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觉得自己清醒的差不多了,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镜子中这个面色全无,神情憔悴的自己。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一看见他,自己就像是千古罪人一样?连头都抬不起来?
现在他已经在将她对他的伤害都慢慢还给她了,所以她也没有必要继续畏畏缩缩,继续怀揣着无尽的愧疚感过活。
她的懦弱,只是让他更加瞧不起她,甚至觉得她的一切懦弱,不过又是逢场作戏罢了,又是为了博取男人的同情罢了。
在他看来,她做什么,都是贱的。
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却听到了洗手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
她还以为是林司南,但是等她回过身去的时候,她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个男人与她年纪相仿,而他的眼神……
兰芸这才有了点印象,他恐怕就是那天在那家酒店里并且试图要将她拖入冷冻库中的男人吧?
一想到这儿,兰芸的双手就不自觉地攥紧了洗手台的边缘,但是洗手台太过于湿滑,所以她的双手根本就抓不住这洗手台的边缘。
她必须得承认,此刻,她的内心是充满恐惧感的。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敌意,再加上在这里,还有谁可以救她呢?
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即便是发出了高声贝的求救声,但是只要门被关上,外面就听不到任何一点的动静。
“你是谁?”兰芸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来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仇恨。
迟剑苏的嘴角微微扬起:“盛友坦要跟严芳离婚,是你挑唆的吧?”
迟剑苏的眼眸里满含着仇恨,他几乎是从那牙缝中抛出这句话的。
他已经听盛友坦的话,不再对兰芸下手,但是现在盛友坦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要跟严芳离婚,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还能视若无睹吗?
所以今天就算是跟这个女人同归于尽,他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昨天当他兴冲冲地跑去想要给严芳补过生日的时候,他却发现严芳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离婚协议书发呆。
所以就连他站在她身后那么久,她都没有察觉。
当时他就觉得那’离婚协议书‘几个字,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双眼,那一刻,他真的想拿着这支离婚协议书去找盛友坦问个明白!
但是他还是没有被冲动给冲昏了脑袋,他看着严芳那孤单的背影:“你在看什么?”
好像被吓了一大跳,严芳猛地颤了下身子,她这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她赶紧将那纸离婚协议书放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站起身来看着迟剑苏:“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你在看什么?”迟剑苏的目光森冷而笃定,他都已经看到了,她还想继续瞒着他吗?
其实他原本想过的,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盛友坦没跟严芳离开,那就代表着盛友坦对他与严芳之间的感情还有一些留恋的,但是现在他都提出离婚了,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毫无眷恋了?
但是究竟是怎样的狼心狗肺,才可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啊?
迟剑苏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保持冷静与理智了。
他现在几乎要被愤怒给夺去了所有的理智。
严芳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她只是牵强一笑,然后双手将那纸离婚协议书攥得更紧了些,她微微别过脸去,不敢去看迟剑苏,可能是因为心虚:“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迟剑苏冷笑了一声然后就从她的手中抢过了那纸离婚协议书,他将离婚协议书举在半空中的位置,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芳:“他对不起你,他现在居然好意思向你提出离婚?”
“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现在已经想开了,可能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严芳已经盯着离婚协议书看了整整一天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在这上面落笔签字。
她其实从未想过,有一天,盛友坦会真的不要她了。
所以她才敢那样任性地表达自己对他的恨意,她才会那样毫无顾忌地做着一些伤害他也伤害自己的蠢事。
所以现在他真的不再陪她闹下去了,她反倒有点无所适从了。
她其实还是不太习惯没有盛友坦的生活的,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她的生命里,便被盛友坦这个名字给满满地占据着了。
可是他现在要离婚,她又能做点什么呢?
“不难过吗?难过吧?既然难过,为什么不去跟他说清楚!为什么要让他以为你真的无动于衷!曾经的一切错误,都由我来背!只要你喜欢他,你就去将他追回啊!为什么要看着他向另外一个女人越走越近!”这是第一次,他用这样嘶吼的语气跟严芳说话。
因为平时,他都舍不得骂她。
可是现在眼看着她连魂都快要丢了,他根本就不可能还能保持镇定。
她乱了,他当然也就乱了。
她哭了,他当然心也就跟着碎了。
她笑了,他便觉得一切都圆满了,一切都值得了。
严芳被他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眼眶却一下子红了。
她就算是跑去跪着求他不要离婚,他也还是会坚持他的决定吧?
甚至,他还会羞辱她一顿,因为这都是她自找的啊。
看着严芳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迟剑苏的整颗心都痛得不能自己,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这纸离婚协议书,他真的很想将它撕碎,但是即便撕碎,它还是不能真的无效。
他伸出手将严芳一把揽住怀中,然后将她抱得很紧很紧,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的位置:“为什么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呢?既然你不去为自己争取,那么就让我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严芳没有去细想迟剑苏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隐忍了一天多的悲痛,此刻总算是尽数发泄了出来。
她不曾想过,自己会因为盛友坦的离开而这样悲恸不已。
可能有的人,真的要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懂得要去珍惜。
但是逝去的时光已经不会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她终究还是,要离开他。
并且,再也回不到那个位置上,那个被他疼着宠着惯着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会有新人来代替。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迟剑苏还是不能忘记,严芳那个悲扭到无言表达的神情。
看见兰芸并不说话,迟剑苏便向她走近了一步:“说实话,你跟严芳长得还真是象。但是你这样卑鄙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面貌。”
兰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来,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迟剑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吧?你需要知道的是,你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迟剑苏冷笑了一声然后已经将兰芸逼到了这边的墙角的位置了。
她避无可避,她知道求救没有任何的用处,相反地倒是有可能让迟剑苏更快地对她下手,现在倒不如拖延点时间。
但是她的潜意识究竟在期待什么?难道在期待,坐在包厢里的林司南会因为担心她,而出来找她吗?
她怎么还在傻?现在她已经不是他的谁了,他凭什么还要记挂着她呢?
苦笑了下,兰芸也劝自己尽快打消这样的念头。
迟剑苏一把掐住了兰芸的脖子,但是他还没有用出全力:“可能只有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严芳才能跟盛友坦在一起。只要有你在盛友坦的身边妖言惑众一天,盛友坦便永远看不见严芳。”
“你真的以为这只是我的错吗?”兰芸说话有点费劲,她的手攥住迟剑苏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扯开,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怎么敌得过一个男人呢?
所以她即便是费尽了全力,还是没法将他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扯开。
迟剑苏仿佛被她的这句话给激怒了:“难道不是吗!不过也是,一般犯了错的人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不过也没关系,你承不承认错误,都无所谓了,你就去地府认错好了!”
“你想干……什么?”兰芸说话越来越困难,因为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掐得她已经喘不上气了,所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兰芸几乎被他拎了起来,她的双脚不停地踢踹着,但是她都对这个男人造不成任何的攻击力。
她的眉头皱的很紧,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这样被掐死了。
但是迟剑苏突然将她放了下来,然后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的头一把推进了洗手池里。
随后,迟剑苏便将洗手池的水流的出口给堵住了,然后他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
顿时,那湍急的水流便顺着她的头部流下,她拼了命地想要从这洗手池中抬起头来,但是却被迟剑苏给狠命摁了回去。
兰芸一次又一次地被这冰冷的水给呛到,她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她的双手四处挥舞着,企图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但是根本就没用。
她什么都抓不到,渐渐地,这洗手池里的水便将她的整个头都给淹没了,她越来越呼吸不了,她越来越听不到这外界的声音。
她失声了,也失聪了。
什么都喊不出来,什么也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