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黄熏,冬风稍停,惟有习习之风扑面袭来!马踏人踩,铠甲铮鸣,浩浩荡荡的大军破风而来,旌旗招展翻飞难息!角声浩浩,鼓声震天,丝毫不避讳这行迹踪影!白甲白袍之军,黑甲黑袍之士,如同是天地二煞一般,直奔着吴郡而去!
“君上,骑马奔波了一个晌午,不妨下道走走吧!”一旁的刘安说道!
婉儿红着脸笑道:“周哥,下道也好,我这也快受不了了!”
“好,那我等就从道侧下道走走,省得怠慢了这行军的速度!”周万里拨马向着一边,翻身下马!刘安与婉儿也随着下来!牵马而走,周万里与婉儿并辔而行!马上颠簸得慌,到了马下也是难得的舒坦!行军打仗,光是这行军一说就是让人叫苦不迭,更何况打仗呢?
这一带是荒山郊地,枯草应着冬景,垂垂衰落了几分,不见了郁郁葱葱地古木,惟有一道半青不黄的原野此处欣欣向荣!
牵着马儿走过一旁,面前正是匆匆忙忙的大军!
“君上,这大秦铁军倒是真正的威风凛凛啊!”刘安面对着大秦之军也不由得赞许之声而出!
“大秦吗!征讨四方,扫清六合的帝国,这烁烁英魂怎不让人激荡!”周万里也是笑道!
“是啊!当初大秦不过是二十三县之境,百万臣民,竟可开创一番大业,如今君上新掌大越,正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之势,未尝不能建造一番大业而归啊!”
周万里大笑:“那岂不成了暴秦了?这路还是得一步步走啊,打天下不能全凭他们啊!”
刘安疑惑道:“怎么君上,不知道这是为何?”
“哈哈!这是为何!这些兵马都是孤王用银子堆出来的,说白了都是杀手锏!陈庆之率领的白袍大军,白起带过的大秦铁军,东晋的北衙府军,历经白江之战的大唐水师,还有你们大明的锦衣卫!这些都是精兵啊,这些精兵哪一个不是在这千载之间留下了赫赫威名,但是兵马太少了!白袍军只有七千人,大唐水师也不过三万余人,锦衣卫虽然号称是天下十人有一但是这般的精锐却不过是十三卫所罢了!秦兵和北府军虽多但是孤王死打死算也只有十万兵马,这些人……哈哈!”
婉儿在一旁笑道:“这些兵马乃是大越江山的基石,祖宗万代的依仗,将来国之不幸,还有十万翻身之军!这三国乱世自是精兵强将不断,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精兵对精兵尚可,精兵对杂兵却是浪费!刘安啊!这些兵马可是孤王一根能伸能缩的手臂,马虎大意不得!”
这一段话,婉儿是仿着周万里的口气说得,虽然说得一本正经却是也是玩笑亲昵!
“哈哈哈……”周万里仰天一笑,说道,“这婉儿将孤王想说的话都给孤王说出来了!”
“像周哥你这般长篇大论我听着都烦了,要不是只有十万兵马,且价格不凡,周哥恐怕你才不在乎什么精兵杂兵,最好是十个精兵打他一个杂兵!是吗?”
刘安在一旁尴尬道:“还是王妃娘娘了解君上性情!”
“不是我了解!此乃是日久见人心,刘安你在周哥身旁伺候,我倒也不在乎,只是你可得规矩着点!还有,这内行厂才建了几日就把我这银子快花得差不多了,以后要是再要银子问周哥要去,我这可没有了!”婉儿一摆道,倒是颇为委屈似的!
周万里在旁边倒也是尴尬:“我这哪有那么多银子呢!婉儿,怎么这还成了我的事了!”
“那周哥你问问这刘安他这几天花了多少银子!”婉儿笑道!
周万里大笑:“他一个内行厂刚成立才几天啊,能花多少银子!难不成比孤王花得还多吗?刘安,你这些天花了多少银子,给孤王说说看!”
“这个……”刘安看了一眼婉儿,又看了一眼周万里,尴尬道,“十万两!”
