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在病房没有看到杜白,便上Tinna这边来寻,远远的便看到杜白站立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Tinna,不知立了多久。“你不进去看她么?”说完将手中的外套轻轻披在杜白的肩上。
  杜白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向病房走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上次杜白从摩托上摔下来,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右臂粉碎性骨折,已经固定镇痛处理,配合中医治疗估计要静养三个月吧。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或许,上天在慢慢收回赐予他的东西,画画,必不可少。
  沈颜想拉住杜白,却怕牵扯到她的胳膊只好挡在杜白前面,“为什么不进去看她。”
  杜白看着沈颜,毫无表情,良久绕过她继续向病房走去,身后沈颜颓然的落下双手。
  其实沈颜明白,在杜白的认知里她将一切的罪过都拦在了自己身上,恐怕她会认为是自己害Tinna如此的吧。
  “杜白,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你可以去看她的,Tinna见到你也会开心的。”回到病房沈颜劝解着杜白。
  杜白与沈颜对视良久,眼睛莫名的酸涩,低下头低声的说:“到这个时候她见到谁都不会开心,尤其是我。”
  “不是我不想去看她,只是我没资格,是我害她这般,一切的源头都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其实我是自私的,我怕,我怕见到她对我的怨恨。我怕我承受不住,我是真的承受不住。”
  沈颜定定的看着低着头的杜白,她知道她在哭,第一次,发觉杜白可以这般脆弱,看过她太多,沉静的、痛苦的、忧郁的、阴狠的、决绝的。仿佛一切都在预料,却从没看过她这般脆弱,脆弱的想要叫人将她采撷入怀,细心收藏妥善安放。
  沈颜很想过去给杜白一个拥抱,抚着她的被告诉她不要哭,一切有我。可是她做不到,双脚就像是生根般座落在原地。
  杜白抬眸时,双眼虽然微微肿起却不见泪痕。沈颜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那个脆弱的人儿似乎随着泪水蒸发了吧。现在的杜白只会更加坚强了,恐怕离自己也会更加的远了吧。
  “沈颜,纪非凌最近是什么表现。”杜白已经敛下了所有的情绪,剩下的恐怕只有报复了吧。
  “刚开始一直守着Tinna,屡被Tinna推开后消失了几天。”
  杜白直视着沈颜,“现在呢?”
  沈颜涩然一笑,终究什么都瞒不住她啊。“现在照常上班,每天看次Tinna带着鲜花过来。”看着杜白冷然的脸,沈颜知晓她要做什么,“杜白,收手吧,放下这些好好的生活不好么?”
  杜白笑了,想是用尽力气一般,笑的咳声连连,“咳咳好好的生活?呵呵,在我害了一群人之后要我如何好好生活?”
  一群人原来很多事并不是时间过了她就放下了,“杜白,不是那样的,她们不是你害的。”
  “不,不。”杜白抱着头拼命的摇晃着,“是我,一切都是我,为佳的死是我造成的,我们都知道,她是我发泄的工具,我把一切的罪责都报复在了她身上。而Tinna也是,她所承受的一切本经该是我应该受的,是我啊,是我害死的孩子,我已经满身鲜血了,不在乎有任何惩罚,但为何那惩罚是将在她们身上。一切都是我,是我的自作聪明,是我利用自身的优势仗势欺人造成的。我本就是个该一无所有的人啊。”说完便泣不成声了。
  沈颜再也忍不住了,冲向前去一把抱住了杜白,“不是,不是,不是你,你还有我。”拍着杜白抖动的双肩细声的安慰,而这些安慰却并未入耳。许是为情所困,沈颜没看到,杜白脸上布满愧色。
  对不起沈颜,我又利用了你,只有这般你才会毫无余力的帮我吧。有些东西,我势必讨回。
  所以,我们一起沉浸黑暗吧。
  我仗的势便是你对我的爱。
  杜白轻轻的闭上双眼,遮盖住了满眼的愧然,擦净眼泪。轻轻的推离沈颜。低下眼睑,掩住沈颜那幅怅然若失的面容。再次睁眼一片清明。
  “沈颜,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看着杜白,明了她已经准备反击了,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只有全力助她吧。“韦老已经知会过了,那个几个他替你看着,想什么时候领走什么时候领走。”
  “帮我谢谢韦老爷子,该送什么你一并替我送了吧。”虽是欠了个人情,但面上也得过的去。“别叫那几个享了福。”说罢脸上尽是戾气。
  “我知道了。”沈颜抬头看了看杜白,“用杜箬的名义送么?”
