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在特定的环境,在特定人物身上人会产生强烈的共鸣和震憾,在18层高楼病房的段安琪无心俯瞰窗外的芸芸众生和尽收眼底的风光,站在窗前她的眼晴停留在被暮色资傻牟醒羯希游丝一般的记忆随着渐渐消亡的落日起起伏伏,时而零乱时而清晰。
……
原来如此!一切的谜底都揭晓了,钥匙,银行信用卡,病历,从记者到医学助理……难怪聂帅突然死亡,会让她撕心裂肺,会让她痛不欲生,一个用生命爱着自己的人,一个曾经用心去爱过的人,不可能完全抹掉,扎根在内心最深处自己也看不到的记忆,缥忽不定有那么一个瞬间会不期而遇,会引导你打开心门,正是这样的指引她打开了汪飞宇的家门。
然而,她知道那些记忆会瞬间消失,她无法再回到韦薇雨晴,她现在就是段安琪,所以她做了决定,第二天一早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迈克。
“迈克,你在担心我吗?你以为我的平静是假装出来的?我是真的非常平静,从雨晴到段安琪,这样的巨变放在任何身上都会一时难以接受,可是我……我没有那样的时间去任性,去放纵,对爸爸对查理叔叔一点怨恨也没有反而是感恩,他们用爱拯救了我卑微的生命,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庭,并让我拥有了我真正的爱人。如果说有遗憾,是我不能用更多的时间来报答他们所给予我的,还有你。”
“亲爱的,亲爱的露丝,不要说下去了,你会活到做奶奶的,我要做你孩子的教父,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离开。”迈克完全哭成了一个泪人,安琪抱着他安慰他替他擦眼泪,迈克看上去更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精神委靡一脸绝望。
“迈克,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起来,但你必须要答应我几件事,好吗?”
“好的,好的,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只要你不赶我走,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自己真实身分的事,就限有我们俩个人知道,至死都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再有你可以陪我去一个近一点的地方和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吗?请一定答应我,这是我的愿望。”
“我想明天去一趟圣保罗教堂,把聂帅的那幅画《催眠》捐给教堂,减轻一点我对他的伤害,算是在上帝面前的一个忏悔;下个星期我想去一趟新疆去看看聂帅和雨晴生活过的地方,如果可以联系上他的前妻的话也想去看看她,当初我是听说她的前妻是有身孕的,不知道孩子是否健康?是否像聂帅,我很想知道,可以陪我去吗?”
“嗯,虽然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但你会好起来,相信这次‘旅行’对你非常重要,我会全程陪护,不用担心。”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我爸爸吧,我想以参加红十字会光明行活动的名义完成这次旅行,有你的陪伴爸爸会很放心。”
面对坚强的安琪迈克没有理由表现出脆弱,那才是对她的伤害他擦干了眼泪,决心陪安琪走她想要的任何人生和旅程。
安琪大包小包的给父亲买了营养品,从内到外整套的新衣服,帽子,鞋子,袜子,手套……她能想到的统统拿下,迈克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滴血,这分明是安琪在和父亲告别吗?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卫生间平复了一下伤感的情绪。
见到父亲安琪更是表现的比一往更加的亲热,话特别多,笑的特别灿烂,一派父女情深的画面,她笑的越开心迈克就越揪心,可是看到段安琪开心的享受着女儿带来的快乐,又怎么忍心破坏气氛,也装做极其开心的样子,夸安琪是一个最孝顺的女儿,早早地就把父亲的圣诞礼物都准备好了。说到圣诞段可琪想起汪飞宇妹妹要举行婚礼的事情,从一旁提醒安琪希望她能出席。
“爸爸,这件事我也听飞雪说了,她发了邮件给我,让我自己来处理吧,只要活动一结束我就尽快赶回北京,参加她们的婚礼,不过你先不要告诉汪飞宇,就当是一个惊喜。”
“这个想法不错,琪儿,你知道爸爸是多么希望你幸福吗?对吧?迈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的,教授先生,只要露丝是幸福的,我们都会很快乐。”
汪飞宇再一次在章如颜的视线中消失了,像失控的风筝挣脱了她手中的线,她有点烦燥焦虑也匪夷所思,难道她们已经合好?还是……汪飞宇已经放弃?如果是后者更让她动气伤心,为什么自己始终得不到做他女人的机会和资格?这对她的自尊是大大的伤害,她觉得汪飞宇实在是太可恶了,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给她最后的答案。
章如颜动用了所有的社会关系,在北京大海捞针一般要揪出汪飞宇,不到一个星期汪飞宇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就被找到,她上门问罪时汪飞宇早已人在上海;燃起的怒火又怎么能轻易熄灭?汪飞宇是鞭长莫及现在够不着,总能找到近在眼前的段安琪发泄一番吧,她找到段安琪工作的地方时被告知她出了长差。
“好啊!两个人合起伙了,耍我!”章如颜以为段安琪是和汪飞宇一起离开的,她从来没有如此深的挫败感,自己只想好好去爱一个人,为什么被三番五次的戏弄,她心有不甘。
“我不会让你们俩好过的,哼!一个替身你有什么可美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到时让你们好看。”
此时,段安琪和迈克作为志愿者已登上了拯救失明儿童光明行的光明号列车,西藏的工作结束后她们直奔新疆,此去能否找到聂帅的前妻还不清楚,但只要能在聂帅生活过的地方走一走看看,心里会好受一些,如果没有她的伤害聂帅一定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不能原谅自己。和她们预想的差不多,她们什么都没有找到,包括聂帅曾经的画室,到了那里她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似乎记忆真的被埋藏了
她蹲在街边上哭了,她觉得对聂帅真的太不公平了,是雨晴日记里描绘的地点有误还是聂帅的画室搬家了,总之这里不再有聂帅的印迹了,上帝怎么会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呢?我只是想看看他呀,他和我曾经经历过的。
迈克除了递纸巾,一言未发,在北国的隆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街边哭泣的人让路人以为是外乡人丢了钱包,摇着头表达微不足道的怜悯。
段安琪就这样没有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三天,她累了,她对迈克说:“我们回家吧!”她们回到北京是平安夜的前一天,没有告诉父亲回到公寓睡了近一天一夜,一觉醒来她看看守在床边的迈克心疼地问:“没有回酒店吗?有没有睡一会,一定很累也很饿了吧?看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
“傻瓜!我又不是病人,我很健康,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应该问几号了才对,现在已是25号的早晨了。”
“天啊!都25号了,今天是飞雪的婚礼啊!礼物我都还没来得及准备,迈克,怎么办?怎么办?”
