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带着綩清一路行至了白色缟素的皇宫门口,綩清心下一沉,突然想起沈墨临走时的嘱咐,隐隐不安起来,沈墨说不要进宫,难道是他早就料到这一变故?綩清神色一暗,红衣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綩清眼中露出丝无奈,这次怕是由不得綩清选择了,现在只希望,慕雪能一切安好了,綩清答应了沈墨会照顾好慕雪,只是哪里料到,事情变化这般,慕雪一定要好好的,不然綩清当真无法跟墨哥哥交代了。
待步入那朱漆琉璃大殿,綩清一眼便看见了堂上的司徒朗,綩清心下一紧,微微低下了头。
司徒朗看着綩清,嘴角不自觉勾起,眼中一亮正要说话,突然瞥见了綩清被血染红的袖角,眸光顿时阴沉,犀利的目光看向红衣,红衣眸光黯淡,低垂的脑袋,撇了撇綩清的手,綩清不自觉拢了拢衣袖。
司徒朗眼神一厉,沉声道“李公公,帮她包扎一下吧”
一旁的李立愣了愣,应了声,往綩清走来,綩清神色一动。
片刻后綩清的手已经上好了药,李公公仔细的给綩清包扎完后看着伤口眼底露出微微担心“长乐侯妃,这伤口深的很,再深一分,怕是都能见骨头了,您要小心护理才好”
綩清看着公公,笑了笑“不碍事,谢谢公公了”綩清对这个老人是有好感的,上次会见圣上,公公也暗暗帮了自己,这次看着公公眼底担心,綩清不安的心情微微舒缓了一些。
此刻堂上男子听闻那一身长乐候妃神色微微一变,沉沉看了眼众人向着下面微微摆了摆手,低声道“红衣”
红衣看了看堂上的人,不发一语,转身出去了。李立恭敬退回道司徒朗身边
宏伟的大殿里此刻除了面前玄色长袍的男子和李公公外再无他人,偌大的大殿金砖玉砌辉煌万分,却也清冷万分。
綩清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淡然,只是袖中的手却已经不自觉捏紧。微微偏过的脑袋依旧能感受到男子深邃的目光。綩清抿紧了唇,神色里闪过一丝局促。司徒朗看着綩清躲闪的目光和身侧暗暗握紧的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意。
一旁的李公公看着堂中并不言语的二人心下正疑惑,微微抬眼瞥见身边男子灼灼的目光,心中一道惊雷劈下,掩住眼底的惊讶看了看那皎皎如月的白衣女子。
李公公神色微变,脸色变得不正常,顿了顿,终于还是出了声“皇上”
司徒朗神色微变,沉沉的目光看向李公公“李公公,你先下去”
李公公一愣,看向司徒朗,司徒朗阴暗的眸中有着皇者的威严,李立心里一沉,缓缓低下头,半垂眼眸恭恭敬敬福身到“是”,李公公恭敬的行了礼,正要出去,綩清瞥见要出去的李公公,神色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司徒朗本来就紧盯着綩清在,见綩清神色异样,愣了愣,眸色一沉。
綩清心里一顿,眼中一暗,突然出声道“公公且慢”
李立和司徒朗皆看向綩清,司徒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只见綩清缓缓道“皇上,綩清一介女流,侯爷不在,綩清自然不可独身与男子共处一室,更何况皇上龙威,綩清怕污了皇上威名”
李立一惊,看向司徒朗,司徒朗眸光骤然紧缩,阴晦的看向綩清“此言何意,你怀疑我对你……图谋不轨”李立看着司徒朗冰寒的眼神带着怒意的话语,身上吓出一身冷汗,担心的看向綩清。
綩清心下一沉,突然抬眼,看向司徒朗,脸上露出浅浅的笑“綩清不敢呢,只是皇上如今刚即位,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綩清听闻太子妃素来紧张您,綩清是怕太子妃生气,到时骠骑老将军知道可就不好了”
司徒朗神色一暗,眼中露出凛厉“朕是皇上,将军知道又如何”
“皇上”李立出声,一脸紧张的看向司徒朗,司徒朗眼神一顿,变得清明了些。
綩清笑道“皇上自是不怕,可是綩清怕,綩清怕侯爷会因綩清受到伤害”
司徒朗眼光一沉,缓缓走到綩清面前,盯着綩清,咬着牙,问道“你当真,那么喜欢他”
綩清眼中一暗,低垂下眸,脚步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司徒朗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突然出手狠狠抓住綩清的手腕,眼中决绝毅然。綩清来不及躲闪,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崩溃,强忍惊慌,抬眼,皱眉,漆黑的眸中死死隐住惊恐死死咬紧了唇,司徒朗一愣,心中一痛,手变得无力,眼中露出苦涩,看着綩清,伤心道“你就那么……怕我吗”
被放开的綩清,一下子退开好远,綩清按住心口,忍住眼泪,脑中却是挥之不去的梦靥的画面,綩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司徒朗见状眼露担忧,忙上前一步,綩清猛然抬眼警觉的看向司徒朗连连后退,司徒朗震住,心上似有万千刀凌迟般,痛的厉害司徒朗愣了愣,眼中哀戚,看了看綩清终于转身走上大殿之上,背对李立,语气异常“李立,送她下去吧”
