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撑到了洗手间,杜白几乎是滩落到地,将全部的重量支撑在洗手台上剧烈的呕吐着,她似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胃里的灼热与痉挛。最后连胆汁都呕不出了,只得机械的干呕着,似乎这样就能舒服一些。泪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滴落下来,泛起水花,混合着污物被水流冲进遗失的漩涡,寻不到清澈的踪迹。一如她混沌的人生吧。
  “你没事吧。”悠悠的声音传来,杜白自然是听得出是天天的。不动声色的擦净颊边的泪痕,捧着水将脸打湿,随手抹了一把脸,从方便的纸盒中抽出一张巾纸,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从容的转过身,轻轻一笑,脸上的水珠顺着微笑的纹路慢慢向下滑动着,刚刚洗过的脸颊仍旧透着不自然的苍白,透着无力的虚弱,却给人巨大的安定。
  “我没事。”
  “可是你好像好像不太能喝酒呢。”天天还是疑惑的看向杜白。桃花眼睑上的褶皱挂着碎散的水珠,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着钻石般的光芒闪耀人眼,天天有一瞬间的痴迷其中。
  想是那个眼神有着杜白的太多怀念,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抚摸上去,指尖温热细腻的触感令杜白猛然一震,这个女孩似乎离自己太近了。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悻悻的放下手,用尽了冷漠和疏远。再次抬眸对上天天眩泪欲泣的眼睛,杜白一瞬间被无力包被,实在是舍不得让这双眼睛哭泣呢。心下叹了口气,“那时年轻气盛,喝酒胃留下了毛病,不能适应啤酒和白酒的混合。这个只有几个人知道。”声音极其的轻柔,看着天天还是在那里低着头,杜白突然感觉很暴躁,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转身打算离开,却被一双胳膊由后腰紧紧的缠住。杜白身体僵了僵,默不作声,后背似乎被什么打湿了,会是泪么?
  放弃了挣脱开来的打算,杜白放松了身体。她断然知道,这个拥抱很容易挣脱,只是、可能、或许是孤单太久了,一瞬间的温暖让自己如此贪恋。幻想着那双笑眼,终究还是不舍啊。
  “你很讨厌我么。”声音已经夹杂着哭腔悠悠的传来。
  “没有。”杜白知道,自己的回答会带来很多麻烦,可是仍旧选择坦诚。或许是酒精的催使吧,或许是太累了,给自己找个暂时的停留吧。
  仍旧是长久的沉默,杜白有些郁闷,为什么这个时侯没有人会闯进来呢,即使尴尬也可冲淡空气中浮动的暧昧气息。
  “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极轻的问语充斥着小心翼翼。
  “好。”回答的太过干脆,倒是让天天愣住了。杜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拉开天天,转过身来,望着天天的眼睛,忍下抚摸的冲动,“我似乎需要一个理由呢。”
  “我”天天的眼神有些闪躲,杜白了然一笑,“什么理由我都能接受,我只是不喜欢欺骗活着隐瞒。”
  桃花双眸中满是诱惑,天天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内心的絮语,“因为你的感觉很像卡卡。”
  杜白看着她,会心的一笑,“如此,甚好。”环顾一下四周,不禁笑了笑,心想泡妞都泡到厕所里了,怎么感觉这么像偷情。对上天天略带怯怯的眼眸,杜白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我还是喜欢它笑的样子。”像是呢喃,像是怀念,轻轻的吻了上去。
  牵着天天的手走出门外,与一人相视而立,这种场景让杜白想到了一个成语狭路相逢,说的似乎没错呢。
  韦闻的视线在杜白和天天交握的双手与杜白的脸上游移,紧皱眉头满眼阴戾。
  杜白自动忽略了韦闻眼中的情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若无其事的拉着天天继续走向自己的包间。自始至终,手,没有放开,也没有拉紧。说白了,对他没感觉,所以不会去回避或者在乎吧,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无法左右自己的情绪。这份自我,没有让杜白看到韦闻绝望中的不甘与愤怒。
  进了包间的门,她俩紧握的双手便成了焦点。少学着杜白的样子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把杜白拽了过来;而几个女人则将天天拉到了一边。这个圈子里面有不少暗恋杜白的,杜白长的俊俏,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家事背景,但表面看来不错,人品脾气秉性也是上乘,不客气的说也算是一匹半路杀出来的小黑马。看到自己的预约情人被别人拿下搁在谁身上自然都会心里不爽,但碍于杜白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好围攻着牵走黑马的姐妹说些不疼不痒的话。杜白自然知道她们不会做的太过火也就听之任之了。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不会是她?”
