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里将目光停留在石韬身上,心中却不由得有了一声叹息!他将石韬唤来本不是为了让石韬出谋划策,只是昨夜群情激奋,他想着让石广元挑下大担,也少些流言蜚语!
说起来,周万里用石广元,一来是因为此刻人手不多,二来,石广元和徐庶都是诸葛亮颇为推崇的两个人……五千兵马平定这些世家的叛乱足矣,只可惜现在他连五千兵马都调不出来,若是打草惊蛇,这会稽好不容易开创的局面就要毁于一旦!
他凝神许久,直到破开云层的第一缕金色阳光照射到大堂之内,周万里才说道:“广元有何良策?”
石广元身上的青衣在阳光下变得有些耀眼,古朴色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得意,文士发髻中插着的檀木簪子,让整个人看起来简约而又精神!向前迈开一步,对着周万里躬身作揖!此刻石广元的心中也是矛盾的,当初他接到周万里的求贤文书,认为自己的雄才可展,可是第一次见到周万里,却又被如此年轻的岁数给吓得打了退堂鼓,特别是听说昨夜士子激愤,他本欲收拾行装暂避着锋芒,今日却收到一个小厮的通报,让他到议事厅议事,这让他颇为感动!
石韬沉声道:“君上,我有一法可以靖除会稽是非,会稽世家虽然有意叛乱,但是却并非所有,可以说十家谋反,定然有一牵头之人,只要将牵头之人抓获,那剩下的世家就不足为虑了!”
周万里双眼微闭点点头,右手顺势取过茶盏,饮了一口,古谚说: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是自古皆知的道理,只是牵头之人吗!周万里却又想起了那个屡屡与自己较劲的暗中势力,这个势力他来自与哪里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可是这牵头之人,来无影去无踪,恐怕这些世家的很多家主也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当如何处理呢?”周万里睁开双眼,看向石韬!
石广元一直没有起身,半躬的身子毕恭毕敬,石广元笑道:“那既然牵头之人不好找,那就只能将枝干剪除了,君上只需如此如此如此,便可……”
从议事大厅出来,周万里不由得有些莫名的轻松,晴光照耀着银霜,房顶之上开花的水滴顺着檐牙滴落,就如同是周万里的心境冰消雪化!求贤令能求贤才,他周万里能有贤明辅佐,这天下江山便又如挥手之功,取之即来!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精兵良将,文臣贤士,真乃是缺一不可啊!
石广元在议事大厅的谋划,让周万里有些寒冬逢阳之感,非是为了这一件叛乱之事!若为了这叛乱,周万里也没有那么多感觉,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等到处理完了会稽山上的诸多事物,大军归城,收拾这些逆臣贼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石广元的大才和求贤令的功效让周万里看到了希望!
他大步迈向书房,在书房中换掉朝服,干净利落的穿上一件白色的武袍,招呼着柳如是和冯玉向着王府外赶去!王府外五六十人名锦衣卫百户,鲜衣怒马,刀剑锋利,迎着朝阳两辆轺车被众骑拥护!周万里三人也翻身上马,周万里振臂一挥喝道:“出发!”
车队从太守府浩荡出发,目标便是在城外的焦府!焦府本就是会稽城中的大家,依仗着自家的势力,原来做过不少蔑视王法之事,周万里新占会稽,焦府家主焦娇之儿就在城中多次出现不逊,被周万里给下令乱棍赶出会稽城!
焦娇对周万里的好感不高,只是接二连三的大军调动,先扫清了会稽山的游散山越军,又靖除山阴县宿贼黄龙罗,周勃等人,一时间威名震铄上下!焦娇这才拉下了脸前往王府告罪,了却了这段纠葛!
今天去焦府却不是游山玩水,而是为了靖除这些人马,顺便再考察一两个士子,这两个士子是周昕推荐的,一个叫做卫旌,另一个叫做步骘!
马上,周万里紧思密虑,不消几刻光阴,大队人马便来到了焦府门前!
焦家家主焦娇接了周昕的信,早早地便准备妥当在府门外等候,看到周万里的车架,连忙携着诸人,跪下磕头行礼!下跪行礼,在三国时期还不怎么兴盛,只是焦娇原先观察无论是周万里的亲兵亲卫,还是大将见到周万里都行叩拜之礼,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
“草民焦娇携家人恭候越王到来!”
大队人马在焦家门外停下,周万里翻身下马,走到焦娇面前,抬手道:“都起来吧!”
“谢越王!”听到周万里的话,焦家一列这才纷纷起身!焦娇凑到周万里身旁,一摆手说道:“越王,请!”
