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萝卜被人用华丽的包装变成了翠玉萝卜,二锅头也通过害不死人地勾兑变成了宫廷玉液酒。仿佛一颗小草被移植到这间咖啡厅都变成了高贵的满天星。
  当然,这里并没有白萝卜,也没有所谓的宫廷玉液酒,有的,也只不过是几十块钱一杯的咖啡和牛奶,还有鱼翅什么的。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谓鱼翅捞饭被优雅的侍者端上来的时候,我瞠目结舌,所谓的请客只不过是林楠故意想出来,要试探我底细的华丽藉口。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见不得莫名其妙孤儿的我开着宝马来上学,见不得我对她倨傲的态度。她完美地传承了毛主席的思想: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她用了一招最简单也最实用的逼宫计:明目张胆地要求我付账!“常?做为我们刚刚结识的一顿饭,你就请客吧。”她很轻描淡写地说,说完还吐气如兰地吹吹她镶满了水晶变态的假指甲。在她看来,她的手也许是一把枪。事实证明,她的手就是一把活生生的枪。
  活生生的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再现我们的现实世界,区区一顿接近千元的聚餐我还是有能力支付。但那是顾阳的钱,它不是我的。而且我也很不习惯如此奢靡的生活,我不知道这顿之后还会有多少顿。
  她怎么不说要收保护费啊,我愤愤地想。“我说了,我是个孤儿。我根本没钱应付如此奢侈的大餐,莫筱说你请客我才来的。”我忍着极度愤恨快要爆炸的心情申诉,如果她是一个男人,我想我会毫不客气地抽她一嘴巴。
  莫筱一个哆嗦,垂目不语。李小婉那头令人发齿的怪物仿佛暴风眼中的一根稻草,安然地享用华美的大餐,她视若不见动作迅速地饕餮。她也不怕撑死!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附近的目光全部扫射至我们即将要干仗的位子。不怪那些编剧编织了一个个无聊的场景,事实证明,每个人都很喜欢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林楠莞尔一笑:“那你解释下,你是怎么拥有那辆如今价值80多万,百公里油耗15升的车,而且它吃的97号汽油6块多每升?难道,你用孤儿的身体去陪男人换来的?”
  莫筱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冷汗涔涔,我惊讶她比计算机还要丰富的脑细胞大过受辱的感觉。“你这个婊子!”我忍无可忍。难怪莫筱把她比作蛇蝎,一点都不过啊。我只当她是个张牙舞爪的蛇精,我愤怒无比地冲到她的身边就准备去揪她的如丝缎般的长发。莫筱喷出了一口牛奶。
  但是,身体被李小婉那头畜牲毫不留情地抱住了。她艰难地打个饱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于是我就这么身体悬空着张牙舞爪,嚣张地冲林楠挥舞。
  她咯咯地笑,同时用一个贵妇人的姿态叫过来侍者:“埋单。”然后她优雅地踩着细高跟鞋,缠风卷柳地离开了战场。
  我第一次被一个女生抱着飞出了餐厅。心里在哀叹:这哪是女人啊,一帮禽兽!顾阳那个白痴把我送到了何种境地?
  我觉得,我这个后天的和她们仨先天的四个女生都一无是处。
  身后渐行渐远的咖啡厅仍然有人趋之若鹜,只是不知道真正有能力天天去那地方享受小资生活的有几个。恐怕更多的,只是为了虚伪的面子积攒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带着女朋友去潇洒一把的困难学生。
  我第一次体会了世态炎凉,晚上8点钟,我们四个人也拥有了新的学期真正的第一个爆点。我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奢华简单的饭局,公主林楠第一次被人骂她婊子(她一点都不介意,她说她波澜不惊的生活终于有了一次小小的激动),李小婉第一次体验了一把英雄救美的美好感觉(她在后来恶心地用高潮来形象地解释,那种诡异的传神差点没把我和林楠吐死),莫筱她无奈地告诉我,她变成了无间道的主角。
  其实何止她,我们四个人被怪力乱神的命运活生生地安排了一出无间道的悲剧。
  我林楠莫筱可以很轻松地用语言去打压李小婉,但我和莫筱对林楠的抵抗有如蚍蜉撼树!然而,李小婉突如其来爆发的武力又是我们之间最惨烈的核爆。怪圈!
