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别这样,你振作起来呀!你不能继续这样子下去了!”罗良轻轻摇晃着罗楷的肩膀,深深的忧虑在他眼里流溢着。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罗楷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整天将自己困在房间里,不言不语,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般无知无觉。
“你已经好多天都没去上班了,”年少老成的罗哲站在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罗楷失魂落魄的憔悴样子,“所以现在罗鸣已经成了天宏的代理总经理,如果你再不振作起来,你就不单单只是失去一个女人了。”
“小哲,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罗良不满地瞪了罗哲一眼。
罗哲并不理会罗良,他依然冷然看着罗楷,他心里对罗楷这种消极的处理方式极为不满。
“二哥,你也别怪大哥啦!大哥也是身不由己,都怪老爷子!”罗良见罗哲并不理会自己,于是便又把注意力放到罗楷身上。
“你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喂,小哲,你怎么就那么烦!”
“别嚷了,你们都出去。”罗楷终于开了口,只是他始终将头低低地垂着,罗良和罗哲并看不到他表情的变化,只能从他沙哑的声音中辨识出他现在的疲惫不堪。
罗哲慢慢走了过来,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封婚礼邀请函放在了罗楷手边,面无表情地提醒着:“时间地点你自己看,来不来随你。”说完后便扯着罗良的袖子将他一起拉出了房间,然后将门重重地关上。
良久,罗楷微微颤动的手摸上了那封邀请函。
站在室外婚礼现场,陈晓薇踩踏着一地柔软的草坪,抚触着自己一身雪白无染的神圣婚纱,忽然自嘲地笑了,她在心里幻想过许多结婚的浪漫场景,却没料到自己现在会身着婚纱站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男人身边。
陈晓薇自然是不可能喜欢罗鸣的,那晚对罗楷说的话都是她自己编造的,她又想起来那天罗家年对自己说的话。
“另外,我还有一个附属条件,那就是你得和罗鸣结婚。当然,我看不上你这样的儿媳,你们也只是假结婚罢了,你们不仅不会领证,连婚礼公证人都不会有。”
陈晓薇并不明白罗家年为什么当时会跟自己提这样的要求,自己答应离开罗楷还不够吗,怎么还需要通过一个婚礼来让罗楷死心?而且罗楷和罗鸣同在一个屋檐下,假结婚的事他日后不可能会不知道,罗家年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个婚礼并未邀请太多的人,新闻媒体也没通知,都只是一些普通的生意伙伴和亲戚朋友而已,所以罗鸣的招待工作也清闲得很。他停下手头的工作,看了看单独站在草坪上发呆的陈晓薇。
这时罗家年出现在罗鸣的背后,阴森森地说道:“刚接到消息,罗楷出门了,估计再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现场了,就现在,开始结婚典礼。”
罗鸣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并示意司仪开始主持工作。
等到罗楷赶到的时候,罗鸣和陈晓薇已经相互挽着手走在了红毯上,花童喜笑颜开地尽情撒着花瓣,亲朋好友们都在嬉闹着喝着彩,整个结婚现场一片喜庆。
罗良在人群里看到了罗楷,于是赶忙朝罗楷跑过去,抓住罗楷的手,欲言又止。罗楷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挣脱出来,不顾罗良的劝阻朝着那对新人猛喝一声:“都给我停住!”
会场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将诧异以及不满的目光望向了罗楷,陈晓薇听到罗楷的声音也是身形一滞,随后僵硬地转过身来。
罗楷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上去,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花瓣,一步一步地走近陈晓薇,最后在她面前停下了。这是罗楷见过的最美的陈晓薇,淡妆粉饰,一袭雪色婚纱华美披身,宛若仙人。只是这样的仙人,却没出现在属于他们的婚礼上。
“小楷,你这……”罗鸣尴尬地看着罗楷,有些不知所措。
罗楷的眼神直直落在陈晓薇面纱下绝美的面容上,隔着一层面纱,竟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
“晓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尽管隔着面纱,看不到陈晓薇眼里流波,可罗楷依然深深地看着她,带着一贯对她的温柔与宠溺。
陈晓薇缓缓掀开了盖在自己脸上的薄纱,微笑看着罗楷,摇了摇头。
罗楷并不觉得她现在的微笑有多善意,在他自己看来,这礼貌性的微笑代表的就是距离,他们俩之间莫名其妙出现的诡异的距离。
“为什么摇头?”