周万里也不客气,随着焦娇的指引,到了第三进的大堂上首坐下,五六十名锦衣卫总旗随后而行,将整个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跪坐在蒲团上,焦娇招呼了一名小厮来给众位倒茶!这小厮提着茶壶而来,娴熟的给茶盏倒上清茶,只是最后合上盖子的时候,周万里隐隐看到这小厮似乎做了一个动作,这是锦衣卫的暗号,心中不由得大定!
焦家这些家中自然有不少锦衣卫的人手,特别是当初王北发担任锦衣卫知会稽事的时候,在城中招募了一批当地人,这些人后来都流落到了各家府内!只是这些人却没有上书的权利,要不然焦娇的动作早就被周万里给掌握了!
“越王,请!”焦娇谄媚的笑着!
周万里也不推辞,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饮了一口!
焦娇站在一旁不由得问道:“越王,不知道今日大驾寒舍所为何事啊?”
将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周万里说道:“焦娇啊,我听周太守说,你这焦家藏着两个贤才,我这特地是来求才的!没有看到,我接他们回城的轺车都备好了!”
听到这里,焦娇不由得面带些笑意,他虽然豢养门客,但是这些门客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曾经他担任过征羌县令,也见过些市面,若是为了他的门客大动干戈到这般地步,他有些不信!于是笑道:“太守大人谬赞了,我府中的这些门客,惹了不少事情,但是却没有几个有真本事,草民不过是希望在草民落难之时,让他们帮我一把罢了!”
周万里说道:“非也,孤王来此可不是为了你的门客,而是你的两名佃客,一个叫做卫旌,一个叫做步骘!周太守曾和他们攀谈过一时,认为两人乃是大才,这才向我推荐,不知道家主大人可愿忍痛割爱啊?”
“越王折煞老夫了,不过是两名佃户,越王的意思,老夫自然要去做!”说着,焦娇摆了摆手,唤过管家,让他去将两人唤来!
“大人稍候片刻,两人随后便来!”焦娇笑道!
步骘卫旌接到管家的话时,两人还在地中种着油菜,听说是越王传唤,这才赶忙洗漱更衣,随着管家来到了大堂中!
卫旌和步骘虽然在焦家耕作,但是两人却非寒门出身,两人都是徐州的大家子弟,只是黄巾之乱,避难江东,无可奈何这才委身焦家!
卫旌和步骘洗漱过后看起来却是一表人才,完全没有在地里耕作时的惨模样!两人身上的长袍有些泛白,却是极为整洁,看起来是穿洗过很多年了!
周万里不由得点了点头,笑着说:“果然是仪表堂堂,活脱脱地俏公子!家主,可是太过于偏心了!”
焦娇也是有些惊讶,当初两人来见他时,传得很是惨淡,这才让两人去做了佃户,听到周万里的打趣,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参见越王!”卫旌和步骘躬身施礼!
“都站起身子吧!哈哈!”周万里哈哈一笑道,“我听泰明推荐,这才来拜访拜访,嗯,不过我写下招贤文书,唯才是举,不知道两位为何没有去呢?”
步骘上前一步,拱手道:“越王,当年伏波将军马援曾经对我光武皇帝说;‘当今之时,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有道是‘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息’非是臣不愿,而是臣惶恐!”
“惶恐!”周万里本是为了收拾这批世家而来的,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两个士子说出这番缘由,问道,“所为何因啊?”
“越王,冒天下之不讳,称王,恐越王是沽名钓誉之徒,乃是第二个阴阳皇帝!”步骘说道!
听到这里,焦娇扫了一眼周万里,不然勃然大怒:“放肆,君上面前怎敢如此无礼,来啊,将两人赶出府去!”说着门外的仆人就要进来,把守两侧的锦衣卫突然间长刀出鞘,大堂内陡然火药味弥漫!
“君上……”焦娇不安地看着周万里!
周万里一摆手道:“误会,都将家伙什给收起来,不要惊扰了家主,焦娇,我和两位在这里促膝长谈,你就先去忙你的吧!”
受到惊吓的焦娇立马点了点头说道:“是,老夫这就告退!”
看到焦娇离去,周万里这才对两人问道:“那么如今呢?两位觉得孤王是明君还是昏君呢?”
卫旌打趣道:“越王扫清会稽匪贼,安抚百姓,自然是一位明君,可也是一位昏君!”
“昏君?为何?”周万里有些好笑的看向卫旌!
卫旌突然间跪下说道:“越王,焦娇有不臣之心,这几日带领私兵和门客暗中操练,又打造兵器等,越王实在不该来此之地!”
“哈哈哈!”听到这里,周万里不由得笑了,“这些我早就知道!”
“那大人……”步骘有些不解道!
周万里说道:“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人意欲如何?”
“不如何!两位只要在这里观上一场好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