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房,他又去找徐老二,徐老二恰好在家,“哎呀,兄弟,我给你问了,真是不巧的很,这回厂长也不知道咋想的,非得要北京户口的人,说是这样的话,政府给减免什么税,用外地人不划算,真是没办法了。”
莫腊根的心又凉了半截,他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来北京,他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北京的竞争是如此的激烈,简直超出了他的预料,在南京,以他的口才也好,能力也罢,找个好一点的工作,成什么问题呢?他收拾着行李,都打好了包,反正又快要到收房租的时间了,还是打道回府算了。
到了晚上,他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莫腊根想着毛教授的话,虽然,他再也不好意思再去大学校园里卖这些小商品了,但是一想起中年人的话,他心里还是暖暖的。他去了好几次大型的招聘会,展览中心,农展馆等,均没有什么好结果。
莫腊根为了生活的逼迫,又操起了旧业,去市场上卖小商品,以他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维持生计吧!这一段日子,城管管得特别紧,他们好象越来越精明强干了,如果在天桥上卖的话,他们会兵分两路开始阻截。左右夹攻,莫腊根觉得生存的压力越来越大,边跑边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还得再想想别的主意了。”
用北京的月票有这一大好处,一个月45元,只要不坐空调车,什么九字头的、八字头的、七字头、六字头的、五字头除外,可以在三环四环,随随便便坐公交,只要你不嫌麻烦,可以无限次数。所以他基本上把北京的每条交通要道都走了个遍,如果真要是按他坐车的次数来计算钱的话,差不多一个月大概有三、四百元甚至还多的车费,也是来了这里第二个月后,跟同伙的小商贩们打听,才办了月票,要知道这月票也不是那么好办的,也得是北京户口的人或者北京人帮忙才能办得到。
心情郁闷时,他每每都会坐上1路车或者2路车,跑到西单的商业区,看着人家挣钱挣得那个爽劲,心里有些酸楚,他总是在返回的时候,暗暗下决心:“总有一天,我也会出人头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今天,虽然又侥幸躲过城管的阻截,但是有一句俗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再也不能过这种日子了,劳累了一天的莫腊根晚上只吃了两包方便面解决饥饿问题,简单地洗了洗,一下子就把自己扔在床上,北京的天气非常干燥,原打算天一晴就搬出这个出租屋的,但是天一放晴,没有雨水的威胁了,似乎也用不着搬家了,而且北京又是一个降水量很少的地区。
一听到房东那说得头头是道:“你丫的,住我这房啊,又安全,价格又实惠,水电费我都不收你的,你去别处人家谁不收啊?你丫的也挺简单,北京这个地方,象前阵子那样的雨可是十年难遇的,跟我住在一块啊,你的普通话进步的多快,我还帮你丫的办了月票,……”
莫腊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提出搬走的要求,欠人家房东的人情多了去了,是呀,谁有这么好的心帮我办月票呢,那也为咱省了不少钱呐!
莫腊根在这里一住就是二个月,虽说每天挣钱不多,但是还能勉强保住自己的房租和生活费,也仅此而矣!
莫腊根正在睡梦中,梦见一个清纯的美女,二人正在热吻之中,……,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下去,可是很无奈,墙壁外一阵阵地传来令人烦燥的哭叫声、吵闹声和摔打声,豪无疑问又是徐老二在打老婆。
“你个贱逼,把钱给老子,快点,老子知道,你刚发的工资……不给是不是,老子打死你,打……打……”徐老二又在边打边吵,周围的人仿佛早已习惯了,没有人再去管他们的家事,女人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孩子需要买一个新书包了,我也需要再买一两件新衣服……”。
“老子不管这些,把钱给老子,老子就不打你了……”徐老二很无赖地说道。
莫腊根听到这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把门一锁就走出了小院子,来到徐老二的家门前。
“徐二哥,消消气,我们走,我带你到一个新开的涮羊肉馆去,开开荤去!听说这新开业的涮肉馆免酒水费,咱们好好喝他个天昏地暗。兄弟今天心里不爽!”莫腊根冷酷地说道。
徐老二不知是计,心里想:“又能白吃一顿,干吗不去呢?”于是他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道:“莫老弟,你看,上次是你请的客,你工作的事情我都没帮上忙,这次我哪好意思再去呀!”
