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将连引云带到广场的千岛咖啡屋,择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二位,请问喝点什么,这是菜单。”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尽责的将菜单递给杜白。
“不用了,给我一杯蓝颜,不加糖水。给她一杯果奶。”想是这家咖啡屋的老板要是知道他们来咖啡屋都不喝咖啡估计脸色都会铁青大半,摇头一笑,看到连引云瞬间苍白的脸,死死地咬住嘴唇,满眼盈满泪水的看向自己。
杜白叹了口气,颓然的靠向椅背,扶住额头。现在她知道自己伤人上的有多深了,自己为圆满,却在细节上泄露了真实的感情。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天天最后的要求是让自己为她点一杯蓝山;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每次早餐过后,倒掉橙汁时为何会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继而黯然伤神了。
自己竟这般残忍,在不经意间伤害那些深爱自己陪伴自己的女子。
杜白扬了扬手,侍者缓缓走来,“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么?”
“小姐,麻烦你再来一杯鲜橙汁。”吩咐过后,连引云脸色稍有缓和。杜白看后并没有欣喜,说实话,这个举动并不是纯粹的心疼她,无关乎人。只是知晓了这种就要去避免,这算不算是自己最后的温柔呢。
透过窗子杜白定定的看着广场上的喷泉,似乎那些曾经的影像在空中旋转,空中的精灵似乎将温馨的花粉撒满天空蔓延开来。
那个午后异常空灵长久的幻想到来之际才发现自己早已改变了愿望。
杜白在想,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多的女子为自己落泪,何况面前这个是自己多年最不舍得的坚持。手附上了那双自己曾经最爱的眼,却寻不到其中微笑的影迹。擦干你的眼泪,似乎是杜白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附上她的眼睛,跳动的睫毛带来轻微的瘙痒,指腹见传来的温暖那么熟悉。
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你的婚姻,从来都不是。是我太懦弱,追求幸福,得到了却要逃离,然后躲到自己的牢笼自怨自艾。
你是向日葵般温暖恬静的女子,没去北海道,我把头发漂的很黄很黄,金光闪闪。现在才明白,我并不是太阳,没有牵引你的力量。我是滋生在阴暗的水锈,是你无法接受的。
我还是喜欢你弯弯的笑眼。
不要为我哭,我舍不得呢。
我走向你,走向了一个可以预见的结局,你走向我,走向的却是一个不可以预见的开始。以后的风雨,是你所不能预料的。我做不到让你因我而哭泣。
你的温柔是需要全心全意的呵护的。我守护你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把那当成了一种生活。以后,我会习惯没有守护的生活。
此后的很多年仍旧朦胧在杜白的意识里,她似乎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过。只记得转身离开时,在玻璃橱窗前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虚像。
手上的石头散发出耀眼的颜色,一片濡湿,粘稠的,就像自己的心,杜白将它扔进了那池喷泉,浅浅的池水闪耀着星星光芒,那颗石头落置在一堆许愿币上,将水染成一丝丝红,慢慢渐染,最后不复存在。
就像情爱,就像回忆。如同深入水中的浓墨,在消散之际画出绝美的弧痕。消散了便消散了。
给我一朵花开的静默,让我沉淀在往事的留念,与自己的心携手畅谈吧。
早就明白了,自己永远都是在追求得不到的,不是么?只是倔强的不肯承认罢了。
现在这些似乎都要随风而逝了吧。
连引云透过橱窗静静地看着杜白的身影,泣不成声,真的结束了么?为何会如此不甘。
其实知道沈颜和杜白关系的那一瞬她就应该知道,无论怎么努力她和杜白之间便没有可能了。
她不恨沈颜,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错,把握不住别人的感情,更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
自己的试探,反复,不过是一次次消磨自己在她心中的影像,真的是不甘啊,不甘从此她的放弃。
怎么说,她还不了解杜白吧,这注定只是场会消失的迷恋。穿插过太多的感情,总是不会得到祝福的吧。
而这结局,就像是曾经很多次的诅咒一样的应验,这是否能让曾经上因它伤心诅咒的人有短暂的开怀呢?