  回到寝室被李小婉巨人一般的女人继续挟持之下,我咽下了人生中第一口怨气。奇怪的是,林楠竟然笑得如绽放的山茶花,“不好意思常?刚才是我不好,但我也只是想对我们新的室友有个了解。”
  莫筱扶着额头去洗澡,在她看来我们全部是神经病。而且是天塌下来了,因为林楠21年来第一次的算是道歉的道歉。
  “算了,关于我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那车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我黯然地走进属于我和莫筱的卧室。
  但我无意识地将那件洁白的衬衣当睡衣穿上后,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李小婉双眼放射着兴奋的光芒:“哇塞!常?你这件衬衣可是相当的性感,人家好想要一件。”可惜,这个世界上能让她穿上的衣服很少很少,于是,有一天能穿上高跟鞋也成了她小小的愿望。
  我和刚出浴室的莫筱痛苦地闭上了眼。
  有人收拾她,林楠震怒地咆哮:“李小婉!我警告过你,不准你再说这类的词!我发誓!如果再让我听到,我就把你埋到肮脏的垃圾场,尸骨无存,让你老爸肥皂泡梦想中的运动巨星从这颗滚圆的星球上消失。”她真的能做到,对她来说,雇个杀手跟玩儿似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扛着火箭筒来上学!戴不戴钢盔我不知道。
  从此以后,李小婉在林楠面前说了一个“人”字后就马上诡异地停顿,但林楠的耳朵捕捉不到任何敏感的字眼时,她依旧在我和莫筱面前疯狂地说着“人家”的啦。
  李小婉被吓到了,她呆呆地任由委屈的泪水淌了数分钟之久,我们三个人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但接下来,李小婉被逼出了长久以来被林楠残酷压榨的所谓勇气,她就像一头狰狞的魔鬼,耍了个架势后,疯狂地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和莫筱不得不充当罪魁祸首的帮凶,胆怯地躲进我和莫筱的卧室。我没办法,我有点干练的身体在李小婉面前恍如一个鸡蛋。
  脆弱的房门也被李小婉擂得震天价响,同时伴随着她愤怒地咆哮:“你们三个贱货死了都不要出来!老娘就搁这耗上了!”简直就是噼里啪啦滋滋作响的电棒,无比的恐怖。这就是恐怖的恨乌及屋的女人,事实上,我和莫筱一个字都没说。我们只是喜洋洋身边的懒洋洋。
  奇怪的是,暴怒的李小婉并没有砸门而入。正当我疑虑地看林楠和莫筱时,我诡异地认识到,我那恐怖的好奇心再一次地无限放大,我已经拥有了女人才有的八卦。林楠冷静地告诉我:“因为李小婉无比地怜惜自己身上她自称纤细的皮肤会因为破门而受到损伤。”
  再然后,房门的缝隙传来了重低音地干嚎。这一次,她换上了劲暴的欧美音乐,她把“love”传神地拆成了“拉阿浮”我觉得,声音真是一头魔鬼,见缝就钻,无缝它都能通过诡异地震动传播。
  生平第一次被人骂成了——贱货!“你他妈的才是贱货,这屋子里的全都是贱货。”我不甘地在心里用海豚音尖叫。
  “我们睡觉吧。”林楠哀怨地摇头,今天晚上她不可能回到她铺着进口床垫的床上了。
  我脸不争气地红了,我这才意识到,我生平第一次要和陌生的女孩子共处一室了。脑袋里不可抑制地演绎粉红色的豆腐渣的画面。而且我觉得林楠好像在说:我们上chuang吧。
  “你怎么了,常俊蹦?筱很奇怪。
  “哦……没事。我只是,有点不适应。”刹那间,我有种犯罪感,就好像是对女神的那种亵du。
