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走的太过匆忙,从始至终都没回过头。我想他甚至都没想过要我继续生存,因为带我出来之前,他脱掉了我唯一的棉衣,即使它并不暖。都说小孩子的记忆会随时间磨灭,可那场景我却怎么都忘不了,许是痛苦来的太过深刻,怎么都无法磨灭。”
“后来师父捡走了奄奄一息的我,那时也便遇到了青哥,也就是现在被你抓起来的那个男人。”
“你应该认为我是苦尽甘来了吧,不是的,师父赚的是同情钱,我的腿已经被冻残了,记得那时师父很高兴的说,也好,省得他来打断了。那些话,生生的磨灭了一个孩子的天真,让她一夜长大。师父一共七个孩子,除了青哥是他亲生的剩下都是他捡来的,因为这层关系青哥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健康的人,也是其他孩子要巴结的人,因为他心情好我们才有饭吃。”
“我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乞讨是我的工作。我腿残,可是并没有失去,很多人认为我是骗子,记得有次有个流氓为了取悦他身边的女人,当街打了我一顿,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吐了我一口浓痰。记得当时我倒在血泊之中,看到自己流出的血,想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可惜,青哥抱着我回去了,记得那一路,一个衣着褴褛的瘦小的青年,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在残阳中走向回家的路,每一步都在摇晃,每一步却又异常的坚定。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因为我们好脏。这一路,我没掉过一滴泪,当时只是感觉这个怀抱好温暖,他是第一个肯抱我的人。”
“师父对我的生死无动于衷,因为每次我赚来的钱都是最少的,我们七个孩子是按照颜色命名的,他最不喜欢红色,因为太过喜庆,没什么能让他喜庆的事,而我叫小红,由此可知师父有多讨厌我吧。后来我才知道,青哥跟师父说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才使师父救得我,救活了的我剩下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陪着青哥,包括晚上。而师父更加讨厌我了。”
“师父说,他不养活白吃的人,当然这个白吃的人指的是我,青哥将我的月份一并承担,每天出去找活。看着青哥一天天的消瘦,我的心被攥的越来越紧,由此他回来,晚上睡觉我看到他胸口的淤青,所有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不住的爆发了,我抱着他哭喊,他之拍着我的背说没事没事,他挺得住。”
“以后我每天都会在他身上看到伤口,旧的伤口渐渐消去,新的伤口满目狰狞,我没问过他在外面干什么,只是我仅仅能为他做的。那半个月是一种煎熬,让我懂得当初爸爸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仅是个没用的人还是个累赘。那时候发现,我一点都不恨他了。我找到了师父,跟他说做他想做的事吧。我知道师父一直在调配一种染料,将人得眼睛染成石榴子般火红清澈,然后说是天生怪异博取同情,他之所以没拿我们做实验是因为怕我们彻底造反,他得不偿失。”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看了一夜的他,将他的一切的一切印在脑子里,告诉自己,留个念想也好。第二天,刚送走了他师父就给我叫了过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新生的朝阳便永远的陷入了黑暗。”
“做那个谁会给你麻醉啊,记得那时的感觉很疼很疼,疼的流不出泪来,疼的我都无法呼喊,就像是把你嘴柔弱的地方暴露在火种慢慢燃烧一样。我疼得甚至已经失去了去死的力气,当时我在想,这样一直疼下去,会不会疼死我呢。疼死了他会很伤心的吧。终究是熬了过来。”
“我顶着那双火红的双眼,他回来看到我的表情我自然是不知道,但我能隐约感受他的怒气,不知道师父是怎样压制的,只记得,晚上的时候,他摸着我的脸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他啊,很笨,只是轻轻的摸着,却不知道他手上的茧子都多么尖锐,而我,只能装睡。”
“后来他带着我四处乞讨,许是新鲜,我们每次回去都能拿到很多很多的钱,师父心情越发的好,但青哥对师父也越发的冷淡。在稀奇的事物,见的多了也就认为平常了,渐渐的,我们拿回得钱越来越少,师父看到我和青哥在一起也越来越阴沉,我知道在这样下去我不知道又会失去什么。”
“该来的总还回来,忘记了是怎样一个契机,只记得还是冬天,大家都出去讨生活了,家里只剩我和师父,他告诉我,他不会让我和青哥在一起的,我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他撕碎了我的衣服,当时我在呼喊,青哥,救我,可是,谁都没来,只有寒风在我耳边呼啸,或者说是咆哮吧。”
“在他贯穿我那一刻,我浑身想是被撕裂般的难受,可我的灵魂却像是被撕碎般飘零。他明显的一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告诉他,没错,我跟你儿子抱着睡了一年,他没动过我。”
“他本是想借着侮辱我让我生愧自行离开,青哥也无从怪他,可他没料想青哥没碰过我,事情唯一弥补的方法就是我必须死。师父将我推到河边,本是想推我到冰洞溺死我,不料在想推我下去的时候自己脚滑跌了进去,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多么歹毒,我听着他呼救的声音轻轻的哼起了歌,其实那时我已经听到青哥呼唤我的声音了,只要我愿意,喊一声,他便可获救,可是,我不愿意。我要亲耳听到他的死。”
“我们这种讨生活的人对亲情没有过多的依恋,青哥很快的接受了他的死,或者说那时他比我更加轻松吧。就在埋葬师父那晚,我和青哥真真正正的睡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的那些,至少他没问过我,小心翼翼的对我很好很好,我跟着磁带学了首歌,用他积攒的钱买了那些讨生活的器具,每天由他陪着讨生活,这么多年了始终如一,也难为他了。”
杯中的咖啡早已冷却开来,不在泛着朦胧的烟雾,似乎告示着人们一切都是那般真实,却又像过眼烟云。小红静静的叙述,想是叙述别人的故事,声音中不带有任何欺负。如果不是她攥紧的双手缓缓流出的液体,没人相信这个平淡恬静的女子身上带有这么多痛苦的枷锁。
杜白静静的听着,不去打扰,仿佛是一潭止不尽的碧波,触手便沾染一地的哀伤。可那些愁绪早已漂浮在空中,惹人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