“唉!婉儿听到没有,不过十……刘安你说多少?”周万里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十万两!”
“好啊好啊,好你个刘安,这银子可是孤王留着招兵买马的,你这十万两是怎么花得?”周万里这一听不由得气打不过来!
“那个君上,一笔笔,娘娘哪儿都有明细!”
婉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周哥,这也不愿刘安,说该愿啊,还得赖你!”
“赖我?”周万里听着这话倒是有些糊涂了,“怎么他花了钱,反倒还赖起我来了!”
“这内行厂侍卫乃是千两白银一个……”
谈笑间遥遥已过一道溪川!西来之水在这儿拐了一个大弯,好像骤然被折断一般!
“刘安啊!这儿离吴郡还有多远呢?”周万里在旁边问道!
“若放马奔驰,一个时辰足矣!缓行而往,两个多时辰吧!”还未等刘安说话,婉儿就先回答了!
周万里奇道:“怎么婉儿来过此!”
“不曾来过,但是却也熟悉非常!”婉儿轻笑道!
“是也,是也!孤王险些忘了!婉儿,既然你熟悉非常,前方可有何物?”周万里问道!
婉儿遥遥一指,说道:“周哥,前方有一道丘陵,唤作北丘,跃上北丘,可鸟瞰这浩浩山河!”
周万里笑道:“那自当一看!”
说着,三人又翻身上马,周万里一挥手,三人跃上了丘陵。三人立马遥望,顿感胸襟开阔!
丘陵之上,却是茫茫不同于底下,一片茫茫之地尽收眼底!半青不黄的野草堆满了整个视野,原先的森林却已在视野之外,沿着这道官道望去,杂密的水道纵横,极目而去隐隐有一片葱郁!
婉儿笑道:“周哥,这眼观博物之景,心怀博物之情!这一片硕大的土地上人走马踏,畜死兽生!万物繁衍不息,尽皆赖着这一片大地!”
“婉儿是来笑话我的?”
“周哥!这治大国不仅仅要有烹小鲜的意识,更要是怀着一捧偌大疆土,有着这个胸怀才能去治理这一个国家!而不是汲汲于小臣之间的钩权斗势,定中华要有王之风范,定江山要有坚毅之心!君上不易,臣下也非是简单,天下谁人不难!只是难得起难不起罢了!”
“倒是孤王心胸狭隘了!”
“这么说来倒是孤王小气了!”周万里勒马道,“只是孤王也感觉心中不痛快啊!这兵马若是不收握孤王手中,孤王寝食难安啊!”
“周哥!……”婉儿叹道!
“孤王能对百姓宽慰,能对诸将士宽慰,能对天下不知孤王者宽慰,但孤王绝对不能对这些弄权祸国之人宽慰!更不能对这些欲以兵马要挟孤王的将领宽慰!”
滚滚之音如同雷石一般,在这凌凌北丘回荡,扑朔的风儿,太过于喧嚣,将这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呼啸而过的风,在婉儿和周万里的脸庞刮过,乱世的味道袭来,似有似无的战火味弥漫了整个天下!眉目间,周万里不由得将自己的视野看向了北方的战火,曹操和袁绍恐怕正在逐渐的崛起吧!
处在兖州的马陵山中,曹操持剑伏在山石之间!他的大军此刻都埋伏在这马陵山地之中!这片山地不是巍峨耸立的兵家险地,寻常人或许连名字也叫不出,就凭地形来说,西南是平原,穿出山地又是平原,山前山后没有大河,山地不过二十余里!这种半山半原的丘陵对于善用精锐骑兵的吕布军实在不算什么险要!但曹操看中的却也正是他的平庸!
平庸之地往往能够起到奇效,更何况是吕布这般以武力为尊的雄者!
微风吹拂着山地,寒气咄咄逼人!昨夜间曹操与吕布在濮阳城战了一*夜,进讨成了诡计,仓皇之下曹操却是连连败逃,要不是典韦舍命护应,恐怕此刻他曹操已经是这吕布的俘虏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但是曹操更欲要绝地反击,使上一计也要将吕布置于险地!
