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赵家村外,三道人影在晚霞的照耀下,大步流星的朝着赵家村行来,引得不少村民纷纷侧目。
为首者,是一老人,看年龄着实让人难以预测,说是六七十岁也对,说其八九十岁,似乎也并无错。
老人身着橙黄色八卦道袍,身材消瘦,发须皆白,脸庞上满是印证世态沧桑的皱纹,双眼深陷于眼眶。
虽然模样看似老迈,但行走间速度奇快,百米距离,眨眼便过,且不带喘气,这让不少村民都吃惊不已。
老人身后,一少年撑着黑伞,伞杆靠在右肩,黑伞下,英俊的少年嘴角噙着微微的弧度,双眼直视前方,轻松的跟上老人的脚步。
在少年身旁还有一名身穿白衣白裙的美丽女子,不过女子面对老人的这种速度,显然比较吃力,光洁的额头上也隐约出现细细的汗珠。
“老人家,今夜天色已晚,我们师徒不方便赶路,可否在您家借宿一晚?”
三人趁着天色还未黑尽,赶紧在赵家村找了一户农家,为首的老人上前询问开门的老农。
老农姓赵,在兄弟姐们中排行老二,所以村里人都喜欢称其为赵老二。
赵老二年纪也不小了,蓬松的头发也已经有些花白,但依然睁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前来借宿的三人。
当赵老二见到三人腰上系着一条谷草编的腰带后,略显惊讶的问道:“端公神婆?”
端公神婆,指学习偏门法术,而非学习正统道术的游方术士,常人喜欢称男巫师为端公,女巫师为神婆。
但,这其实是一种蔑称,凡是学习巫术之人都比较忌讳这词。
“老人家,请问可否暂借一宿?”面对赵老二那不礼貌的称呼,为首的老人秦良并不似其他巫师般生气,继续问道。
“这个……”听到秦良的询问,赵老二犹豫了下来。
在这个晚清末年,军阀混战的年代,许多端公神婆凭借着高强的修为,纷纷效力于各大军阀,施展大型邪术,让军人都畏惧三分,所以这类职业更加不被平民所待见。
“爹,什么事啊?”屋内点起煤油灯,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走到门口,对赵老二问道。当见到三人腰间的谷草腰带时,潜意识的朝后退一步,显得比赵老二还要胆小,紧张兮兮对秦良三人吼道:“你们这些邪士来我们家做什么,快走开!”
“这小子怎么这么胆小。”秦良身后,将黑伞收起来的慕殊不屑的瞥了青年一眼,低声道。
“师弟,我们这门职业的名声都被那帮不务正业的邪士毁了。”慕殊身旁的白衣女子梦清雪将额头的刘海轻轻往左额头一掀,翦水明眸扫了青年一眼,便将视线收回。
“小先生不用如此担忧,我们师徒并无恶意。”秦良面对青年的吼叫,耐心的解释道。
“我不管,反正你们快走!”
青年说完,就欲关门,赵老二却突然用手抵住门板,略微沉思后,对着秦良道:“若是三位不嫌弃,今夜就在我家住下吧!”
赵老二心中其实并不想收留三人,但是刚刚自己的女婿已经对三人大吼大叫,如果此时再将三人赶走,赵老二担心三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已经上了年纪的赵老二自然知道端公神婆如果要害人,还是何等的简单。
“如此真是多谢了。”秦良微微一拜,感激道。
三人走进小院,赵老二邀请三人吃了顿全斋饭,毕竟正值兵荒马乱,能有吃的就算不错了,肉已经不是平头老百姓能够吃到的奢侈品了。
席间,慕殊三人也大概了解到赵老二的家庭。
赵老二的老伴已经去世三年了,有一女儿,女婿则是入赘到赵家的,如今已经入赘一年多了,而赵老二的女儿现在也已经怀有身孕,挺着个大肚子,据说快要临盆了,赵老二也即将抱上外孙。
赵老二将慕殊三人安排到了仅剩的两间厢房,慕殊与师傅秦良一间,梦清雪独自一间,三人都进入梦乡。
……
当鸡鸣声在赵家村此起彼伏,慕殊与秦良刚刚起床,还来不及洗漱一番,厢房的房门就被人从外猛的一脚踹开。
随后十余名农家汉子举着锄头,将慕殊与秦良包围了起来。
“各位,这是为何?”秦良花白的长发还未整理,见到这一幕,赶紧不解的询问道。
“抓起来!”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理睬秦良,手一挥,举着锄头的村民就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慕殊纯黑色道袍一震,一柄银光闪闪,近两尺长的短剑从袖袍中滑落出来,慕殊顺手握住短剑,就欲厮杀。
“住手!”秦良见状,赶紧制止了慕殊,让慕殊放下武器,任由村民将自己两人捆绑起来,随后村民将两人押出厢房。
刚刚走出厢房,就见到另外有几名妇女也将梦清雪绑了起来,三人被押到了院子里,霎时间便听到赵老二那催人伤悲的哭泣,声嘶力竭的嘶吼。
出现在三人眼中的一幕,着实让慕殊师徒傻了眼。
院子里,赵老二跪在地上,抱着一具女子的尸体,捶胸顿足,时不时满面哀伤的指着慕殊三师徒哽咽谩骂。
