将我爹打伤,还引发了宿疾。他们在与我爹谈条件的同时,又派了秦双双来引诱我,所以上元节为她对灯谜也是真,至于她卖艺不卖身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她当然更不可能怀上我孩子。”
“我早就看破她的伎俩,只不过生活无趣,逗逗她也是不错的,谁知道我魅力如此之大,她倒真缠上我了,整天要死要活地跟着我,还把她全盘计划告诉我,没有悬念的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就不想跟她玩下去了。没想到,她连你们都利用上了,当真是无所不用啊。不过你们倒也是好骗,三言两语,几滴眼泪就把你们骗得团团转。”包云天说到这里突然,换上弯了桃花眼说道:“梅姑娘你刚才如此动怒,莫不是为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