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靠在门外,哥哥告诉她,沈颜的体力已经耗尽,无法被移动了。而耗尽的原因不说,她也能猜到。
  隔不住的声音从门内悠悠传出,每句话都是一个煎熬。而自己只能选择继续承受着这种煎熬。
  “沈颜,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她根本就不值得。”
  “你去找过她了?”
  “我”听的出声音中有些许的瑟缩。
  “我不是说过么,谁也不许让她知道。”
  “哎芩芩你回去吧。”
  “不沈颜,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你这么伤心,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在你身边,你知道我对你”
  “芩芩,很多事情你都清除,我也无法对你说明,就让这个秘密随着我的死在知道的人心中烟消云散好了。”
  “沈颜,我求求你不要说死好不好,甚至想都不要想,求求你,我真的会崩溃的。”安芩芩的声音中已经布满了哭腔。
  “傻丫头谢谢你和你爸爸对我的帮助,可是你真的不能浪费生命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了。”
  “沈颜,你能抱抱我么?”
  “对不起,我”
  “呵呵,其实我知道你是女的,你不用怀疑,你的身份即使我父亲都无可查证,这完全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我有过迟疑,可是终究败给了对你的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一一个男人的身份生存,我不回去问,只会以我的方式默默地喜欢你,守护你,你接受么?”
  门外的杜白和门内的安芩芩同样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抱着不一样的希望等着同一个人的回答。
  而房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杜白有些承受不住了,靠着墙缓缓的滑落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许诺不了任何人未来。”杜白知道,沈颜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安芩芩说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盈满了泪水的吧。
  “我从没和你奢求过未来的呀。”
  “我刚刚想了很长时间,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她,我便知道,直到我生命终止我的心都不会放下她,这对你不公平。”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呵呵,我知道了,我不是她。”
  “对不起。”
  “没事啊你可以抱我一下么,就当,就当是最后的温暖好不好。”声音中充满了哽咽和期盼。
  杜白紧紧地抱着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之中,顺着膝盖的缝隙,泪水滴落,摔碎在地上。周围的一切似乎是虚无缥缈。
  房内,安芩芩紧紧的抱着沈颜,沈颜,我会用尽力气让你在剩余的生命中幸福,即使这幸福的源泉不是我。你对你的爱情执着,我亦对你的守护不离不弃。尘埃落定,安之若素。
  安涔涔走出病房便看到沉浸在悲伤中的杜白,她的身影不附往日的清冷,那般的落寞,让人心疼的生出一种拥她入怀细心呵护的冲动。“杜箬,我想跟你谈谈。”
  杜白缓缓的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安芩芩,满目的哀伤化不去,那感觉就像是将一粒珍珠放置在蜂蜜之中,哽咽其中不上不下,无法滑动,浓密粘稠,不会深痛确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那个午后似乎漫长却异常平缓,就像一池湖水,偶尔春风吹拂激起一圈漪涟却也很快被抚平。就像芩芩诉说的故事。
  安涔涔说跟纪非凌撞车住院那次沈颜醒来浑身不正常的疼痛,便被检查出患有骨癌转移性骨癌,那时的她固执的守在你身边,你不知道的是她从你病房出来便晕了过去,是痛晕的,那是的她啊,要忍受怎样的疼痛呢。
  安芩芩说沈颜一直渴望你的爱,可是发现自己的情况时有过挣扎,想过要告诉你,可能是因为你的经历吧,最终她不忍心,要抽离你对她所有的情愫,于是便有了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存在。很多事情都是做给你看的,你心痛的时候她比你还要难过,她甚至不能肯定你是不是爱她,却要亲手推开你,像somn,像
