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阴云翻滚,阴恻恻的云压低了长空,艰难沉重的涌动着,似乎要拼命压抑住那阴暗的云下将破云而出的怪物,凄凄凉风卷起一团团落叶,那密密麻麻的草甸匍匐着身子,面对这无情的风它们成了行将木就得老者,苟延喘息,那阴暗的林子里,有着腐败的气息,越往里,越黑。悬崖上的空地,沫漠看着面前的墓,有些难以置信,皱着眉看着綩清,綩清但笑不语,微微勾起的唇角已经肯定了一切,沫漠看着那墓,立了良久,直到看见綩清拿着香递给自己,沫漠心里突然一阵恐慌,这才意识到,这墓中真的埋了那银发男子。
沫漠记忆里的银发男子,总是带着一脸玩味的笑,那不怀好意微微扬起的嘴角和深深眯着眼笑的看不清眼底总给人一副危险却又放心的暧昧气息,那一袭白衣,披在身上,袅袅如烟,再没有人,能像他般将那端庄素净的白衣穿出那样邪魅的样子。
沫漠素日与白羽交集并不多,偶有的几次,也是和慕雪,或者司徒烁一起时。然而这样两个沫漠嘴信任的人,对白羽的评价却天差地别。沫漠当时被送上山时是司徒烁找来的白羽,当时,见到这个白发的少年,年幼沫漠第一感觉,是害怕。可是慕雪说“白羽哥哥吗,白羽哥哥,是好人呀,不要看白羽哥哥的头发,要看,他的眼睛,白羽哥哥的眼睛里有最闪亮的星星,比哥哥的眼睛还要亮”
当时的慕雪摸着自己的眼睛笑着对沫漠如是道,小小的沫漠有些不明白,想了想,撇着嘴“星星吗?是喝司徒烁眼里的一样吗?司徒烁每次要捉弄沫漠时,眼里总会闪出星星,邪恶的小星星”
慕雪闪亮的大眼扑簌扑簌摇着头认真告诉沫漠“不是哦,是最温柔地星光,比哥哥眼里的还要亮”
就此,沫漠便记住了慕雪的话,听信了那“温柔地星光”,沫漠听话的顺从爹爹被送上山,可是,沫漠却从未见过那“温柔地星光”,甚至,连白羽的眼睛,沫漠都未仔细看清过。
年过一年,待沫漠下山,去接自己的司徒烁指着那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白衣银发男子,警示且深沉的告诉沫漠“记住,下山以后,他,自此是敌人,勿信勿近。”
当沫漠还觉得奇怪,司徒烁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可以让在场的三人都听清,但白羽竟然头也没回,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骑着马闲庭信步,不以为意。沫漠不满的问司徒烁“为什么,不要,慕雪说他是好人”
司徒烁当时脸色异常难看,扯住缰绳,看着白羽的背影,沉沉道“记住,对他,就算见死不救,也是一种仁慈”
当时年纪不大的沫漠却已经很清楚的明白司徒烁话里的意思了,所以沫漠当时是被狠狠的震惊了的,沫漠觉得司徒烁第一次,变得那么陌生,那可怕的眼神,让沫漠心里一惊有些害怕。可是当沫漠回头,看向突然停住的白羽时,沫漠便一愣,不由自主的缩到了司徒烁身后,突然停住的白羽顿了顿,幽幽的转过了身,那是沫漠第一次看清白羽的眼,没有耀眼的漆黑,没有温柔地星星,只有一片雾霾下的混沌,和眼底深深的颜色浓重并不透澈的眸,那眼眸里的深渊吞噬了沫漠的目光,就算是眼角弯起,唇角带笑,也无法抑制住周身的邪气,沫漠不经收起目光,畏缩的躲到司徒烁身后。
自此后,因为慕雪的原因,偶尔会见到白羽,虽然随着年龄渐长,沫漠已经习惯了白羽那邪邪的笑容,但无论如何沫漠都和白羽亲近不起来,沫漠心里,总是有些刻意的疏远的。这么多年,沫漠虽然不怎么待见白羽,却也不是讨厌白羽的。
白羽多次有恩于自己,记忆里的白羽是那般真实,那些年一直存在的人,突然就不在了,就像是老天爷明明让他在你的生命里占了一席之地,现在却告诉你:足矣,我要把他收回去了,你不用记着他了。记忆里无足轻重的他,此刻的离开,竟让沫漠有些措手不及。沫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沫漠心中唯一能想到的是,泥土里他的一袭白衣,可还依旧。
站在白羽墓前的沫漠,心里的情绪比那天上的云还要压抑、沉重,这一刻的沫漠,有了一丝的成长。人,生,人生。她好像开始明白了些什么。
綩清看着眸光灰暗的沫漠,顿了顿,将香放到了沫漠手心“给他上柱香吧,就当……是替慕雪……来看看他吧”
听闻慕雪的名字,沫漠眼底莫名的竟流露出了深深的哀伤,莹莹的眼看向墓地,綩清微微弯起的眼里眸光一紧,随即嘴角的笑闪过一抹苦涩,心中是却隐隐作痛,原来,连沫漠都看出来了,只有白羽还天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爱慕雪,他对慕雪的爱,早已超过了单纯的妹妹的宠爱,这个精明的笨蛋,他以为瞒过了全世界,却原来,只是全世界都把他的爱看在了眼里。没有人告诉他,也没人告诉慕雪,为了隐瞒他用哥哥的身份去爱慕雪,可是原来大家不过都是在配合他演戏,装作不知道,就能让他能多一点时间陪伴慕雪,以哥哥的名义,陪伴慕雪。
“真是……傻瓜啊”一声轻笑,綩清的眼角滑落了颗泪珠,没有痕迹,笑的灿烂。
沫漠回头,晃神间隐约听见了什么,看着綩清问“綩清姐姐刚刚说了什么吗?”
綩清笑着指着墓地,眸色平淡,道“叩拜后,将香插好吧”
沫漠有些呆愣,沉浸在忧伤里的沫漠有些反应不来,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正要问綩清时,綩清已然转身,向悬崖边上走去了,身后的无影默默的跟着,
沫漠沉吟片刻,回身,郑重的拜了拜,上前将香插入墓前,香插入一半有些卡住,沫漠皱了皱眉,深沉的眸黯了暗,撇嘴起了身。心中有些忿然,怪老天不公,也有怜悯,为白羽不值怜惜白羽的人生悔恨自己曾经的不懂事,也有微微的叹息……立了许久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沫漠不经意瞟了眼香,突然脑中一闪,醒悟过来,眼眸微微一暗,蹲下身,暗暗用手拨了拨,终于看见了那泥土深处,香柱尽头,那一抹阴暗,沫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一紧,随即眼眸一沉,轻轻瞟了眼綩清身后的无影,皱了皱眉,咬住了嘴唇,眸里阴晴不定,半响,才恢复正常朝綩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