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光阴就这样缓慢地过去了。那么多值得回忆的片段在最开始都涌上心头,但到最后也似淡水清烟了,能够记住的只有岁月。
夏月从小胆子很小,用夏母的话来说别人打她她只敢骂。在特别小的时候,基本是不与其他小朋友交流的。在父母眼里,她就是家里的宝。那个时候说不上溺爱,但家里人都一定无比疼爱她。所以这造就了她从小只敢躲在他人身后的习惯。走路的时候,她也习惯走在别人身后;过马路的时候,她也习惯走在人群中间;就连同学大声说话她都觉得那是在吼她。
如今想来,时间都是会改变人的。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胆小一辈子的时候,转折便出现了。夏月的表弟,从小就顽皮捣蛋,做任何事都不走寻常路。他带着夏月放学后不走回家的大马路,而是去翻围墙。围墙上布满三角形的玻璃碎片,只见夏月表弟一跃而上,上去之后伸出友好双手拽夏月。在一开始夏月是拒绝的,可是表弟走了她也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罪恶”之路就这样开始了。胆子越来越大的她到后来竟然敢逃课和表弟去捉鱼,竟然敢去惹大狼狗。最后被父母发现的她,做了一件至今她想起来都啼笑皆非的事,她怕父母的责怪学起了电视剧里离家出走的戏码。那时的她裹着被单,被单里有她最珍贵的存钱罐还有几件她最喜欢的衣服,匆匆地从家里跑出。可谁曾想走到大门口,存钱罐的滑落让她哇哇大叫,坐在地上哭了一下午。等父母下班回来看见门口的她也是哭笑不得。第一次的离家出走就这样无疾而终。
在她与父母来到的第二个城市,也就是那个令她开心,也令她痛苦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她早已蜕变,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孩子。但仍然年幼的她并没有太多烦恼,每天晚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和家人一起看电视,哪怕是看广告。那个很久以前翠花上酸菜的广告至今都记忆犹新。小时候的她,会拿着手绢学东北人转,嘴里还会操着一口假东北话,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逐渐长大,发现大人的人情世故,发现大人的无奈纠结。她说,父亲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很爱面子的。小时候会因为她不陪更小的弟弟妹妹玩耍而打她。可能这在夏月父亲的眼里,已经严重扫了他作为父亲的面子。可自那次后,父亲再也没有打过她。很多年了,直至如今,夏月还总是开玩笑的说自己已有十年不知道挨打的滋味了,还真是怀念。
在她步入另一个转折点初中的时候,命运无形之中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成就了她如今的风轻云淡。其实她本可以不遇见这些的,但因为遇见了,而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岁月总是不着痕迹的伤害人,这座城,虽然没有那春日迟迟的空气,却主宰了她七年的命运。此刻,一切风平浪静。
那天天气炎热,她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恍恍惚惚。眼前是一条柏油马路,路面很干净。穿过这条马路,便来到了她曾经向往已久的附属一中。这是她哭着闹着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要选择的学校。父母本想着让她进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可夏月就笃定了这所学校,也终于遵从了一次自己的内心。
就在这所学校里,他们遇见了。他倚靠在教室的墙壁边,竹竿一样的瘦长身材,瘦得就好似只有二两肉一般。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为他五官增了不少色彩,但可惜了,他天生长了一张薄唇,是个薄情的面向。
他径直走过夏月的身旁,甚至连眼睛都不斜视。夏月也没有多想,继续对着窗外发呆,看得出神又出奇。好像这窗外的景色顿时把在这座城所有的记忆都打开了一般。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和那些过往的时光从来都不曾遗忘。
那便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日子就这样跟着生活一天天流走,十岁左右大的夏月开始了离家寄宿的生活。最早的她离开父母的怀抱时那欢呼雀跃的劲头与现在思家念家的心理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发现她一直想要的自由在这里并不能得到释放。但又不知从何时起,她从讨厌这种“群居”生活到喜欢这种生活,最后竟又那么舍不得。
或许是时间久了,夏月这名字成了一种习惯。尽管她一直都不那么满意自己的名字,但在开学不久后大家都这样叫着也就慢慢觉得好听了。尤其是那个她第一天见到的男生王诺,他第一次叫她的时候她依然记得,声音清脆但又不拖泥带水。她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愿意保留我这难听的名字。”
上初中以后,她的性格越来越开朗,开朗到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大多都是表象,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慢慢懂得为人处事。她知道对喜欢的人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友好,对不喜欢的人一定不能表现出她的恶意。
这样的她终究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喜爱唱歌,总是站在墙边唱着当年那么流行的VAE各种金曲,什么素颜啊,城府啊,他都唱得周围人拍手叫好。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
这句歌词多年之后两人才深有体会。
第一次交集得从眼神说起,她有的时候会古怪一点,会瞪着看人。每次他一见到这眼神就会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别拿你那炯炯有神的死鱼眼瞪着我啊。”这个时候的她总是会笑着说:“你以为我稀罕瞪你啊,姐天生死鱼眼。”你不会知道此时的他是多么的无言以对。
如果说命运一定要安排两个人不停的有交集,那他们便是那命定的安排。冤家路窄,他们会因为一条过道太窄两人无法同时通过而吵得不可开交,也会因为一句话而大声嚷嚷。
但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喜欢上了每天早上从宿舍来到教室的那段时光,她发现她不那么喜欢读书,可是她喜欢这间教室。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年龄,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产生了特别的情愫?如果这种情愫是真的,她也认了。人生本来就是一部跌宕起伏的小说,每一个情节都环环相扣。缺少任何一个地方或者做了任何细节的修改,都无法还原本真的味道。既然已经是命定,哪里来那么多患得患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至少来这里是她哭着喊着来的,无论这路途是多顺畅,还是有多少沟壑,都得自己走完。有太多沟壑,还是得自己填满。
她顺其自然的过着每一天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也是那一天定格了永远。那是2011年的某一天,也是她在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年,那一天他发短信向她表白了。其实内心深处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天她等太久了。那个时候,那个年龄,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好学生的象征。对,他们早恋了,基本是不顾众人反对的早恋了。当所有的人那时候最多只是传绯闻或者暧昧的时候,他们早已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不懂如何恋爱的他们有着太多人羡慕的单纯感情。其实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唯一的轰烈就是年龄小罢了,唯一的轰烈就是他们敢谈恋爱,别人不敢罢了。
夏月的回忆中提到,那时候觉得每周最幸福的一天就是星期五,因为那天他会走路送我回家,最后他在自己打车回去。要说最美的路途风景那也应该就是那条回家的路了吧。
那些梨花似雪,晨鸟歌唱的日子伴随着他们。难得的一场大雪会让他许诺说夏月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还是孩子的她听到这句话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了,并在心底把她的许诺以及对她的溺爱当作永远,说什么好呢?
王诺爱她的那段时间里能做到的实在是有太多,他那个时候总说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在乎夏月心。多么动人的情话,也许那个时候他真的是认真的,不过时间都已消散了,人也已经走远了。认不认真的都是岁月的记忆了。现在的岁月于她来说,就像一首明丽的歌曲,歌唱着她明媚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