  安涔涔说你去日本那四个月,她开始接受治疗,她所有的时间都是为你争取的,怕韦闻报复你,你雇佣家私保镖跟着你,你每到一个地方她便细心研究当地的地形将所有她认为有用的寄给保镖,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着保镖每晚传给她你游玩是他们偷拍的相片,相片里的你虽然孤单,虽然落寞却那般轻松平静,让她感觉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少每天都会来看她,因为她透过你和少的聊天可以听到那些思念已久的声音。那时的她脸上的幸福就像打不碎一样闪耀人眼。
  安芩芩说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更加谨慎,没有预料一切的意外,你离开日本那天突然早起让保镖猝不及防,他们已经习惯了你的生活作息,少打电话也无法联络到你。那时的她放弃治疗就为了找你,那么沉稳冷静的她居然冲进韦闻的办公室大声质问,甚至大打出手,她本就是带病的身体啊。后来亲自飞去日本寻你,让自己忙碌,闲暇的时间便陷入深深的自责,可本就不是她的错啊。
  后来辗转知道你安全的回去s市了,她也就放下心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滑落了下来,病情也恶化到连行走都会异常的疼痛。
  你帮助的那对夫妻动用了警方的势力,她才确定了你的位置,安心下来,那时的她已经开始借助轮椅了,她没个月能出去一天,那天会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她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静静的仰望着你窗帘的花纹,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看到你,虽然那一面匆匆而逝如同时间的白驹过隙,可她就是那么傻愿意用一天的时间去等待。即使更多的时候看不到你的身影。
  后来你又消失了,你哥哥告诉她你去了日本,她仍旧会在你租的那个楼下去等,看着熟悉的窗帘纹路,幻想你还在里面,你们还在一个距离很近的时候。有一天那个窗帘动了,那时她满怀欣喜,眼睛异常明亮,可看到浮现而出的那张脸,眼神黯淡下去。我会知道这些,因为那天都是我陪着她,她在看你,我在看她。我不会忘了那天,正值黄昏,夕阳将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颜色,而我从始至终的感觉只有凄凉。而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了,梦碎了,她骗自己骗不下去了。
  沈颜剩下的时光有拿起被她置之箱底的日本地理书,她甚至比一个日本土著更了解日本的地形,看着日本的政治新闻。即使是春节也是这样度过。
  情人节那天,我陪她买了一束玫瑰,999朵,买过之后她说“怎么就是长长久久呢,我最没有的就是时间啊。”便把那花送给了我,那时我所有原本预想的欣喜都被冲刷湮灭掉了。她捧着满怀的希望与绝望回到了病房就像你送过来的花。
  她从始至终都没接受过化疗,她说都是死,还不如选择一种轻松的死法,化疗太过难看,她怕她忍受不住,将最后一丝尊严消磨殆尽,她说,你最讨厌丑。
  3月11日,她得到消息日本地震,打电话跟杜行联系问你的情况,所有飞往日本的航班都被取消,她想过要包机,可没有任意一架飞机敢去,碰了无数的软钉子,她甚至想动用老一辈的关系使用军用飞机,毕竟关系到两国军事,被按压了下来,那时的她就像疯了一般,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参加救援对,只是想在第一时间飞过去确定你的安全,可是还有余震啊,即使是救援也要等余震过后,我在沈妈妈的统一下给她打了镇定。那两天她就是在镇定的作用下昏睡过去的,都知道,打了镇定伤身,可不打,伤心。
  3月14日,她病发的时候看到你的短信,欣喜被内容湮没。拔了所有的液体,跟我说她要找你,你要出事。任谁都无法阻拦,她妈妈还给了她一巴掌。
  跟你哥哥通话的时候她更加确定,她忍受着疼痛,拖着不能劳累的身体让司机将她长途跋涉的送到H市,那时是我陪的她,警车开路,用最短的时间到达,那时她躺在我的腿上跟我说,“我不累,我就睡一会,到了你要记得叫我,不要减慢速度,不要让我开始恨你。”
  那时的她睡得并不安稳,紧皱着的眉头我怎么都抚不平。
  安涔涔诉细数着很多杜白不知道的事情,平静的语调诉说着,而布满清泪的面容却怎么都无法掩饰内心的困苦。
  她说求你在剩下的时光陪她安安静静的走完。
  她说让她苦了太长时间,让她幸福一点吧,一点点就好。
  她说
  杜白已经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了。只是仿佛看到曾经树下的少女倔强的脸庞,满眼掩饰不掉的脆弱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