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因为和张桂英同样的原因被滞留在新航国际机场晚一天才飞到纽约,他是收到了美国在法留学同学卫斯特的邀请到华盛顿参观他父亲的画廊,他本人有意在纽约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画廊要签一部分画家,因为蛋彩画很受美国人的喜爱,他想到这个领域很有潜质的画家聂帅。来回机票及一切费用都由卫斯特承担,以此表达他邀请聂帅加盟他画廊的诚意,他并不知道聂帅提前一个星期赶去了纽约,而且还闹出不小的动静。
  随着一声“我反对!”整个婚礼一下子凝固了,先是一点声响都没有,来宾、牧师及新O新娘和亲属都惊的目瞪口呆,眼前像电视剧里的慢镜头,四周是如此的安静唯有聂帅成为主画面,他叫喊,他奔跑。
  人们还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的时候,只听到汪飞雪一声惨叫:“妈妈,妈妈,你怎么啦?”
  汪飞宇,段可琪,王珍珍顺着惨叫声跑了过来,而聂帅直接冲到了段安琪的面前,安琪明显是被吓傻了,如天外来客的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安琪即可失去了所有的直觉,脚下被钉住了没有一点力气可以移动。
  聂帅拼命摇晃安琪的胳膊,“雨晴,睛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聂帅呀!”边叫边哭“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我是聂帅啊!难不成你又失去了记忆?”
  安琪被他摇的前后摇摆可她的眼睛失了神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安妮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安琪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安琪,非常愤怒地质问:“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没有看到你吓着我妹妹了吗?”
  聂帅还是不理不顾地拉开安妮挤向安琪,此时的安琪脸开始变形,涨红,眼珠凸起,眼眶充血,眼角滴出泪滴,手高高地举起,面向上向后仰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啊……!”声调凄楚如滴血杜鹃的鸣叫,凡听到的人心一定会被撕碎。
  然后她像一匹发疯的野马,奋力向教堂外狂奔,安妮见状一边跟着安琪的后面,一边呼叫汪飞宇:“小宇!小宇!快点过来啊!安琪可能要出事。”
  汪飞宇情急之下丢下了已晕过去的妈妈,拔腿也跟着出去。这个婚礼下子变了一场闹剧混乱的场面让来宾面面相觑,牧师也没有了主意,眼看段博士,查理博士,迈克,王珍珍等人搀扶张桂英上了救护车;新O新娘等一干人飞奔出了教堂,婚礼显然是无法再进行了,他只好无奈地宣布:
  “今天的婚礼到此结束,上帝会保佑他们的,阿门!”
  安琪漫无目的在街头乱跑,头纱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可是手里的捧花还仍然捧在手里,随着她的奔跑一片一片的飞落,街头飞奔着失魂的新娘这在纽约也是难得一见,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又看到身后追着一群人,摇摇头猜测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跟的最近的聂帅还是不死心,一边跑一边喊:“雨晴,雨晴,你听我说,不要再跑了,我是聂帅。”
  汪飞宇和安妮却是“”安琪!“安琪!”的叫个不停,把看热闹的人也搞了个莫名其妙,这个新娘到底是雨晴还是安琪?
  只是安琪像刹车失灵了似的,不知疲倦地一直向前狂奔,耳边“雨晴”“安琪的”的名字呼啸而过。我是谁?我究竟是谁?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婚礼上?他为什么也叫我雨晴?聂帅?聂帅?聂帅?……
  一边跑一边有无数的画面在她的眼前脑海中叠加,曾经属于雨晴的一些画面也神奇时隐时显她不能清晰地把握那个瞬间,混乱―空白―混乱―空白……最后只剩一张老爷爷慈祥的脸孔来回在面前晃动挥之不去。
  “你又是谁?你为什么对我笑?你知道我是谁吗?”安琪自言自语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她不想再跑下去了,那样也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她突然停住脚步一个急转身,跟在后面的三个人一时没能停稳脚跟差一点四个人头碰头。
  “你们跟着我干吗?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她指了指聂帅,“还有你,你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你是成心来破坏我们婚礼的吗?”