“真不去呀,我走了,别后悔啊!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噢?”莫腊根嘴里说着,心又有点软了,他想,如果他要是真不去的话,也就算了。但是一想起他老是害得自己睡不好觉,心里的恨意竟又一时难消。
“好呐,既然兄弟舍得请咱,哪有不去的道理?”徐老二说完就又厚着脸皮跟在他屁股后面赶上来。
莫腊根带着他越走越远,很快来到一片荒郊,徐老二觉得有些不对劲:“兄弟,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走到这种荒凉的地方来了?”
“没走错,这是新开的农家乐,你懂不懂,当然就是在很幽静的地方,再走半里路就到了,别着急!”莫腊根笑里藏刀地笑着说。
徐老二听了没有任何怀疑,渐渐地他们走得离家越来越远,这里已经是荒郊野地,莫腊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徐老二笑着说:“兄弟,是不是农家乐到了?”
“嗯,到了,你个好吃佬!让你好好尝尝涮人肉的滋味。”莫腊根说着,突然伸出拳头,一捶打在徐老二的嘴上,把个徐老二打得愣怔半天,没反映过来。
莫腊根又飞起一脚踢在徐老二的屁股上,“哎哟,哎哟,你丫的为什么打老子?还反了你了。”徐老二捂着很快就红肿的脸很气愤地质问道,也向莫腊根扑来。
他伸出肥厚的拳头向莫腊根打去,莫腊根用手一推,顺势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徐老二一个趄趔,差点倒在地上,莫腊根笑着说:“他妈的,看你五大三粗,这么不经打,老子早就想打你了,这三个月来,你总是隔三差五把老子的美梦吵醒,象你这个恶棍也应该尝尝被人打的滋味了!”
莫腊根又飞起一脚踢着拚命扑向自己的徐老二的肚子,徐老二痛苦地呻吟着,“你丫挺的,想死啊,老子徐老二是你好欺负的吗?”
“哟嗬,鸭子死了嘴壳子倒还是满硬的吗?”莫腊根一下子走进他身边,就势揪住徐老二的头发,挥起自己的拳头向徐老二身上砸去,徐老二根本就不堪一击,很快就只有抱头鼠窜的分了。还没跑出十来步远,马上就被莫腊根揪回来。
“怎么样,被打的滋味很不错吧!”莫腊根的拳头雨点一样向他的身上砸去,直到自己打累了才停住手。
“莫腊根,我操你八辈子祖宗,我与你前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丫的打老子做什么?”徐老二被打倒在地时骂着。
“徐老二,来,我叫你嘴硬,你他妈找死,敢骂老子,老子好久没有快活手了,……”莫腊根一脚踩在徐老二的肚子上,挥起手掌,左右开弓,很快就把徐老二的嘴巴打得流出了血。
“莫大爷,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打人了,哎哟,哎哟……”徐老二感觉嘴里涌出一股咸咸的味道,怕死在这里的惊惧,终于让他开始哭着、求饶着。
莫腊根这才把踩在他身上的脚撤回来,然后威胁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要是再听到你打女人哭喊的声,老子决不会象今天这么手软,老子会把你打成残废,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记住了,我以后再也不打女人了,请莫大爷饶命。”徐老二战战兢兢地说。
“还有一件事,以后再玩弄无知少女,小心我摘了你的卵蛋。”莫腊根说着向他的下身捏去,徐老二痛苦地哭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爷饶命。”
打完了徐老二,莫腊根独自一人扬长而去,他心里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这种恶气赌在心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莫腊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此地不宜久留,以徐老二的个性,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管他,有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还怕他个土拔鼠?我莫腊根好歹也是长大的,不是怕大的。
果然不出所料,徐老二好不容易走到大马路上,已经累得虚脱,拦了一辆的士,坐回了家,他浑身疼痛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着:“哎哟,哎哟……”,大声骂道:“姓莫的,明天有你娃子好看的,老子不打断你一条腿,让你爬回南京去,算老子徐老二不是人……”