“镇静!现在才八点,还来得及。能告诉我真实的想法吗?你是否准备参加婚礼?”
“我……我想在远处悄悄地看一眼她们就好。”
“还是要躲着汪吗?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不是答应过教授你会出席婚礼的吗?”
“迈克!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能用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吗?我会配合医生好好治疗一段时间,等我好一点的时候……等我有勇气的时候……我想等到那个时候,你能理解吗?”
“露丝,我的露丝,不用担心,有我在,我陪你一起去,一会我就打电话给你的父亲问清楚婚礼的地点,会告诉他你工作很重要无法脱身所以派我过来参加婚礼,但不会让他告知汪,这样可以吗?”
“嗯,嗯,好,好。”
在新娘还没有前往婚礼礼堂的时候快递公司把一套高档新娘婚纱,一套新郎的西装送到了汪飞雪家里,上面署名:段安琪。
当时汪飞雪和汪飞宇就掉泪了,飞雪对汪飞宇发着牢骚:“嫂子怎么能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不到场呢?我已经没有妈妈她就不能扮演一下这个角色吗?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说她可来的吗?这算什么?婚纱?高级婚纱!她就想这样打发我吗?如果雨晴做了我的嫂子她能做出这么无情残忍的事情吗?太让我失望了,把这些东西拿开!我才不希罕!”
汪飞宇无语泪在心里流成了河,这不像善良的安琪所为,她不会因为不想见到自己连妹妹的婚礼都不参加,这里面肯定有其它的原因……汪飞宇不敢再想下去,想先圆满地结束掉妹妹的婚礼,捡起妹妹扔在地上的婚纱,过去对她好言相劝。
妹妹汪飞雪的婚礼上来了两位特殊的来宾,一个是迈克,一个是章如颜,一个给他带来的是惊喜,一个给他带去的是惊吓。迈克和段博士进场的时候汪飞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礼貌性的给迈克发过电子请帖但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出席,美国一别再次相逢感觉非常亲切。这个离安琪最近的人,在他们生活中神出鬼没的人,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情敌,不过是一个礼貌的理性的情敌,对他汪飞宇更多的是尊敬,他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好朋友,特别在没有安琪的日子里能看到迈克他也非常激动,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迈克拥入怀中,双方都表现了足够的热情,相互用力地拍打对方的背部。
“你来了,太好了!能见到你我多少感到一点安慰,你一定还代表了安琪儿,对吗?”
“是的,朋友。”段博士在一边也是感慨万千,为眼前的一幕动容,为自己的女儿骄傲自豪,这些优秀的男人这样爱着安琪,他非常欣慰。
“小宇,爸爸也代表一半的安琪,加上迈克的一半,就当是收到了安琪完整的祝福,可以吗?相信爸爸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汪飞雪的婚礼并不盛大,礼堂也并不张扬,来宾主要是亲戚和圈内好友,这个刻意低调的婚礼当然是为正红的发紫的薛剑舞考虑的,汪飞雪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毕竟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忘掉了忧郁和伤感和新郎一样乐的合不上嘴殷勤地招呼着客人,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喜盈盈的味道已在这个礼堂周围弥漫。
段安琪守在礼堂前的远处看到新娘新郎入场后,默默的离去,她不想靠的再近怕管不住自己的脚会跑进礼堂。
婚礼开始后礼堂的大门从里面关上了,以防媒体和粉丝追逐而至,然而在婚礼即将结束的时候有人在外面猛烈地拍打大门,并大声的叫喊:“汪飞宇,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看你今天还能逃到哪里去。”
这个来搅局的人就是章如颜,她想在众人的面前臊臊汪飞宇和段安琪的面子,没有想到她找到这个礼堂的时候已经进不去了,便在外面撒起野来。
章如颜闹的动静不小,汪飞宇赶到门口去解决问题,看到已失态的章如颜哭笑不得,章如颜还是不依不饶的数落着他。
“你还有胆量出来见我?不错嘛,那个替代品呢?她是不是躲起来了,你们还真会演戏,说什么分居,把我当猴耍很好玩吗?”
