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棕马,一个包袱,还有腰间一袋银子。这是姚孜婷全部的家当,从此她自由了。
一路飞奔,庄严的皇宫,繁华的京城,巍峨的城墙都被她一路甩在了后面,大尚朝很大,却无一处是她可以落身之地。即使勉强留在翠月阁,心还是天天记挂在西北边陲,又有什么用,不如让步子随着心一起走,即使那里战火硝烟又如何?
去往西北边陲的途中,姚孜婷前所未有的畅快,她是女子特警,本来就应该在冲锋陷阵的第一线,何有逃脱之理。更何况,夜清风在那里,那个时时处处都为她着想的人在那里。
她不怕累,每天要到月上柳梢才停下赶路的步伐,天不亮就已经奔腾在路上了。她也不怕苦,长时间骑在马上,大腿内侧的皮肉已经绽裂,但是她却甘之若素的笑笑。她有她的意念,只有早一天到达夜清风身边她才安心。
有时会疲乏,她就找个驿站喂喂马,自己也简单的休息一下。这些驿站往往都是最简陋的,不过是几片草毡子打起个棚子,供人吃个饭喝个茶水罢了。
姚孜婷就着茶水吃着干硬的烧饼,没吃两口,便听旁边几个跑镖形象的人说道,“听说燕国那边已经开始进攻大尚了。这七王爷也真倒霉,刚到就准备打仗。”
“是呀,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七王爷人倒不错,听说把边陲上的老百姓统一撤到十几里外,也算是保护了大家。”
“看样子,这一仗也不是三两天就完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姚孜婷的心就沉不住了。为什么会这样,战争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夜清风你一定要等我!
临近边陲越来越近,姚孜婷就越来越紧张,先前的畅快感统统不见了,只有心脏天天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近乡情更怯。虽然这句话不贴切,但用在姚孜婷身上却也合适。她放慢了速度,在一片荒芜之中徘徊。
漫天的黄土把能见度降到极低,四周没有树木小草,说明这里没有水源。一望无际的空旷见不到住家也见不到商铺,姚孜婷突然想到什么,提起缰绳调转马头,飞奔出去。
当姚孜婷的马背上驼满了大小包裹出现在大尚阵营前时,看守的士兵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掉以轻心。提起的大刀架在离她脖子只有几寸的地方,她却面不改色,泰然处之。
她不慌不忙的对士兵说,我要见隋将军,并把腰牌一同递了上去。
不多时,身披戎装的隋广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好像在预料之中一般说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是的,虽然他和姚孜婷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是他能看出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时常把王爷惹得生气,但他知道,她的心一直都在七王府。
所以他偷偷的给她留了一封信,告诉她一直以来七王爷都是如何在意她,保护她。七王爷不是那种花言巧语,善做表面功夫的人,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是藏于深入的。就像那次出行,七王爷怕太子爷会暗地里对她下手,随即派人暗中给予保护。
“你说那个吴大哥就是七王爷的人?”姚孜婷问道。那天看了他的信,她就想找他问个明白,所以今天她一定要先找到隋广,把事情弄个通透。
“是的,”隋广坚定的说,“就连你被蛇咬的时候,那家店主都是七爷的人。不然怎么会那么快的送去药呢。”
姚孜婷想着那趟出行的事情,难怪店小二能在第一时间送去药,难怪吴大哥说跟着他总会比较安全些,难怪每天晚上她的门前总是不时的晃动人影,原来都是夜清风的人呀。
姚孜婷突然想起了什么,反问道“那我的一举一动启不是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隋广尴尬的点了点头,急忙躲开姚孜婷质问的眼神。
虽然有些被人监视的气愤,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甜甜的感觉。
深夜的边关不似京城那般微凉,简陋的房间里更是寒冷了许多。夜清风一袭戎装单手撑头睡着了,或许是太累了,房间里进了人,他也没有醒。
姚孜婷踮着脚尖走近他,他的面色已不如从前那样白嫩,不过才过了十几日,皮肤已经粗糙了许多。他的眉头紧紧蹙着,想必梦里也被战事所牵绊吧。
她抖开大氅,轻轻披在他的肩头,动作很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警惕的惊醒过来。
看到眼前的人,夜清风随手防身的匕首啪啦一下落在桌子上,他不相信眼睛里看到的是个真实的姚孜婷,她在烛光的笼罩下,周身包裹着一圈淡淡的光,一切就像梦境一般。
他急忙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她依旧笑岑岑的站在他面前。“杉菜,”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嗯。”姚孜婷浅浅的回应道。
“真的是你?”夜清风走上前去,抚了抚她的脸,那么真实的感觉,让他的眼睛瞬间婆娑。
“哪有你这样的主子,一个人跑到这里,把我们那些当下人的留在府里,当真要成了笑话了。”姚孜婷嗔声抱怨道,声音却有微微颤抖。“你都忘记我也会武功了吗?你都不需要个人服侍你吗?你都忘记我是万能的了吗?”