“你给不了我要的东西,真的,给不了。现在这个结果对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等以后你就能明白了。”
“别说什么以后以后的了,晓薇,你不明白吗,没了你,我上哪找我的以后?”罗楷也跟着笑了,笑得凄厉。
“别说这种幼稚的话,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你有你自己的未来,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未来。”
罗家年这时也慢慢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罗楷低喝到:“罗楷,今天是你哥大喜的日子,你别给我闹!”
“你滚开。”罗楷淡淡地说道,看都没看罗家年一眼,他的视线依然只落在陈晓薇身上。
“你刚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罗家年显然被罗楷激怒了,猛地伸手指着罗楷怒喝道,手背上还隐约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罗鸣见状赶忙拉住罗家年,轻声劝着:“爸,你消消气,让他们说一会吧。”
“晓薇,跟我走,好吗?”罗楷伸手牵住了陈晓薇,眼神还残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陈晓薇看着罗楷憔悴消瘦的脸庞,轻轻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淡淡地说道:“楷,你走吧,祝你也能有自己的幸福。”
罗楷眼底最后一个希望的泡沫还是幻灭地破碎掉,他嘴角笑意更深,然后松开了陈晓薇的手,慢慢地往后倒退着。他此时眼前只剩下一片晕眩的灰黑,他看不到低垂着头的陈晓薇那逐渐湿润的眼眶,他看不到罗良紧张不安的眼神,他看不到罗哲始终站在一旁冷冷看着的模样,他看不见罗家年得意而轻蔑的神态。
罗楷就这样往后仰着,晕倒在了洒满花瓣的浪漫的红毯上。
罗楷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久的梦,梦里只有一片无垠的荒原,他在殚精竭力地奔跑着,想逃出这片让自己窒息的浑噩,可是无论他怎么跑,目之所及的,还是那片不变的无垠的荒原,他逃不出。这时天空响彻着一阵狂妄地耻笑,笑他失去了自己的爱情,笑他失去了自己的事业,笑他的一无所有,笑他的无知愚蠢。于是他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挣扎着,也不知道呐喊了多久,挣扎了多久,终于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开始虚化,开始消散。
罗楷缓缓地睁开了倦累的双眼。
“二哥!你终于醒了!”罗良终于盼到了罗楷醒来,不禁惊喜地握住他冰凉的手,然后朝病房外竭力喊着,很快地,罗哲也脚步匆匆地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我怎么会在这?”罗楷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医院病房内,而罗良和罗哲脸上则充满着深深的倦意。
“你在婚礼上晕倒了,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罗哲还是一脸冷淡地看着罗楷,不过他的声音却隐隐夹杂着心疼的味道,“医生说你最近几乎没怎么进食和休息,而且情绪极其低落,这才昏迷了这么久的。”
“二哥!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不然我可真的对你生气了!”罗良也义正言辞地挺直了腰板,认真诚恳地对罗楷说道。
罗楷淡然地点点头,然后发白的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你想问那个婚礼的状况是吧,”罗哲慢慢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然后组织着语言继续说道,“如你所愿,婚礼没办成。”罗楷闻言不禁心头猛然一紧,随后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罗哲。
“你昏倒之后,晓薇姐的情绪也有些失控,抱着你哭喊着,现场也乱成一团,婚礼肯定是办不下去了。等你到了医院,医生确认了你并不大碍之后,老爷子忽然就宣布取消这桩婚事,大家都没意见,然后晓薇姐就走了。”
“对对对,我问了晓薇姐,她说她想去法国!”罗良也不禁插嘴说道。
婚礼取消,晓薇远走。罗楷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心绪复杂。
“谁让你插嘴啦!你赶紧去通知老爷子和大哥,我懒得去。”罗哲懒散地在罗楷身边坐下,然后罗良只能咬牙切齿地走出病房。
见罗良走了,罗哲才犹豫着跟罗楷说道:“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我一直在留意着老爷子还有大哥的动向。结果,送你到医院之后,我偷听到了他们俩一段鬼鬼祟祟的对话,然后终于知道了一些事。”
罗楷的手渐渐抓紧了苍白如雪的被单。
“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竟然说,说他要彻底毁了你,晓薇姐这件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对晓薇姐的去留已经不关心了。而晓薇姐之所以答应老爷子,是因为老爷子给了她一笔钱,很大的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