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然,树影婆娑。
  高高的树屋上,纳尔卡颇有些烦躁的走来走去。
  遭遇茜的精灵族人的经历不算愉快,更没想到的是,对方那位茜称之为“青姨”的女精灵还要求自己也一道去精灵部落中“做客”,当时,纳尔卡差一点就拔剑杀将出去,但看到茜央求的眼神,只得控制住自己。
  去就去吧,料想精灵们也不至于恩将仇报。
  到了精灵部落,茜跟着青姨去精灵古树了,把纳尔卡留在这里。虽然没有派专人看守,但想到这个时候私自开溜也不合适,纳尔卡只能静静等待。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旋即门开了,一位精灵端着一个果盘的走了进来。
  她身材纤细,容颜清丽,却有些怯生生之感,似乎刚成年不久,微微垂头,好奇地偷偷打量纳尔卡。
  在森林中,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树木,树冠直插苍天,枝繁叶茂间,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树屋。
  在最高的树屋中,茜向众长老行了一礼,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长老们静静听着,末了对望一眼。最后一位女精灵长老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茜退下后,女精灵道:“依我观察,茜对那人类男子已生情愫,但尚未以身相许。不过要让她从此专心当起大任,还需要担心另生枝节。”
  “关涉我族未来,茜不会不懂事的。“一位长老开口了。
  “那名人类男子怎么处置?”另一位长老问道。
  “杀了就是了。”女精灵说。
  “不可。”另一位须眉皆白的长老开口了,“我们精灵一族从来不会以怨报恩,纵然现在也是如此。这样吧,菲,有空你过去看看,如果他能皈依最好,不肯的话……”他沉吟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众长老接着议事许久,骤然神色一肃,齐齐立起,面向正中的空座躬身行礼。
  这一刻,正在树屋里和茜与精灵少女雪琼闲聊的纳尔卡霍然站起,把她们都吓了一大跳。
  纳尔卡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在他身上,斗气和精神力汹涌澎湃,几乎要破体而出,他不自觉地抚上长剑,但灵魂深处一股强大的声音告诉他,不能拔剑、不能拔剑…
  那是一种本能的敌意,警惕、仇恨而又极力克制,似乎生怕惊动了对方。
  力量汹涌奔腾而又无处宣泄,如同洪水反复冲击着堤坝。就在苦苦克制中,纳尔卡清晰地感觉到了长剑不甘的鸣啸和颤抖,轰然一声,全身的力量骤然汇入一个莫名的所在,瞬息又奔腾回流,汹涌不休。
  见他摇摇欲坠,茜和雪琼赶忙去扶,一触碰到他肌肤,就惊呼一声被弹了开去。
  纳尔卡直直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似乎极为虚弱,偏偏整个身躯又清爽无比,仿佛刚刚冲破桎梏,虽乏力无比却极其畅快。
  旭日初升,森林里已是生机勃勃。
  虽然依旧静谧,但细辨之下,精灵们的动静却沸腾不休,如在眼前。
  纳尔卡行走在林中,颇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又含笑向每一个碰到的精灵致意。
  茜一早便来看他,却很快就被长老叫走。好在她早就央求自己的好姐妹雪琼过来做伴。此刻他便由雪琼领着四处闲逛。
  路上的精灵们显然也对突然冒出来的人类男子好奇,但打量过后就匆匆离去,似乎个个都有要事在身。
  精灵们什么时候这么忙了?纳尔卡心下纳闷。自古以来,精灵们给人类留下的印象就是美丽、优雅、无所事事。他们蒙天地恩赐,力量强大,寿命悠长,居住在物产丰富的森林中,又索求甚少,大把的时间都用来宴会,闲聊,精进才艺,雕琢艺术。怎么此刻不仅戒备森严,而且还各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不过,近千年来,精灵们已经逐渐退往森林深处,与人类的交流几乎断绝,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有谁能知道?
  身边,雪琼一个欢呼,迎上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精灵。男精灵摸摸她的头,跟她说了几句什么,打量了纳尔卡一眼,率着四五位精灵自顾走了。
  雪琼跑回纳尔卡身边,吐吐舌头道:“乔伊大叔平时最和蔼了,不过今天他刚巡查回来,得向长老们汇报去。”
  “巡查?”
  “恩,总有些人类坏蛋,啊,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雪琼赶紧掩住了嘴,纳尔卡无奈一笑表示无妨,示意她接着往下说,“还有兽人,总来骚扰抢掠,所以长老会定期派人在森林里巡查,把坏蛋赶走。”
  坏蛋们不肯走怎么办?纳尔卡想问,又停住了,他回想起那位精灵乔伊看过来的眼神,其中并没有好奇,只有平静和一派漠然。
  是的,漠然。
  纳尔卡心头陡然泛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