这算不算是一种相对的公平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感情的事,又有谁说得清呢。
“怎么会有人主动给他生意呢,你查出是谁了么?”杜白拿着资料轻皱眉头问向办公椅上的沈颜。
本来宴会上的举动,大半人都应该知晓,虽说自己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自己的意愿就代表整个杜家,有心人都会知道,杜章德最疼爱的是她那宝贝小孙女杜箬。而她那两个在政界颇有出息的哥哥也唯她“马首是瞻。”假若她用杜家加以阻挠干扰,这些商人也会得不偿失的,加上沈氏的联合,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所谓无奸不商,杜白不相信这些商人目光如此短浅,为了眼前利益的最沈氏和杜家这两座大佛。还是他们眼中自己太过善良无害?
沈家在大院的几家人里颇为复杂官商结合,沈老爷子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接手沈老爷子的担子,放眼政界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二儿子也就是沈颜的父亲白手起家在商界开辟了一片疆土,就是如今让人叹为观止的沈氏,至于是不是白手起家,在这不予评价。育有一龙凤胎,沈颜就是其中的一只。
“是韦家二公子韦闻。”沈颜说罢静静的看着杜白,想从中看出端倪来。
杜白只是轻轻一笑,这笑,只能算是个表情,寻不到感情,“想不到我如此悲惨,居然做了鹬而不自知,不过我倒要看看这个渔翁最终得到是利还是弊。”说罢径自拿出手机。
“喂,李秘书,我是杜箬,麻烦你告诉韦老一声,明天杜箬上门拜访他老人家。”
“恩,再见。”断了电话,杜白捏了捏眉头。
“杜白,你要去干嘛。”沈颜已经绕到了杜白面前,紧紧地抓着杜白。知道,她知道她要干什么,怎么会那么天真的认为自己是她唯一的帮助。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做不到不去阻止。
杜白定定的看着沈颜,眼前这个陪自己走过风雨的女子,这个身在坎坷却固执的呵护自己,让自己干干净净生存的女子。可是她却不知,活在这世界上的人,又有谁能够干净呢?
这个一直期盼得到自己爱的人啊,被利用、被伤害,仍旧甘之如饴不离不弃的人,给不了她所期盼的,但或许能用另一种方法弥补吧。杜白已经决定好了。让沈颜脱离自己的牢笼,算是补偿自己对她的亏欠吧。终究,自己舍不得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颜。”手抚上了沈颜的面颊,细细的描绘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沈颜只是静静的站立,陶醉其中。手,顺着下颌,拂过脖子。沈颜一阵吞咽,眼神迷离的看着杜白,杜白的手继续向下移动着。
“杜”沈颜抓住杜白的手,制止她向下游走,轻声的呢喃着。这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带着三分期待七分抗拒,这着实令沈颜懊恼。杜白只是笑了笑,就着沈颜的手轻轻的点上了她的唇,然后拉着她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际,踮起了脚吻上了沈颜温软的唇。沈颜有一瞬间的僵硬,大脑像是被炸开一样一片空白,全身像是被电流贯穿般,压抑着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些许过后,动情的阖上双眼,紧紧地抱着杜白。她应该不会看到,她动情之后,杜白睁开了双眼,一派清明。她们的夜便这样开始了。没能说得清这预示的是开始的结束还是结束的开始。
清晨醒来,杜白看到身旁的沈颜,纯净的睡颜上没有丝毫防备,不复以往温润坚毅的影子。杜白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怀中这个一丝不挂的人,不由轻笑,她应该不会知道自己一夜未眠吧。杜白知道自己缺乏安全感,只要身上没有衣服,她绝对无法安睡,即使有人陪伴。
轻轻的抽出身体,捡起地上褶皱的衣服,再回首,看到床上的血迹,像是两朵刺眼妖艳绽放的花,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杜白轻笑,原来到了这份境地自己还是个不甘吃亏的人啊。没有什么过多的心情,在杜白心里,这只不过是生理上的第一次,没有故意保留倒没什么特别的,若是能换来沈颜的宽心,自己的安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也许自己搁在古代就是个浸猪笼的主,或许自己还真是没什么贞操观,假清高、装清纯这自己着实做不来。
在杜白带上门那刻,沈颜睁开了双眼,定定的看着天花板,面上,无悲无喜,一如她的心。不知道作何感想,悲伤?愉悦?她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