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丽丽小姐,你这样挺像我一个朋友的。”她捂着胸口翻白眼的程度和李小婉特别像。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于是我双手在空气里乱挥,将李小婉的模样比划给她看,于是丽丽小姐迅速地放下她的手。身体抖了一下,一扭腰,走了。临走她说:“你看错了吧,她是不是割了性别特征,混进你们女生宿舍里的?”
我当即把那句话记在了纸上,我准备拿回去和林楠莫筱她们分享。我觉得丽丽那句话比我们和林楠比喻李小婉来得精辟的多。
周日晚上8点的时候,赵崇穿上他黑色的长风衣,走出办公室。经过彻ぷ骷涞氖焙颍?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毛玻璃里面,一个瘦弱的影子正趴在桌子上记着什么。灯光很微弱,那个人只能看到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赵崇冰冻的脸化开了一点颜色,他咧了咧嘴角。然后推开彻ぷ骷涞牟A?门,“你下班吧。”说话的时候,他依旧是刚刚从冰山下来的登山客。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话一说完,赵崇就离开了公司,直到大厦的广场上,他抬起头,看着依旧亮着灯的窗户,嘟囔了一句:“希望我哥不是你害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身前,赵崇打开门,坐了进去。
我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学校里,一路上,我都愤愤地发泄着不满,我甚至决定要辞职。但当我回到寝室,对莫筱和林楠她们哭诉这变态的工作时,她们整齐划一地否定了。莫筱说:“常?你敢辞职我就把你的故事发到杂志社,让他们写一篇离奇的小说,主角就是你。”
林楠说:“你以为上班是什么?整天有人端着咖啡伺候你?哦你别搞笑了,那是老板才享有的特殊待遇,就算是老板,表面上他很牛,眼高于顶!但背地里,他背负着一家公司的生死存亡,所有的业务和市场都要他200%的精力去思索。”说到这,林楠露出了她阴谋化的笑脸,她说:“我亲爱的妹妹,你就好好呆在那儿吧,我还想,以后有机会和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合作呢,所以,你就提前做好内应的准备。”
莫筱坐到我身边,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常?你就慢慢熬吧,等你有一点地位了,能不能把我介绍到公司里,他们也做广告,你看能不能推荐我去做个设计?”
我很同情地看着她,真不知道,如果莫筱真进了崇文化,她的作品被赵崇没有表情地否定,她的脸色会不会很难看。
窗外的夜空挂着寥寥的星星,莫筱又缩到阳台上发短信。我走过去,张开嘴。莫筱第一时间捂上了,她恶狠狠地低声对我说:“给我闭嘴,老娘知道我该怎么处理。刚才和你说的,你一定要留心。马上要毕业了,我也应该过正常一点的生活了。”
我无奈地冲她笑了笑,她的正常生活是什么?难道就像我这样给一个虐待狂老板打工?那么我的正常生活呢,我还能正常么?恐惧爱情,恐惧友情。甚至恐惧我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怪物,妖兽?
存在即有理,那么我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莫筱缩在被窝里看书,我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里。她往旁边挪了挪,同时斜睨我一眼说:“手给我规矩点儿!”
“不行,你和林楠折磨我那么多次,我要折磨回来!”我斩钉截铁地说。我把和她们身体上的互相折磨当成了一个游戏,过干瘾也不错。当然,很多时候,莫筱她们也很乐于和我玩这个游戏,用莫筱的话说那就是“谁怕谁呀,老娘当年都差一点生孩子了。”我觉得我比较邪恶,我总是在她们哇哇大叫的时候获得一些愉悦的感觉,尽管我自己也被她们折腾得很惨。但也许,邪恶的是莫筱她们。
她得意地看着我说:“那好呀,咱们就来比比看,谁的手比较厉害,谁的反应比较强烈。”
我瞬间举起了白旗,我老实地躺在她身边睡过去,她的体温,她的香味,就像催眠剂,总是让我很快沉睡。我是爱上她了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算我自己肯定了,莫筱也是不屑一顾的。
梦是现实的起点,是现实的延伸,但不是现实的结果。梦里,我看见自己穿上了婚纱,和一个一身正装的男人手拉手站在了一起。但是,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是一张纸。他的身体健壮高大,我所认识的男人里都没有那样的躯体。
当他拿出一个璀璨的钻戒后,我尖叫着醒来。
“见鬼了……”我嘟囔着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确实是个鬼,蓬头垢面,眼神黯淡。我漫不经心地刷着牙,同时思考那个梦境的真实含义。我的脸上还残留着昨天参加娃娃脸婚礼的浓妆,现在看起来,特像一个彻夜未归的风尘女子,联想到这个话题,我再一次发出了尖叫。
婚礼上穿的白色纱裙早已褪去,只是褪去的刹那,我有种难言的情绪。我清晰记得娃娃脸的幸福表情,她含情脉脉地吻上新郎的唇。她的笑脸就像一团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睁不开眼。吻完了,她深深地凝望了我一眼。正要坐上酒席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告辞了,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旁边那些男人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刃,将我切割得赤条条的。
我仓惶逃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娃娃脸的一声轻叹,我发誓,我绝对听到了。她并没有拦我,她只是在我逃离的十几分钟后,给我的手机上发了一条消息“常?身体受灵魂支配,但灵魂禁锢与身体,身体是你的命运,灵魂是你的自我。挣扎是不可避免的,除了你,我们每一个看似很正常的人都在挣扎。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而已。挣扎是很痛苦的,有时候糊涂一点会很快乐。至少,我是认为你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所以,不要逃避自己,不要让自己活在记忆里。就算你沉迷于完美的精神世界,那也要接触新的记忆。”这女人,是不是莎士比亚看多了!她的道理太深奥了,也可以说,太自以为是了。
我含着泪光,关闭了短信,但是我一直没删掉。其实,我内心里是非常认同她那番话的,只不过,我无法突破自己的那层若有若无的引力场。
期待什么?我不知道……
李小婉走过来,用臀部将我的身体挤到一边,斜我一眼:“你月经来了?还是昨天朋友婚礼上被人猥亵了?搞这么憔悴!”