姚孜婷一连几个反问让夜清风无所对答,他又何尝不想把她笼络在自己身边,天天看着她,时时保护她,然而,现在的他恐怕已是自身难保了,何能给予她安稳。
大尚得来消息,燕国黄室内起了争斗,宦官与朝臣私通,太子之间相互争斗,据朝廷的估算,燕国正处于内忧阶段,暂不会与大尚有什么冲突。哪想,燕国人喜争好斗的性格并没因此削减,他们趁着边帅换将之时,对大尚出其不意的进攻。右副将鄂其格新人上位,手脚紧束,一味防守不敢进攻,致使大尚的边防线后退许多。
眼见这样下去,不日定会濒临城下,夜清风决定披挂上阵,凭着多年的训练、果敢的个性和饱读武学通史的理论经验,拔得头筹,第一日便逼退燕军。
几日的战争,大尚军队节节胜利,但越往前进,燕军就抵死抗争,这几日,大尚军几乎寸步未进。战争处于胶着状态。
介绍完了战事,夜清风的面色更加凝重,“这几日将士们太累了,加上边境秋日寒冷,许多将士得了风寒,有的甚至高热不退。军队所带药物有限,朝廷的后援迟迟未到,若战事再起,怕将士们都吃不消啦。”
夜清风重重叹了一口气。
姚孜婷为夜清风续上一杯茶,歪着头笑道,“其实昨日我就已经来了。”
夜清风看向她,他知道她的性格,这句话不是重点,只是个铺垫而已,于是不说一句话的等着她往下说。
姚孜婷想着昨日的情景说着:“我隐约看到大尚的备战所,看周围一片荒凉,心想着若战士们受了伤,药物吃紧,就是个大问题,所以我就回头去了离这最近镇子,把镇上所有的药铺的常用药都买了回来。已经让隋大哥送去药房了。”
这样的消息真是让夜清风太过惊喜,他拉起她的手,低声说道,“你总是在我未开口时就能给我帮助,这让我不知如何回报你才好。”
姚孜婷依旧弯着眉眼,细声说道,“我的付出不敌你对我的十分之一。”
“你——”她闪烁的眼睛洞穿了他的一切行为,让他有些心虚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十公主已经把很多事情都告诉我了,这次来也幸亏有她的帮助,给了我足够的银两和宫牌,我才能这样一路畅通的来到这里。”
这个可恶的丫头!
他们秉烛聊了许久,或是这几日赶路太过劳累,或是心终于到了目的地,说着说着,姚孜婷趴在桌上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透露着她安稳的心情,终于不再漂泊了,终于可以安稳睡下了。
夜清风为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会心一笑。
这一夜,宁静致远。
当姚孜婷身穿土黄布料的战士服出现在夜清风面前时,夜清风有些惊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灰黑的皮肤剥去了女子的柔嫩,高耸的发髻挽住了女子的飘逸,若不是他知道,断不会相信眼前的战士就是姚孜婷。
看着他的眼神,姚孜婷就知道自己成功了。这当然还要归功于特警学校,女特警因为要执行不同的任务,所以化妆也是一门非常重要的课程。尽管她不喜欢那些脂脂粉粉的东西,但是为了自己热爱的特警事业,她还是认真的学习。果然,付出就有回报,现下就是展现她伪装成果的时刻,事实证明,还不错。
昨夜,夜清风和隋广商量着,让一个女人留在军队里过于显眼,不是个长久的办法,趁着大家还不认识她,一早隋广就把她“赶”出了军队。下午,经过一番易容之后,全新的“杉菜”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将士当中,司职七王爷的贴身护卫。
有了这层保护伞,姚孜婷在军队里可谓游刃有余。夜清风得来线报,燕国此次争斗十分惨烈,就连边境军队也牵扯了进去,现在那边正值人心涣散之时,若能攻打则是最好时机。
然而,天时地利虽已占尽,人却出了问题。许多士兵因为感染风寒无法起身,勉强进攻也怕会是不尽人意。若惊动了燕军,大门定会大肆反扑,大尚军反而处于劣势之地。
所以,眼下首要任务是救人。因为大范围的风寒,尽管太医开出了药方,还是有很多士兵不见好。太医急,夜清风更急。
对于这些,姚孜婷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中药本来就在于调,而不是治,所以天天喝那些黄药汤子,要彻底治好怕是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就算病情能等,他们也等不了。她知道,战争从来都是分秒必争的。
她搜索自己所有的记忆,努力回想二十一世纪那些消炎退热的药物,用的最多的都是西药,这次她真是无能为力了。
焦躁的掰断手里的枯树枝,清脆的断裂声触动了姚孜婷脑子里的某根线,她一拍退,跳了起来。
晚饭时分,也没见姚孜婷在身边伺候,夜清风开始打探起来,最后从门卫那里得知,她一早骑马外出,说是受七王爷之命办急事,门卫不敢阻拦,哪知她是骗他们的。
夜清风急得团团转,现在正是战争时期,她怎么能够这样擅自外出,何况人生地不熟,又是荒郊野外,若真出了问题,怕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呀!
要是被燕国的细作发现掳了去,想到这里,夜清风就沉不住气,准备去马棚牵马寻找。
刚刚迈出步子,就见姚孜婷正从马背上往下卸一个大包袱,看样子包袱很沉,她用足了力气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