  杜白微微一颔首,隐藏好所有的情绪,“五年快到了,杜箬也该回来了,不是么?”
  “你放得下么?”坚持了那么久,放得下连引云么?
  杜白知道沈颜说的是谁,可是那个名字似乎静静很陌生,很遥远了,似乎在突然之间被淡忘了呢。
  “我似乎不能再去选择了。”也不多做解释,脑海中蹦出了那张清纯可人的脸,不知道我们相逢在对的时期,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彼此对的人,错过,似乎已经成为了注定。直到现在或许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可以从头再来,只要遇对了人。
  既然决定做回杜箬,这些崭新注定要沾染尘埃了吧。这样对她固然残忍,却也是最好的保护。毕竟,我们选择远离阳光已经生存的够艰辛的了,为何还要被流言湮沫呢。
  跟着我,那些伤害远不是流言所能企及的。
  “至于纪非凌”杜白看了一眼沈颜,“我不否认他爱Tinna,但他的装腔作势多过于对Tinna的爱吧,每日的陪伴不过是忌惮刘家的势力,现下刘家还不知情,我倒要看看10天后的婚礼是否还能如期而至。”眼中闪着妖异的光,让人噤若寒蝉。
  “你们是特护病房的家属么,特护病房的那位出事了。”一小护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能住这个病区的病人必然不是好惹,除了一点状况都是她所不能担待的,可时下情况紧急。
  “怎么回事。”沈颜不动声色的隔开扑上前来的护士,微头微微皱起,王院长是怎么回事,选出这般毛躁的人来。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去给她拿药,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然后有人说看她去了天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院长说她的是要知会你们我”
  “你是怎么看人的。”沈颜打断护士杂乱无章的滔滔絮语怒不可遏。
  “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说罢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忘记了右臂受伤,顿时失去平衡载倒在床上。沈颜赶忙过去将她扶起。杜白顾不得穿鞋便向外走去,“她若出事我顶不饶你。”那么多废话,不过是在推卸责任,如果Tinna出事,你便要首当其冲。
  听候小护士花容失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瘫坐在地上。
  到了阳台,Tinna静静的坐在阳沿,面向大家,双手交叉的放在膝盖之上,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杜白顺着Tinna的视线看过去,一阵闪耀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心。
  杜白一把扯下固定胳膊的绷带,向Tinna走过去,被沈颜一把拉住。
  “沈颜,别让我恨你。”杜白定定的看着沈颜,脸上无痛无哀。沈颜知道,若是真的拦住她,那便会成为事实,自己无法承受的事实。“我陪你。”
  杜白叹了口气,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挣扎,“何必呢?”
  “值得。”杜白看到此时沈颜坚定的双眼中影印的自己,第一次,感觉自己这般污秽。
  杜白望向天空,闭上双眼。第一次,她用这种方法遏制夺眶而出的泪水。这个时侯,她不能哭,也不可以哭。
  原来忍住的泪水,酸涩的不只有眼睛,还有心。涌上喉头,那般涩然。沉闷的让人觉得脸呼吸都是在负重。
  睁开眼,一片清明,沈颜尝试从里面寻找一丝的情感,到头来却发现是徒劳,只能苦涩的一笑。
  杜白走向Tinna,在距Tinna一尺的地方,Tinna似乎感觉出空气的浮动,抬起头来阴戾的看着杜白,并瑟缩的向后退着。
  “不要,我不过去。你不要动。”咽下酸涩独白尽量用温柔的语调和Tinna说话。举起完好的左手,站立身形,稳定着Tinna。Tinna对她那般防备的眼神当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这是住院以来杜白第一次近距离观察Tinna,那张Tinna昔日最重视的丰润的脸颊此时已经消瘦的只剩下一层面皮包裹,不复往昔的晶莹剔透,浸染着颓废的苍黄。这张脸是自己那般熟悉的,是不是再也浮现出那肆意的动人笑容了?
  杜白忍住咆哮的冲动。感觉嗓间辛辣。天空那般灰暗,似乎要铺面压下,有那么一瞬间,杜白希望这个世界都随之不灭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