李立看了看司徒朗,应了声,沉重的步伐迈向綩清。綩清死死捏住拳头,抿紧了唇,一步步踏出了大殿。
李公公离开时不放心的看了看綩清,叹了口气,“宿命啊,唉……”綩清神色一黯,看向公公,公公却已然转身离开。綩清愣了愣,进房关住了房门,泪抑制不住的落下綩清无力的蹲在了门内,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而手中的指甲早已嵌入肉中,受伤的手掌血沁透了纱布,苍白的唇上,传来一丝血腥味。
当夜,幽幽的烛光下,小小的綩清缩在床上,手中紧紧握着刻有“苏”字的透绿的玉石,一夜未眠。
当晚,綩清房间被侍卫守住,綩清彻底被困宫中。
连着三日,綩清被软禁在房间,除了每日按时送饭的人外,房间都是紧闭。綩清情绪低落,送来的饭都没有动,终于,李公公看不下去了,第三日晚上,到了綩清门口,隔着门刻意压低的声音唤道綩清。
綩清愣了愣,心下一沉问道“公公。”
“长乐候妃,老奴听闻您三天未进食了,再这样下去,您身体会受不了的”
綩清抬眼看向紧闭的门眼中一暗,“是司徒朗让您来的?”
门外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您何苦为难自己呢,再这样下去皇上的忍耐会到底线的。”
綩清抿紧了唇,眼神变得暗沉,没有回话,门口顿了顿见綩清没有说话,又道“就算是要等苏侯,也要起码能够等到苏侯赶回来,您现在这样苏侯知道只会更着急”
綩清眼中一亮,沉吟片刻,幽幽道“你是说……苏侯……已经知道……苏侯……在回来的路上了?”
綩清眼底露出希望,却闻门外李公公更加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语气,“苏侯那边老奴不知,但不出三日,烁王就回京了,老奴想……既然烁王回来,那苏侯应该多少知道点情况的。”
綩清眼中深邃,心里变得波澜起伏,看了看桌上摇曳的烛光,眼光稍稍变柔,轻声喃喃“苏慕言,这次,不要让綩清失望”
綩清抬头对着门外“谢谢李公公,綩清知道了”
李公公听着綩清的声音不再低沉,稍稍放了心。
屋内,綩清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终于下了床,走到桌边,虽然吃不下,却强迫自己一口一口皱着眉吞下。
待外面开门小丫鬟进来收饭菜时,站在门口的李立看见的屋内坐在桌边的白衣女子,女子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李立不放心的看了看綩清又看向桌上,桌上的饭菜虽没动多少,但好歹还是吃了些,丫鬟收拾好桌子,趁着门还未关,綩清如水的眸看向李公公,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笑,示意李公公放心,李公公微微低下了头,门被关上,李立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开,突然门内传来啪的一声,然后是物体倒地的声音,李立一愣,急忙转身小丫鬟神色皆变,打开了门。
门里,刚刚还好好的女子,此刻倒在桌边,桌上的茶盏摔碎在地,女子脸色白的不正常,李立一惊急忙上前扶过綩清,瞥见綩清手上的完全被染红的纱布,李立脸色大变,疾呼“快传太医”
綩清感觉似乎睡了好久,可是身边那一抹气息让綩清莫名恐惧,綩清拼命想逃离,挣扎着就是睁不开眼,綩清心里的慌乱,绝望,恐惧,口中不自觉的一遍遍唤着一个人“苏侯”
坐在床边的司徒朗,眼中闪过一丝凛厉,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为何还是高烧不退,已经两日了”
太医畏畏缩缩道“伤口感染,又未及时处理,所以恐怕要费些时间,而且……”
太医闭上了嘴,司徒朗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说”
太医身体一震,战战兢兢“……长乐侯妃……她……情绪不稳定……这对伤口恢复……很不利……侯妃她……似乎很恐惧……”
司徒朗眸光紧缩,犀利冰冷的目光射向地上的人,狠厉道“来人,把他拖出去”
“皇上……皇上……”太医惊恐
李立一脸难以置信看向司徒朗,司徒朗瞥了眼惊慌失措的太医,冷冷道“从今日起,长乐侯妃不准提起,违者格杀勿论”
李立心中一寒,眼中阴晴不定,太医悲惨的嚎叫声渐远,司徒朗看了看床上的人,眼神变得复杂,立了良久,突然道“李立,好生照顾她”司徒朗皱着眉,迈着大步,毅然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綩清又陷入沉睡。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林綩清……林綩清……”
綩清心中一沉,猛然睁开眼。黯淡的烛光下,綩清看见了一张久违的面孔,綩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嘴角轻轻勾起,浅浅笑了,眼皮支撑不住就要合上,嘴中喃喃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