  聂帅从来没有见过雨晴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呵斥藐视过他,心痛!心痛!还是心痛!他实在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雨晴真的失去了记忆这次忘掉的是他的话,他觉得没有道理,段博士也曾经说初恋留给人的印记是最深的,即使失去记忆这一部分也很难磨灭,可是雨晴的眼里他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想到这里他不再辩解什么了,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滚落。
  每滴一颗泪珠的滴落都在安琪的心里敲击一下,安琪从来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种泪珠,可以有这样有力量,敲击别人的心灵还可以让人窒息。一个男人的眼里是不可能流出这么大粒这么晶莹剔透的泪珠,除非面对的是他最爱的女人。
  聂帅的眼泪在其它三个人面前毫无顾忌断线如泻,那一刻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心跳,呼吸,思想……没有对白,没有声息,每一个人都在经受着煎熬。
  而安琪在聂帅的每一颗滴下的泪花里看到两个大字―雨晴!突然间她还看到一个浑身是血披着散发的韦薇雨晴就站在眼前,安琪象是被火车碾过一样轰然倒下。
  醒来的时候安琪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周围一片素白,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身穿着病号服,侧头看到汪飞宇握着她的一只手睡着了,放眼望去婚纱搭在椅背上。好象自己得了一场大病浑身酸疼,嗓子干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汪飞宇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温暖,昨天一刹那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一定也累坏了,安琪怜爱地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我该拿眼前的人怎么办?自他们在市政办公厅登记之后已然是合法夫妻,可是这个人带给自己的到底是幸福还是伤害?我和他的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安琪觉得心里很累,现在她就想逃开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汪飞宇的,她想好好静一静在混沌的思绪当中找一个出口,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真的疯掉。
  她轻轻地把手从汪飞宇的手掌中抽出,抱起婚纱蹑手蹑脚地出了病房门,顺手虚掩上就一溜烟地跑出了医院大楼,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还没有坐稳就听司机夸张地叫起来:“我的上帝!我认出你了,你看你上了昨天的报纸社会版。”
  随手把报纸递了过来,是好事者用相机拍下了昨天她在街头奔狂的照片,标题挺煽情《逃跑新娘街头狂奔》。
  “看样子你又从医院逃跑了?小姐,现在在去哪里,愿意为你效劳。”
  这到问住了,她真的还没有想好到哪里去避难,“你先开吧,让我想想。先生,还是去十二大道721号吧。”
  随后她打了一个电话,“迈克,是我。”
  “我可以到你家住几天吗?我现在就过去。”
  “当然,亲爱的。要我现在赶回去吗?”
  “不用,你把家里开门的密码告诉我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你这里,包括我爸爸和查理博士。”
  “没问题,你好好睡一觉吧。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浴室把水阀调节到最大,任由哗哗的水珠从头倾斜而下,她却一动也没有动心里被千万个疑问塞满。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她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躯体软软地坐下去,然后放开喉咙大哭。
  她感到从没有过的无助,她甚至怀疑自己先前所拥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是虚幻一场,她现在只想睡去最好一觉醒来,回到汪飞宇没有出现的时刻,或许嫁给迈克过平淡的日子,她知道这已经不可能,现在发生的和将继续发生的,她盼望着在某一时刻她能够掌控。
  安琪换上迈克的一套干净的睡衣,沉沉睡去。迈克下班在离社区不远的超市买了几样安琪平时爱吃的小菜,零食,饮品,匆匆赶回了家。房间里静悄悄地他估计安琪是睡下了,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安琪睡平仰着脸色苍白,她把婚纱平铺地盖在身上,从上到下一袭白色,纯洁肃穆像一具天使的蜡像,迈克的鼻子禁不住泛酸,心里非常心疼,摇摇头无奈地说:“这个就是她想要的婚礼吗?她是这么可爱,为什么要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新娘失踪了,亲家晕过去了,婚礼砸锅了……这可不是段可琪想要的;面对张桂英咄咄逼人的责问,妻子哭哭啼啼的责备,最头疼最难过最无助的是他,可是他却是有口难辩。他了解安琪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她大概会躲到那里寻求短暂的清静他也想到了,所以心里到不是太为安琪担心。现在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他一定要给她们一个答案,包括聂帅,他毕竟也是有资格了解这件事的人之一。
  汪飞宇除了伤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最怕看到的结局还是发生了,他一点责怪聂帅的心思都没有,他对于雨晴,雨晴对于他都不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他能体会和理解聂帅见到安琪一刹那间的反应。可是聂帅出现在婚礼上的确大大出乎汪飞宇的意料,为什么不偏不倚恰恰在那个时间出现,他更是难以置信,他们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不是在拍电视剧,这样致命的巧合为什么都要“赠予”安琪,这样的时候她完全就像是雨晴,又要经受磨难和伤害,这正是他的痛脚。
  聂帅在大闹婚礼之后汪飞宇再在没有看到他,他像是一个幽灵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聂帅当然没有消失,安琪倒下去的那一刻被安妮护着没有机会靠近,眼看着汪飞宇飞身抱起安琪向最近的医院跑去,跟到急救室门口就被安妮下了逐客令,他也是有自尊的人但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至少要也知道来龙去脉。他知道有一个人不会表示不欢迎,那就是查理博士。
  通过电话号码本很容易就找到了查理博士,查理完全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却没有理由拒绝聂帅的来访,他在北京为雨晴做诊疗时聂帅是其中留给他印象很深刻的人,这个懦雅的中国青年他非常喜欢。
  一见面查理就给聂帅一个热情的拥抱,和蔼地说:“欢迎!欢迎!青年人。我给你准备了上好的咖啡,我们今天就是品咖啡,再聊聊中国现在的发展,哈哈!好久没有去了非常想念那里的一切。”查理博士爽朗的笑声非常有感染力,他一开场既表现出友好又牢牢掌握的主动权,这到让聂帅不好意思唐突地打听有关安琪,有关雨晴,有关段博士家,有关汪飞宇的事情,查理博士定好了谈话的基调,表明是不谈别人家的私事。
  勉强聊了一会聂帅就没有心情再坐下去了,委婉地打听了段博士家的地址说改天要去拜谢,查理也欣然相告,这是这次拜访唯一收获。可是查理目送远去的聂帅的背影不由悲从心中来,为安琪的将来担忧不已。
  段可琪博士来回在卧室踱着碎步,双手来回的搓来搓去,对妻子说:“我们要不然把实情告诉安琪吧?”