“清雪,这是怎么回事?”三人被捆绑在一起后,秦良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一起床,那几位妇人就冲进房间,将我绑了起来。”梦清雪轻微一摇头,也是满面不解。
“爹啊!我昨天都说了不该收留他们,您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啊!如今珍儿被他们害死了,这可叫我怎么办啊!”赵老二的女婿张弛跪在女子尸体前,悲痛欲绝的对着岳父埋怨。
“不行,我要去报官,要把他们都抓去枪毙,他们都是邪士,都该枪毙。”张弛指着秦良三人,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村民们纷纷让路,知道张弛妻子被害死,此时的张弛正气头上,也不阻拦。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做为师傅的秦良至今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由于被绑着,只能像僵尸一样跳了几步,跳到赵老二身旁,待看清一切后,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师傅,怎么了?”梦清雪见秦良忽然沉默,也和慕殊一起跳了过去,但最后目睹一切时,也都安静了下来。
在赵老二的面前,赵老二的女儿,张弛的妻子赵珍儿双眼紧闭,无一丝气息的躺在地上。
赵珍儿的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似乎是被猛兽咬过一般,许多肠子还滑落在赵老二的怀中,不仅如此,赵珍儿胸口处也被咬开一个大洞,肉眼看去,赵珍儿的心脏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少许的血液还在朝外缓慢的溢出。
“老人家,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秦良此刻立马反应了过来,单薄的身子勉强蹲下,辩解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赵老二自问待你们师徒不薄,为何要如此害我啊!”
秦良还未解释清楚,赵老二声泪俱下,在赵老二看来,眼看就要抱外孙,享受天伦之乐,却就因为错误的收留了三人,才害得自己的女儿惨死。
一瞬间,赵老二似乎显得苍老了许多,面如死灰,看得周围的村民纷纷感到同情。
“老人家,这真不是我们做的,我知道凶手是谁,你赶紧放了我们师徒,我们马上就去把他抓回来,不然就晚了。”
听闻秦良之言,赵老二愣了下,但只认为这是秦良的托词,赵老二也打算等着女婿去报官回来再算账。
“我说得是真的,赶紧放了我们,不然凶手都跑了。”秦良用力一撑,发现绳子捆得太紧,自己根本无法发力,这次真的着急了。
“二叔啊,我们没有冤枉错认吧?”一名憨头憨脑的中年男子见到秦良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很受冤,便冒着胆子对赵老二问道。
“他们不过是想让我们放了他们而已,绝对不能给他们松绑!”赵老二使劲的摇了摇头,抱着女儿的脑袋,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这样,你放了我的徒弟,我留下做人质,等他们抓回凶手后,你们再放我如何?”秦良又做出一次让步,问道。
赵老二扫了秦良和梦清雪一眼,心中泛起涟漓,也逐渐开始产生疑惑,但丧女之痛,令他也不敢再轻易相信人了。
但是如果凶手真的不是他们,哪又是谁?
绝对不能让女儿死的不明不白!
赵老二心中这般想到,外加上有师傅秦良做抵押,相信慕殊与梦清雪也不会独自逃跑。
“给他们两个松绑。”赵老二指挥村民帮慕殊两人松绑后,对两人道:“给你们一天时间,如果你们不能抓到所谓的凶手回来,那么我就烧死你们的师傅。”
“噢!那你烧死他吧!”慕殊揉着被捆得发麻的肌肉,看都未曾看秦良一言,便不以为意道。
“你说什么?”
村民们没想到慕殊如此不尊师重道,连师傅的生死都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有大怒者吼道。
“没什么。如果不赶紧去追,恐怕真的就跑远了。”慕殊将被村民收缴的短剑取回,藏入袖中,撑起那柄黑伞,回头招呼了梦清雪一声,便率步朝外走出。
“师弟,你怎么看这件事?”梦清瑶追上慕殊后,与慕殊平齐而行,问道。
“师姐早有定论,何必问我呢!如果说师姐不知道凶手是谁,那我可绝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