徐老二的老婆听了他的话,马上意识到这是隔壁的邻居帮了自己的忙,打了徐老二,她心里充满着感激,其实第一次,徐老二的女人就对莫腊根心存感激,那一次好歹管了快半个月没有打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不,又因为钱的问题今天又开始打了她,她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告诉恩人,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真的被徐老二给害惨了,一定要告诉他。
徐老二的女人开了门,轻轻地走出去,“你到哪里去,给老子回来!”痛到这分上,徐老二依然还象老虎一样发着威。
“我出去蹲坑!”女人拿着手电筒向外走去。徐老二一听,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躺在床上哼哼。
“莫兄弟,开门!”女人用手拍着门叫道。
“你是谁?”莫腊根打开门,睁着惺忪的睡眼,很纳闷地问道。
“莫兄弟,你是我的恩人,我是徐老二的媳妇。”
“进来说话吧!”莫腊根把她让进了屋。
“徐老二说明天要把你的腿打断,他是一个二球人,为了你的安全,你别住在这里了。”女人说,她瘦瘦弱弱,一脸的憔悴,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莫腊根看了她很心疼。
“谢谢你嫂子,你多保重,我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担心,只要他还敢打你,你告诉,我再揍他一两回,准管事。你在什么地方上班?怎么会和这种无赖结为夫妻了呢?”莫腊根笑着说。
“让莫兄弟见笑了,我在香格里拉大饭店做保洁,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嫌农村太苦,想通过找一个城市里的男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时候,我长得模样在我们那里还真是百里挑一的,后来,我来北京打工时认识了徐老二,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离过婚,我以为我自己非常幸运,遇上一个北京人能要我与我结婚,甚至于觉得这是很荣耀的事情,只是父母亲却说,应该相处一年的时间了解了他再成家,可是我发现自己很快就怀了他的孩子,仓促结了婚,后来我才从邻居的口中知道他曾经离过婚不说,真正住在一起才知道,他真的很懒惰,没有一点包容之心,把女人当成他的奴隶,我才慢慢开始后悔,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忍就忍到了现在……。”
说着女人哭了,莫腊根递过去自己的毛巾,女人没有用,而是自己用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泪,她接着说:“我都没有脸回家,你看我才刚刚三十来岁,就象一个五十来岁的老阿姨,想当年我……,听我弟说,当年比我条件差的多的姐妹们,一个个都过得相当富裕,而且在家里男人都是听她们的,而我,他不打我就算是我的幸运了……。”
莫腊根一时居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他把自己的呼机号写在纸上递给女人,“你不用怕,下次他再打你,你就说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我是黑社会好了。他要是再打你,你给我打电话,我会教训他的。”
女人拿着这纸片,很感激地向他鞠了一躬,“谢谢好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真是太谢谢你了!明天你一定要离开,一定要,求你了,真的……”女人嘱咐着,她的眼泪很快就出来了,她觉得人间还是充满着温暖的,好人还是比坏人多,她不敢再逗留,转身离开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莫腊根就卷起了铺盖卷搬到了四环以内的地下室去了。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面散发着一股霉味,但是一想到徐老二带着无赖去打他扑空而失望的神情,莫腊根又在心里暗暗地窃笑。
莫腊根走在大街上,心里有一种得意涌上来,他认为自己值得嘉奖,他做了一回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一想起还有十多天还没有到期的房租,觉得有点亏,但是这种失落感不到一分钟,就被自己大英雄的光辉形象和宽广的胸襟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