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画凉一路沉浸在他惊为天人的面孔中久久不能自拔。她从小便孤零零的生活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见得最多的也就是皮肤黝黑,一身横肉的魁梧山村野夫,偶尔见到几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也只是长相清秀罢了。
“放心吧,小姑娘的腿只是轻微碰伤而已,不碍事的。”头发灰白,睁着一双浊眼的大夫,上下翻了翻执画凉的眼皮,扭过头便对百里惊澜悠悠说道。
执画凉捂住她的腿,只是一会的功夫,她的伤竟好了七七八八。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她自己都能自愈而且血液还能帮助病重垂危的人康复之效,所以村里人一旦谁有个磕磕碰碰,都会来向她求一滴血。百里惊澜跨步坐到一旁的雕花木椅,抬眼望向发呆的执画凉,轻启薄唇。
“你可有去处?”执画凉蓦地抬起头,看着百里惊澜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想起可能已经惨遭毒手的小茅草屋后,有黯然垂下脑袋。
“没有去处了。”百里惊澜微皱眉头,起身抓住执画凉纤弱的手腕,不容置疑的说。
“跟我走吧。”他的眼睛弯成好看月牙,酒窝轻轻浅浅的浮现在他白皙透明的脸上。执画凉顷刻间便被他的美色所擒获,茫然的点了点头,木楞的跟着他走。
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匹枣红色的马,长长的马尾一下又一下的左右摇晃,似乎是嗅到主人的气息后,撒欢的就往执画凉身旁的百里惊澜奔来,吓得执画凉畏头畏脑的跑到他身后,只探出一个黑溜溜的脑袋。马儿亲昵的用头拱了拱百里惊澜的衣袖,蓦地朝执画凉发出一声嘶鸣。
“好了,别吓着阿画了。”百里惊澜身子一跃,稳稳的端坐在马背上。他逆着光,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嘴角是惊心动魄的笑。执画凉歪着头,傻不拉几的冲他笑着,墨墨迹迹的把手放进他宽厚的手掌里。
狂冽的风吹在执画凉的脸上,如同被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割得生疼。她伸手捂住脸,将背紧紧的贴在百里惊澜的胸膛,企图获取一些安全感与温暖。百里惊澜垂下他的头,看着执画凉双手被冻得通红,小脸也泛着不正常的红霞时微微皱眉,伸手一拉他身上的白色大麾,将执画凉瘦弱的身体包裹进来。没有了狂风的肆虐,执画凉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竟渐渐陷入梦境。马纵身一跃,竟长出了两片雪白的翅膀,稳稳的在高空中飞翔,如梦似幻的云彩环绕在四周。
马儿从山海关天而降,禁闭的城门一扇又一扇的打开,‘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大漠回响,执画凉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百里惊澜梦呓的问。
“我们这是要去哪?”百里惊澜抬眼望了望前方已经历历在目的宫殿,有垂下头冲执画凉笑了笑,淡淡的说。
“去边塞。”执画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边塞的风沙狂暴,执画凉赶紧又将露出来的脑袋重新塞回百里惊澜白色大麾中,只露出两只黑不溜秋的眼珠贼兮兮的转着。
马儿通灵似得自己在边塞的一座气势巍峨的古朴宫殿前停下,执画凉钻出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宫殿的门匾上那三个闪着金光的三个古老文字。
“浮屠殿。”百里惊澜一跃下马,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衫之后,又将马背上的执画凉抱了下来。一个身穿银装盔甲的士兵走过来向百里惊澜行了个军礼后,牵走马匹。
执画凉牵住他冰凉似雪的手,快步跟了进去。宫殿开门入目的是一片云雾,绵延几千里皆是各类奇山怪石,白玉铺路,仙鹤鸣啼。一座座高塔直[插]云天。这里太过冷清,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息,执画凉抬头看着百里惊澜,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身上可以带着神仙一般清冷无二的气息了。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执画凉越走越惊心,明明门外还有将士把守,为何门内却不见一个人?常年生活在这寥无人烟的地方,他该有多么寂寞。这里除了灰蒙蒙如混沌一般的云雾之外,便只有白色的仙鹤,其他便再无任何一种色彩。