我愤怒地看着她,她把牙膏挤得满满一牙刷,就像随时会掉下来的恶心物体,然后往她的血盆大口里塞去。那哪儿是刷牙啊,天,简直象是在刷马桶……而且,她总是很直白地说月经,林楠总是说大姨妈,而莫筱,总是说“令人惆怅的日子又来了。”
我胡乱招了点自来水洗了洗脸,然后一巴掌打在李小婉的屁股上,捏了几下说:“婉大姐,你屁股上的肉比公牛腿上的肌肉还硬呢,你又开始锻炼这个部位了?Shit!学校里有锻炼这部位的器械么?”
李小婉机械地转过脖子,把牙刷从嘴里拿了出来,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狒狒,“常∥乙?把你扒光了扔到男生宿舍里!”
没等她绿巨人一般的手掌挥到我身上,我飞速地逃进了卧室,反锁上门。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莫筱从床上坐起来,纤白的手臂扯着被子压着胸口,娇羞地说:“常?你是不是把强奸犯招惹到寝室里了?”
我还没说话,砰砰的砸门声和李小婉暴跳如雷地厉吼解释了一切。“常?你丫有种就一辈子别出来,出来我就扭断你脖子,把你的裸体吊在学校的图书馆楼顶!”确实够狠的。
“一对活宝。”莫筱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懒洋洋地钻进被窝里。
我一直紧张地躲在卧室里,等待李小婉不得不去上课的时间。
而与此同时,林楠在她的公司里遇到了一个神秘人,很帅气很阳光的一个男人。他正优雅地坐在林楠面前,修长的手指敲着瓷白的杯身。
林楠的瞳孔突兀地缩了一下,她凝重地说:“既然你是我爸爸公司20%股份的持有人,而且你还是顾氏财团的大公子,那为什么,还要促成崇文化对我爸爸公司的收购?”
顾阳咧嘴一笑,“前锋需要中场的运作,再加上他的曲线运动,才能把制胜一球送进对方的大门。”
林楠翻了翻白眼:“我不懂足球。而且你忽略了重点,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打这样的乌龙球!”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坚决反对这个计划。他们,还有你,凭什么要让我举白旗,把我爸爸的公司拱手让人?”林楠的火上来了,她“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冰雪女神般的眼神开始切割端坐在面前的男人。
顾阳冷漠地笑着说:“你反对有什么用,你手里不过才30%的股份。而且,以顾氏财团的实力,收购盛联集团就像大象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还有一点,这件事,完全是我的提议,才摆到顾氏财团的日程上。”
林楠坐回椅子上,但顾阳的一句话马上让她心惊肉颤。“问一个私人问题,常?她,还好么?”
林楠看着他,而顾阳转过头看着窗外,已经留得很长的头发遮住了顾阳的脸,她根本看不见这个浑身冒着黑色妖气的男人的表情。“你就是
顾阳站起来,健壮的身体仿佛一尊雕像,“别告诉常?我回来了。我不想让她成为扰乱一场被人操纵的球赛的审判者。”然后,他的背影一步步地消失在林楠的瞳孔里。
“恶魔!”林楠看着顾阳的背影打了个寒噤。
接下来,林楠耐心地看起了顾阳拿过来的有关文件。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顾氏财团的大公子,居然要玩这么诡异的游戏。猫捉耗子?还是超人牌的耗子要拿下一只巨大的猫?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林楠索然无味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走到了落地窗前。这座城市遍地都是林立的高楼,然而,一旦天塌下来,高楼也会变成粉末。顾氏财团算是这座城市的半边天,而如今,仿佛从最深处裂开了一道口子。林楠不知道顾阳到底要玩什么,但她隐隐猜到一点,绝对不是好事,而且也并不像顾阳说的,争家产那么简单。而且她爸爸死了,她现在的妈妈根本没参与公司一点的事务,顾阳这个神秘的股东无从查证。就像那个崇文化,一夜之间生长得枝繁叶茂。“这一家人,都他妈神秘得过头了!”林楠幽幽地对空气说着。顾氏财团对她来说,是需要她用一个仰角去看的巨人,任何抵抗它的人都会被碾在它那巨大的轮子下。这一点都不简单。
“我亲爱的妹妹,哼。”顾阳抬起头,看着那层窗户。“我又回来了,又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它是那么的亲切,妈妈,没想到,你也会背叛爸爸。你们真是天生一对。”顾阳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一个清洁工人走了过来,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压抑的眼神看着顾阳。他知道,能站在这里的人,哪怕他们当街拉开拉链小便,他也不能说什么。
顾阳扬了扬嘴角,走到清洁工人的身边,掏出几张钞票拍到清洁工人的胸口,然后侧头看了他一眼说:“这是罚款。”
那个工人张圆了嘴巴,他不明白,是他疯了,还是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疯了。
只是那个年轻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每个人都被命运写好了程序。这是你的,那是我的。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一个环卫工人,每天扫扫大街,看着日出变成日落。然后陪着她……”
等他回头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尖厉地冲出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