  看着杜白那准备谈笑风生的派头,少恨的牙痒痒,“杜白,你别给我这装深沉啊。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到现在还忘不了连引云,接受她是怎么个意思?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我断然不会相信的。”
  杜白放下摇晃的酒杯,靠在了沙发上,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抽出一支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微眯眼眸头向上仰轻轻的吐了一口烟雾,让现实变得有些模糊,带着迷离,“就当我累了,在适当的时机遇到了一个可以让我栖息的人,这样可以么?”
  “不可以,就算是随便找个路边摊,还得有个吸引你的地方呢?”
  杜白实在忍不住了轻笑出来,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少,这么兜圈子也就没什么意思,“你没发现她们的眼睛很像,笑起来就像弯弯的新月,眼角抽动着,很可爱,就像是在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少翻了翻白眼,“老大清醒一点,那是鱼尾纹好不好,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怪不得放着我这么可爱的洛丽塔不追呢。”
  这话说完谁也没有接下去,便是一阵沉默。
  “小白姑且不说她有喜欢的人,你这样不累么?”少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哥们再受伤了。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杜白最大的受伤就是来源于她伤害了别人越是亲近、在乎越是无法忍受,越会难过。
  “我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啊,这样她就不会喜欢上我,我也就不会让她难过伤心了不是么?”
  “我说的是你。”少有些担忧的看着杜白。杜白不禁苦笑,果然,少还是一如既往的什么秘密都不给她留啊。
  “这样的累也会是一种幸福吧,能够守在给自己假定的幸福中,虽然会成为幸福的影像,但至少着还是幸福着的。就像你选择用和好多人一起调笑来忘却自己的痛苦一样,我选择在幸福中痛苦。即使是痛苦,包被了幸福之后,路也不会那么艰难了。”
  杜白站了起来,坐到天天身边,伸开胳膊轻轻环住她,拿过天天手中的酒杯,“几位美女,别为难我家天天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哦。”说罢,看着天天微眯桃花双眸温柔的一笑,“但是几位美女的酒,不喝那实在是不解风情,我代劳怎么样?”虽是询问的语气,却也不等待回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斜举空杯底环场一周。
  少看着这一幕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心酸。
  对于我们这些人,爱为什么要来的凶猛,来的痛,来的艰辛呢?这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伴随着牺牲?
  是不是在深的不可触摸抵岸,我们都在渴望一个救赎,一个安定的家,一份真诚的爱简单并坚贞着?
  或是从一开始就渴望有人教会我们怎么去爱?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扑面而来,杜白甩甩沉重的头,“呃”像是被马蹄踩过一样,有种裂开的疼。扫了一眼身旁,这景象让她立马清醒过来。
  “喂,醒醒。”杜白推了推旁边那只蚕蛹宝宝?
  “唔再让我睡会。”说罢,天天蠕了蠕身子,“破茧而出”缠住了杜白的腰。
  静下心来细细打量旁边这女人,恩,皮肤白皙,貌似还蛮有料儿的,心想这女人还真当自己是柳下惠了怎么招啊?
  “是啊是啊,小娘子,你已经是爷的人了,哭也没有用的,怎么现在才哭啊。”
  天天这厢气的无处发作,本想看杜白的窘迫样儿的,结果给自己弄个大红脸,从被子里钻出来,拿着枕头想杜白打去,“你叫你乱说,我打死你。”
  杜白配合着跟她一边躲着一边扔不忘嚣着,“诶,别打啊,打死爷你找谁负责去啊。”
  “噢,天哪,昨晚眼瞎了,找了个悍妇,诶,你打死我吧我不要负责了。”
  “诶,你还真打啊,我要退货。我要退货啊”
  “你敢,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哈哈”
  卧室里的欢声笑语驱走了一切忧愁,谁都没注意到,床头的电话屏幕显示的是正在通话
  听着那边吵闹的声音,少露出了会心的笑,许久没听到杜白那么爽朗的笑声了,或许对她来说这也不是件坏事。挂了电话,眯上眼睛想了一下,露出奸诈的笑容掏出了手机。
  打闹的两人因乍然响起的铃声安静了下来。
  第一条短信老娘给你制造的酒后乱性场面够逼真吧,演员够到位吧?
  第二条短信退货换货,老娘一手办理,详谈有折扣优惠。
  收回手机,想象着杜白黑青的脸,不禁笑了笑。真可惜看不到她吃瘪的熊样儿了。
  或许自己也可以试着放下些什么,尝试些什么。不必苛求自己做到,只是试着让生活简单、快乐。
  “陈叔叔,掉头送我到机场吧。”
  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像是屏退过去的一种仪式,将执着慢慢抽离开来。
  再见,杜白,希望再见的时候你们能拥有真正快乐温暖的生活。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应该明白,希望亦如如果,如同百合花瓣上沾染的蔷薇色的泡沫触手即碎,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