“够了!不要再闹了,这是撒野的地吗?今天是我妹妹的婚礼,拜托,有事以后再说。”
“不行!把替代品也叫出来,她那天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一番话,给了我一点希望,她太虚伪了。”
“什么?你们见过面?在哪里?”
“哼!还装,她不是一直在北京吗?我就是在她的工作单位见到她的,前不久你们不是还一起去了上海吗?”
“安琪,在北京,真的吗?”汪飞宇丢下情绪激动的章如颜转身进来礼堂,忘记了这里正举行婚礼,也忘记了自己的体面,大声的叫起来:“爸爸,爸爸,安琪到底在哪里?她在哪里?”
段可琪听到这般凄厉的呼喊,身上打了一个冷战,站起来向汪飞宇迎上去,迈克也紧跟着过去了,汪飞宇二话没说拉起岳父的手又来到礼堂的大门外指着章如颜说:“她!她!在北京见过安琪了,她到底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如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汪飞宇,顿时有点傻眼,见情况不妙掉头跑了。段博士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女婿,迈克真的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男人听另外一个男发出近乎绝望的声音,他都要发疯了。
“我知道!跟我来!”
当一行人去公寓找安琪的时候,她正在雨晴的墓前发呆一直到夕阳西下,在墓地看日落另有一番滋味,生与死一线之隔,生与死的对话都清晰可闻,随着残阳一点一点逝去,安琪也一点一点瘫软下去,感觉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要飞起来一样,也好似一片叶子随风起舞簌簌飘落,耳边响起信乐团的“离歌”在安琪的心里却这样唱道:
我依然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最终摆脱不了强悍的命运
不是我要选择离去
万箭穿心我宁愿你不要清醒
你给的爱原本就是梦境
我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想留不能留最是心痛
温柔尚未说尽现在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
沉默着用心跳送你不唱离歌
离去原来也可以美丽
谁说不见永久只听离歌?
……
是命运?!是宿命?!这么多人为之努力,最后的结果段安琪也要离去,像韦薇雨晴一样离去;她们是一朵盛开雨季的浮云;她们是一片承载希望的落叶;她们是凡界的天使;她们是梦幻的蝴蝶;她们翩然而来,飘然而去;带来的是美好,带走是思念;她们唱着同一首离歌,带着微笑,带着美丽,带着遗憾……离开了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像天使一样的离开。
眼前的所有是因为暮色?还是生命的帷幕要落下?渐渐地都模糊了……身体蜷起像在母体里的胎儿,血……随着台阶慢慢地慢慢地流淌,细细的一股一股像用彩笔画上的生命的颜色。最终一切都溶入到黑色中,耳边却高高低低响着声声的呼唤。
“安琪,你在吗?听到就答应我们一声,我们来了,不要怕!安琪,有没有听到?”
“爸爸,快过来看,这里好象有血是从上面流下来的吗?不对!不可能是血,更不可能是……安琪你在哪里吗?”汪飞宇咚一声重重在摔到在台阶上,他的心真的碎了,撕心裂肺的痛把他撕成了碎片。
他站不起来了拼命向上爬,段可琪从后面用力地拉还是没有办法将他拉起,“小宇,孩子,你不能倒下,为了安琪你不能倒下,听到没有,站起来!我们一起把安琪带回家。”
汪飞宇完全处于一种癫狂状态,还是拼命往上爬,悲怆地嘶叫回荡在墓地上空,所有的亡灵都跟着一起哀鸣。
“安琪,我是小宇,我来了,爸爸也来了,你听到没有?”看到了,汪飞宇和段可琪都看到的安琪,汪飞宇像被注射了强心剂一个箭步挺身而起,悲痛欲绝的他抱着心爱的妻子发疯似的跑,眼泪模糊了视线一路哀嚎,“不要!安琪不要这样!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一定会没事的,无论如何这次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不答应!听到没有,我不答应!我要你活着,我要你陪我到地老天荒,你不能……不能说话不算数。”
安琪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毫无血色的脸上堆满着极不相称甜蜜的笑容,一边努力地点着头,呼吸越来越微弱。段可琪在看到血的那一秒,受到的打击一点也不比汪飞宇小,头重脚轻每跑一步都要凭尽全身的力气,一边叫着安琪的名字。
“安琪儿,安琪儿,你有爸爸,你有妈妈,你有姐姐,你还有爱你的丈夫,你会没事的,你永远要和我们在一起,知道吗?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安琪,你一定要挺住!”
段博士已经没有一丝气力,脚也抬不起来了,哭着对汪飞宇说:“小宇,你不要管我了,你先把安琪背出墓地,送到我工作的医院,我现在给助手打电话,我要先喘一口气……会比你晚到一点点,千万不要耽误,快点,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