“你刚刚看到的将士只是放置在仙塔里的仙草通灵,幻化成的罢了。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并无一个活人。”执画凉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与心疼,百里惊澜松开她软软的小手,垂下头看着个子只有他一半的执画凉。
“那你为什么要生活在这?你的亲人不跟你住在一起吗?”稚嫩的童音在寂静空旷的宫殿里传响,一只只受惊的仙鹤扑棱着巨大的翅膀飞向远方。
“这是魔界通往人界最重要的一个结界口,我守护在这,是为了守护人间的安稳与秩序。”
“我已经生活在这里不知道几千年了,如果不是感受到补天石的气息,我也不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小山村的。”百里惊澜目光悠悠的看着一脸惊讶的执画凉,浅浅的笑了笑。
“哇塞,那你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吗?”百里惊澜刮了刮她娇小的鼻梁,细细的替她解说道。
“仙的境界分为,凝神,渡劫,羽化,地仙,天仙,仙王,仙君,仙皇、仙尊。当然还有一些例外的比如,鬼成仙,妖成仙,还有尸解仙之类的,如今我也只有仙皇境界。”执画凉一脸崇拜的看着百里惊澜,大大的笑容扯得她的嘴角都到了耳边,大大的眼睛也眯成一条隐约的线。
百里惊澜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路似乎没完没了一般,直到执画凉的两条小腿都已经开始发抖时,一座略微比较矮的高塔才出现在她面前。
一见到了目的地后的执画凉便挣脱开百里惊澜的手,蹦蹦跳跳的就往塔门跑去,百里惊澜刚刚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与猪一般大小的黑狗忽然凶神恶煞的冲了出来,吓得执画凉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失了神一般。
“汪!汪!汪!”百里惊澜挥手轻微呵斥那咬住执画凉衣袖的雪獒犬,眉眼弯弯的扶起依旧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执画凉。那是一只高贵的雪獒犬,它通体雪白,寻不到一点瑕疵。小小的眼睛里是深浅不一的褐色,三角形的耳朵自然下垂,紧贴它毛绒绒的面颊,短而粗的嘴此刻正霍霍的磨着它森白,锋利的牙齿。
“它叫小雪,平日里很乖的,只是跟我住久了,太久没有见到生人所以它才情绪失控的。”百里惊澜一手抚摸着小雪的头,另一只手抚摸执画凉的脑袋,画面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执画凉没有注意画面的气氛,她夸张的跳了出来,指着那条像座小山雪獒犬叫到。
“小雪?这么大条狗居然叫小雪?”小雪对执画凉称它为狗,表示强烈不满,尽管它的确是一只狗。它龇牙咧嘴的想要张嘴咬死这个不识泰山,乳气味干的黄毛丫头。
“那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才符合呢?”百里惊澜似笑非笑的看着执画凉。
“至少得叫大雪啊。”语音未落,小雪似发疯一般,凶神恶煞的扑向执画凉,于是一人一狗便围着百里惊澜玩起了转圈圈,冷静的浮屠宫第一次传出了欢笑声。
狗大爷不咬死非狗中豪杰,呸!呸!呸!我是神兽,去你奶奶的狗大爷。
“这样的浮屠宫才算是好玩嘛。”光华一闪,半空莫名闪过一抹紫光,渐渐幻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即墨离轲?”百里惊澜伸手将执画凉揽到身后,面色严肃的看着空中那惊鸿的身影。
“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执画凉刮肠搜肚,也只能想出这一句话来搪塞他惊心动魄的美。他穿一身紫色罗衣,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一头茂密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慵懒。朱红的丹唇微微上扬,说不尽,道不明的风情韵味。红色彼岸花印在他右脸颊极致缠绵且妖娆怒放着,为他惊心动魄的美中更增添了几许魅惑。
“百里仙君倒是好记性,没想到过了一千年居然还记得我的姓名。”即墨离轲白皙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额前的碎发,轻轻浅浅声线带着诱惑却又有王者的霸气。
“若是一千年前换成了我,我也不会把你遗忘的。”执画凉探出脑袋,露出两颗莹白的小虎牙,笑意盈盈的说。
“倒是伶俐,比你爹爹当年招人喜爱得多。”即墨离轲拽地紫色衣袖一阵翻飞,执画凉忽然身体不受控制一般飞向即墨离轲,电光石火刹那,一道炫目的白光从天而降,温柔的托住执画凉那不受控制的身躯。
“仙亦宸,你倒是来得挺快的啊。不过,你依旧是来迟一步,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眼前这个女娃,如今,我倒是对她起了几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