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所住的病房是经过特别设计的,看来佟家真的有心希望她早日恢复健康,花钱事小,重要的是要把佟家地位崇高的媳妇给找回来。
没想到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就连医生都没个准。
醒来的雪,倦容依旧,没有食欲,护士送来的饭食她一口也吃不下。
佟世熙,刘丽菁和我一起到医院探她。
看着雪像是见到陌生人似的,一语不答,两眼满是疑惑,我们三人则心照不宣,特别是我,格外激动,但也不能多说什么,恐怕情绪会坏事。
佟世熙上前一步,凑近叫了她一声,“雪,你好点没有?你看──我带谁来看你啦?”
“谁是雪啊?他们又是谁?”雪不喜欢佟世熙这么靠近他,硬是将身上的被子盖住了全身,缩在床头边。
许久,他才抽身,退了几步,自尊心深受打击,脸色也由和悦变为肃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吧。
刘丽菁喜孜孜的走到雪面前,“雪,你真的不记得我们是谁吗?要是你能说出我三人中其中一人的名字,我就把这小礼物送给你,你看怎么样?”
“礼物?!好好,我最爱拆礼物了,”雪刹那间堆满了笑,心防不再,专心盯着在场的三人。
佟世熙再度燃起希望,以为雪会认出他来,他听到的却是李祈恩的名字。
在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拖得老长,好不容易才凑足了三个字。
我先是一惊,心里固然高兴万分,但也知道我仍就是我──而她已是佟太太。
“我知道你叫李祈恩,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佟世熙听在耳里,醋坛子眼开就快打翻了,还是忍了下来,他明白现在她说什么都不能怪罪,只要她能记起什么都好。
气氛马上降到谷底,让刘丽菁左右为难,连忙补了一句问,“那我呢?你记不记得我?我们还曾有一面之缘呢。──快想想啊。”
“你,我没印象耶。不过我已经把答案讲出来了,礼物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当然──现在礼物是你的了。”
“那我可以现在就拆开看吗?”
“决定权在你。”
雪急忙拆开礼物上的锻带,她的气色好多了。
佟世熙看了看,便转身要走,我即刻拉住他,他什么也没说,送了我一张臭脸,走了出去。
宁静的病房外走道上,只见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前者的脚步停住了,火气也跟着冒出来。
“世熙你这是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我来跟没来还不是一样,我在她心中根本毫无份量“。”
“你在说什么?”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雪到现在还忘不了你,这就证明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我跟她已经是过去式了,再怎么样,我也不是她的丈夫,而你是她目前最需要依赖的人,好好照顾她,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一定会找你算帐的。”
佟世熙的感受我完全了解,也能够体谅,只有划清界线才能让这对夫妻重温幸福,我暗暗的下了决定;安抚完好友,我一回到病房便要先行告辞。
病房内刘丽菁帮雪换上了一件新衣,雪高兴地转圈,裙摆翩然起舞,她就像当年的她一样,美丽不减。
她爽朗的笑声回荡不止,我的眼里闪过一丝丝金色的光点,是幻影,也是曾经。
回到车里,我的脑海还是忘不掉,坐在驾驶座的刘丽菁,大声唤了我好几次,才清醒过来。
“祈恩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其实…看雪这个样子,真叫人于心不忍,她嫁错了人,也选错了人生。女人啊,就是命苦──哪像你们男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的,真好!”
“男人也不好当啊。你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我还活着──但活得不够痛快嘛。被”死薪水绑住的工作“哪里好!──真希望能嫁个有钱人,这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是说像雪一样吗?”
“不-不-不-不是的。我要嫁的男人,不但有钱,而且还必须是我所喜欢的类型──像世熙那样是够有钱啦,可是对女人却不够真诚。”
“怎么说?”
“你看嘛。他那么容易就生气,有哪个女人受得了。”
“是,你说得都对──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好啦,不说了。哪天我真的想婚了,你一定要来喔!”
“没问题。一定到!”
我又看了她一下,提醒她:安全带别忘了系上。
在早餐点的打工生活,持续进行着,我也陆续收到了几封来自其他公司的面谈机会,生活忙录又充实,早忘了与莲心之间不愉快。
有一天,莲心没出现在店里,经询问老板后,才知道她已经离职,因为家中的祖母过世了。
我借给她的那把伞,她没还,但也没说不还。
我担心她伤心过度,站在同事的立场,是该去看看她。
老板也说,改天抽空一起去看她;其他同事也觉得再多么讨厌她,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说定了,大家都会去看她。
一去到她家,她哭丧着脸,任谁都看得出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见到我们一行人,她打起精神向她的家人介绍我们此次的来意与目的。
行完礼后,正打算离去,她去叫住了我,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祈恩哥,你等等……我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我们谈谈好吗?”
其他同行的人,很识趣的先行离开,我和她就站在骑楼底下,来回望着街景。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问她的时候,发现莲心背后藏着一样东西。
“这把伞我还你了,谢谢你,那天──”
“有什么好谢的,同事一场是应该的啊。”
“对不起……我对你一直没有好脸色。”
“没关系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告诉我,她还是想当护士,这是她从小的愿望,也是祖母生前的遗愿。
人跟人相处应是在简单不过的事;可是,因为不了解与陌生,却把彼此当成是敌人。
亲人的过世,给了她很大的启发;或许伤心的日子一样会再来到,可是生活不能只靠这个度日啊。
她还年轻,有很多梦想等着她去完成。
而我也同样有梦,这个梦来自于相信──至于她当初为什么这么排斥我?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后来,她才说明委原:
我跟她第一任的男友很像,她是指个性太好了,没有脾气,就因为这样,她的前男友被她最好的朋友给抢走了,从此就对这一类型的人都特别凶,凶到没有道理。
为此她还藉着大吃大喝来宣泄自己的不满,结果从四十五公斤胖到现在的六十公斤;圆滚滚的身材让她更加自卑,走到哪儿都成了人球,没有人想跟她做朋友,情绪易怒,也是她不得人缘的主要原因。
为了自己,也为了将来,她要活得更好,下定决心减肥──当个“有魔鬼身材”的白衣天使。
“命运”在我们的身上都找到了起点,尽管难以预知;但肯定的是我们都还活着──生命自有出路。
她笑着跟我道再见,我也终将赢得了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