“典韦,兵马都埋伏好了吗?”曹操站起了身子抚须问道!锦袍在身,被这微风吹动的翻动,寒彻的天,让曹操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主公,兵马已经布置完成,二万兵马已经全部按照先前的计划在山中埋伏!天色未亮,兵马就在这马陵山中埋伏好了!刚刚飨过军士,此时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典韦也伏在山石之上,只是他胡子草乱,隐隐有灼烧之迹!昨夜濮阳激战,典韦三入火场,熟铜双戟被烧得火热,这才将曹操救了出来,一*夜之间也没有睡个安生!
曹操点了点头,手中的长剑缓握地更厉害了,年岁近四十,曹操须发黑白参杂,但是豪气颇壮,遭此屈辱,曹操却是难以隐忍,乘着吕布傲气正盛,这才连夜定下了这计策!曹操右手一拍郭嘉的肩膀叹道:“此仇不报,我曹操岂不是让天下英雄耻笑!奉孝,白衣白绫,棺材灵车都备好了?那吕布上钩了没有?”
“主公放心,一切都在谋划之中!今日大寨尽皆带孝,斥候来报吕布已经率军出城了!仅凭他陈宫之谋划也难猜到主公是诈死!这是一赌啊!”郭嘉身着一身青衣,虽然话语中颇为轻松,但是眉目间却有一股凝重之感!这是一赌博,非是吕布亦是曹军!
曹操轻轻瞥了一眼郭嘉,看向郭嘉的眉目紧蹙,不由得问道:“怎么今日奉孝有些不太高兴啊!今日里我就要报得大仇可是高兴的很啊!难不成事情有所顾虑?”
“不敢!此战只要吕布率军进谷恐怕就不会有反杀之机会,嘉所担心的只是……主公,今日一战之后无论大胜还是小胜,恐怕我们都要被迫撤军了!”郭嘉眉目凝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曹操缓缓将长剑收回鞘内,站直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撤军呢?”
“从征战徐州到回来迎战吕布已经历经三月有余,军中粮草将要见底了,如今更入初冬,将士们每晚瑟瑟,再不撤军恐怕就要哗变了!”郭嘉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他是军师祭酒要考虑全盘之事!
“不该啊!我已命人去东郡催粮,怎么会无粮可食呢?文若呢?”曹操小声问道,自从撤军回应吕布,他便令荀彧筹粮,只是这么久时间,怎么还是无粮可食呢?
“今岁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恐怕文若也不好办啊!听说州内一斗粮食竟然有五十贯的高价,百姓易子而食!”郭嘉叹息道,“吕布此子或许得来年开春再来征讨!要不然天怒人怨,只怕主公这……”
“哎呀!本是一举平定吕布的好时机,没想到啊!”曹操一拳捶在一旁的石头上,“我这心中不甘,但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此仇我先记下,明岁,吕布陶谦我都要征讨!新账旧账我要一块算起!”
“主公,小声,军心为重!”郭嘉劝诫道!
“报——”突然间,一名斥候飞驰来报,“启禀主公,吕布率领兵马已经快至谷口!”
曹操一惊,连忙转过身子,问道:“果真来也!兵马几何?”
“约有八千骑兵!轻装而来,未携辎重!”斥候回报清楚!
“八千铁骑!好,来得好,怕是将这并州铁骑都带了三分之一,再探!”曹操一抚须发,面露得意之笑!
“诺!”那斥候一礼离开!
“典韦!”曹操唤了一声,“待吕布兵马而入,伏兵尽出!吕布的铁骑,八千人先杀一半!传出军令,射杀吕布者赏千金!”
“诺!”典韦从背后抽出双戟,黝黑的面庞,和着漆黑的大戟,给人生畏之感,他陡然间站起身子,“君上有令,杀吕布者,赏千金!”
曹操从鞘中抽出铁剑,伏在山石之上,细细观察,山野之内有些许骚动,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曹操,凝神静望,隐隐间天际处已经能看到吕布率领的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