  但更多的,我诡异地将自己传神地想象成顾阳曾经疯狂的对象。“啊!”然后我疯了似地尖叫,弹回了属于我的床铺,我清醒地做了一个应该被审判的梦。
  “唉,我洗不了澡了。”林楠翻翻白眼,挖了挖耳朵。
  莫筱神经反射地跳到了我的床上,不顾我的百般抵抗,她坚强地将我挤到一边,“我跟她睡会梦见白素贞。”可是她不知道跟我睡,我会梦到什么。
  好吧,我的同情心是这四个变态女生中最旺盛的。当然,恶劣的报应总是来的很快,“我跟你睡会梦见逛夜总会。”这是,林楠的话。说完她变态地疯狂大笑。
  “娼妇!”莫筱坚韧地反击。
  “……”我闭口不言。我明白,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小型核爆,不过和李小婉无缘。
  “你这个荡妇,我弄死你!”林楠给了我一个错觉,她就像个男人般张牙舞爪地踩着细到我认为会自己折断的高跟鞋冲过来,眼疾手快地扯住莫筱的秀发厮打起来。
  “你们俩折腾够了没有!都他妈的神经病啊!”那一刻,我很心痛。她们俩不要命地厮打,流着痛楚的眼泪固执地互相伤害。
  然后我用力地抓住她们悠闲的,互相胡乱挥舞剩下来的一只手,那一刻,我有一种男人的感觉。
  “哼!”林楠翻了一眼便回去霸占了莫筱的床。
  “常?你还真诡异呀,竟然拿一件男人的hermes衬衫做睡衣,不过,倒挺性感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对了,有时间我给你画像好不好,你可以叼颗烟,那样会很有意境的。”莫筱的眼睛在微弱的夜光下闪闪发亮。
  “呵呵,我哥留给我的,车也是他留给我的。可是,他走了……”我别过了头,思念的雨水从眼睛那个缺口里涌了出来。我也拥有了性感这个美好的称赞。
  “常?晚上很不好意思。”黑暗中,林楠说了一句很真诚的道歉。后来我才知道,林楠就像一个母亲一样地爱着我们,而且,她很想很想对莫筱道歉,可惜,她做不到。她看见莫筱就恨莫筱的那张脸和她的身材。
  女人,真的很善变啊,不光是她,前一个小时我还愤怒地想杀了林楠,现在竟然烟消云散了。也许,黑暗里,女人便会卸下所有的武装。回归那个柔如水绵如缎的美丽族群。
  梦里有人告诉我,我是一条龙。然后他腾空而去,像顾阳,像爸爸,又像我自己。
  我想我明白了什么,我只是学习人生的天才,而不是任何其他方面的。我知道自己在某一个遥远的过去时,将心的成长扼杀了。以至于我抱着一颗窥破一切的洒脱,其实心永远地停在孤独孱弱的时光里,那个需要温暖浇灌的时代。心灵的苍白体现在不完善的体格上,我的心跳只有57~60,谁都知道,这简单的数字意味着什么。剧烈运动的代价是一颗蹦得要挣脱身体束缚的心脏,耐力更像一根稻草,轻轻地一扯,便会折断。当我气喘吁吁地去追逐梦想,心永远提供不了足够的动力。
  于是能力勇气残忍地离我远去。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格,理不清,剪还乱。我想变成一个疯子,但不知名的物质阻挠了我发疯的步伐。它就这么残忍的,任由我无奈地挣扎,它狰狞地笑,我无助地哭泣。
  更好笑的是,我的生日是信奉神明的人最羡慕的“龙抬头。”也许,我是一条剥了筋被神诅咒的龙。也许,等我抬头的时候,便是不安的血液被引爆的刹那。
  可是让我害怕的是,我习惯了有顾阳抱着睡的习惯。莫筱为了躲避林楠自私地跑到我的床上,无形中也纵容了我最恶心的习惯。从那以后只要我觉得睡不着抑或睡不安稳,我便会挤到她身边。(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