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中午,我跟刘丽菁在一家面馆吃面,外头正是热呼呼的夏天。
车水马龙的路上,都可以清楚看见有什么东西烧焦似的在冒着透明的烟──反正热到你都不想吃东西的感觉。
待在有冷气的地方,味觉很快就被吵醒了,食欲大增。
这家店生意特好,进来消费的客人都是在在附近上课的学生族群,和一些假日出来逛街的年轻人。
一进到这里,我整个人暑气全消──在自动门的上方,冷气强而有力地吹进我的体内,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随手从深色皮夹里掏出五佰块,交给她。
我表现得很明显,意思是要请她──她却执意各付各的,要求柜台小姐分别找开。
她自己则拿出一仟块钱,当场害得柜台小姐忙于翻找零钱与百元钞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要是我是那位小姐的话,心里肯定会咒骂客人的固执。
服务业真的不是一般人做的来的,要是没有异于常人的耐心与服务的热忱──哪能长久,更别说做出好口碑了。
等我们找到靠近墙角的空位坐下时,震耳欲聋的音乐,一点也不悦耳,比噪音还要吵杂,面都叫了,还能怎样,难不成叫人把音乐关了吗?
这念头才刚闪过,我身旁的刘丽菁,二话不说,就趁着服务生把两碗热腾腾的面食端上桌时,要求对方想想办法,解决挂在我们头顶上方的音响,能不能小声点,免得影响用餐的兴致。
唉!她真是女中豪杰,什么事都要插手。
比起我这个读书人,她可是强悍的多了。”管闲事“不是我的专长啊。
当服务生离开后不久,有位自称”店长“的人,向我们这一桌走来,态度十分恭敬,他说已经把音乐的音量转小了,询问我们是不是还觉得吵。
我只有含蓄的点点头,而她居然说:”嗯,不吵了。“
不过她桌上的那碗面里竟有一根黑色的长发,她要求再换一碗新的。
店长说可能是她自己的头发,不小心掉到里面的。
她的回答很妙,她说,”这不是她掉的。因为她是自然卷,“当场还要店长老兄仔细看清楚──我处在当中,尴尬万分,真不知道脸要往哪里摆。
终于其中有人妥协了。
面对客人时,客人永远是对的。
她赢了。
店长亲自端上一碗新面,让她再也无话可说。
说起来,我这个刚退伍不到一个月的军人,比她还要软弱。
我笑着看她慢条斯理地用免洗筷和汤匙,将面条送进嘴里,说,”你真行!──我乾拜下风。“”好说好说,这是身为顾客的权利──要我吃下“有头发的面”──想都别想。“
没想到,看戏比吃面还要过瘾──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我想我是不会拒绝跟她一起吃饭的,看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开口说的。
就因为是礼拜天的关系,我的穿着很学生,牛仔裤一穿再穿,越穿越复古,也很省钱,而她穿得很淑女,很有气质的那种穿法。
高跟鞋更是她的最爱──也许是因为她长不高的缘故。
离开教会后,她还说,”那些坐着的人,为什么可以对着空气唱歌,还直说什么“主啊,主啊的……”很像神经病。“
我能回答的只有说:”等吃完了面,去医院探望克襄时,再问他这个问题吧。“
我的”鸵鸟心态“,从入伍前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这是真的。
XXX
婚后的雪,呆坐在厨房内,望着某个方向出神──水杯里的水,未动。
许妈这才从外头买菜回来,走进厨房一看,什么话也没说,只拍拍她的肩,微笑看她。”噢!许妈,你回来啦。我可以坐在这里陪你吗?“雪问。”当然可以──反正我一个人也闲着无聊,有太太陪着我说话,也不错啊。“”许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你想知道什么?“”──世熙小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吗?“”嗯,没错!他一出生,我就是他“半个母亲”了。因为老太太她很忙,说起世熙这孩子小时候活泼好动,说什么也不肯乖乖听话。长大之后,他就不一样了。“
回忆在许妈的心中转动了起来,雪参与了另一个男人的下半生,彷佛像一篇刚写下的故事,结局是什么,她没有心情想要知道。
幸福穿插其中,像风一样,”咻!“一下就过去了。
背对着过去的雪,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表面上看来美满的婚姻生活,实际上,她带着报恩之心而来,根本不明白她的先生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嫁的”理想丈夫“──他很有钱,却不见得有爱情。
雪帮忙许妈洗菜,水龙头的水早已满溢出来: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