  王珍珍抬眼冷冷地反问:“什么实情?你残酷剥夺她全部记忆的事实吗?”
  段可琪脸一阵红一阵白,用很委屈很冤枉的眼神向妻子求救,可是王珍珍却不依不饶继续发难。
  “你到底是要给安琪幸福?还是给她世上最残忍的痛苦?你告诉她是雨晴意义是什么?”
  “我问你,她的记忆还有可能恢复吗?”
  “不可以了,一点恢复的可能都没有。”
  “那不结了嘛,既不能回到从前的雨晴,又不能做现在的安琪,这样不是要逼死她吗?一想到她陷入混乱中挣扎,遭受伤害和痛苦,我们也可能再一次失去安琪,我心痛的根本就无法呼吸。”
  王珍珍哭泣着责难着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罪恶感加重一分,他也想痛痛快快地让妻子把自己的内心想法都抒发出来,他才好想下一步的对策。
  “我不要失去安琪,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一定会离开我们的,因为她会恨你啊!我们也不会得到原谅,因为我们太自私了,因为我们想要找回我们的女儿就剥夺了她的记忆,我们有征得她的同意对吗?当时查理提醒过你希望你能保留一部分,可是你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安琪,你是有信心给她未来的新生活的不是吗?”
  “那我们就坚持当初的信念吧,无论初衷是自私的还是美好的,为了这个孩子不管她是雨晴和安琪不要再饱受痛苦,不要毁掉这个孩子,就不要告诉她,好吗?我求你了!我不能第二次失去安琪。”
  两夫妻在卧室里争论,安妮在门外听着心里也在哭泣,她知道安琪现在对妈妈的分量,最怕妈妈的精神一旦再次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王珍珍的哭声悲伤绝望,把段可琪拖到了最黑暗的谷地,雨睛的记忆不能恢复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无法改变没的补救,对家庭,对安琪,对汪飞宇,对聂帅讲出实情都不是最好的选择,那个在他心里温习了千万遍滴水不漏的谎言真的要出笼了吗?谁是第一个听众?段可琪没有勇气想下去,自己一生都是一个诚实的人,现在……他的心在抽筋。
  段可琪到厨房去狠狠喝了两口冰冷的水,在客厅的窗前站了许久,如果要说出这个谎言他首先要说服自己。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对任何人也没有伤害却会有人受益,安琪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北京祭奠爷爷,这件事情一直困扰段可琪很久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契合点;也可以解除汪飞宇,安琪,张桂英,汪飞雪及聂帅,安琪与雨晴相像的疑虑;段可琪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谎言。他决定尽快公布于众,让大家的情绪快一点平静下来,各自步入正常的生活轨道。
  他把安妮叫到书房:“你知道聂帅住在哪家宾馆吗?”
  “找他干什么?如果不是他捣乱一切都进行的挺顺利。”
  “好了,不要责怪他了,我能理解,如果可能在周末前找到他,带他到家里来一趟。”
  “爸爸,你是不是疯了?还要把他招到家里来?”
  “听话,照爸爸说的办,到时候你会理解爸爸的苦心的。再有你应该知道安琪躲到哪里去了吧?也要通知她周末一定要回家。”
  “这个……”
  “没关系,让她在外面再安静两天,你就对她说爸爸准备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她,就行了。”
  “爸爸?!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安妮对爸爸做出的决定震惊了,她觉得这不想理性的爸爸他一向处事很冷静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太不可思议,难道妈妈的感受真的不重要吗?她很难过阴沉着脸退出了书房,转身到楼上妈妈的卧室去了。
  “妈妈,爸爸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王珍珍还沉浸在安琪失踪的悲伤当中,无力地说:“随他去吧,前前后后都是他决定的又何尝听过我们的意见。”
  “你也不阻止?妈妈,你是不是要放弃安琪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哎!我和你爸爸谈过了,相信他会做出有利于安琪的选择。你也知道你爸爸比谁都紧张安琪,可以说安琪是在你爸爸手里复活,在你爸爸手里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