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漆黑的宛如墨汁,月色在厚厚雾霭的遮挡下泄出一丝昏暗的晕色,豆大的雨滴不断的落下,砸在柏油的马路上,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如同心碎般。
各种商铺店面已经早早的关门,然而许多发廊依旧通宵营业,隔着这些发廊虚掩的门窗,可以看见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露出长长而性感的腿躺在床上搔首弄姿,等待“嫖客“的光临,还有一些店面,门前是一张巨大的广告牌“成人用品”,间或有男女不停的出没在那里。
这个寒冷的深夜,是有钱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街道上几乎已看不清任何人影,谁也不愿意在这样的风雨夜中忍受孤独与寒冷。
可是,这样的夜里,并非是一个人也没有,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蹲在墙角忍受着风雨的侵蚀,忍受着饥饿,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赵教授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在雨中行走,头发早湿漉漉,胡乱的搭在头皮上,衣衫湿了大半,可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全然不顾。
街灯依旧亮着,一辆出租车从他的身边疾驰而过,溅起一滩雨水,将他的裤腿又打湿几分。
他稍稍将头抬起了几分,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目光凄凉而茫然,空洞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他的心在痛,在滴血,仿佛要撕裂开来。
教授继续向前行走,甚至就想这样永远的走下去,或许这样才能减轻一点自己的心痛。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赵教授终于停下了脚步,前方是一个ATM自动取款机。
教授的家族现在虽然已经彻底的破产,但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他的银行卡上还剩有最后的一笔钱,这笔钱虽然不能与以前的数目相提并论,可是好歹还有这样一笔钱,这笔钱是当初他留着准备为李媛那个女人买生日礼物所用。
他一直以为李媛这个女人只是花钱有点大手大脚,人品终归是好的,对自己也算是有情有义,虽然在以前没有亲口承认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毕竟关系暧昧,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比较单纯害羞,所以一直没有表白,更没有彻底挑明双方的关系,捅破这层窗户纸,教授一直在给李媛时间考虑。
教授将银行卡插入取款机,迅速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正在点钞。
教授伸手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足有一两万以上,他将银行卡使劲一把扔掉在茫茫的夜色中,看着这一叠钞票,他的眼前又开始浮现出李媛这个女人。
还记得在许久前,李媛总是在放学后从外校来找教授,拉着自己的手,笑着说要吃烧烤,街边卖烧烤的阿婆总是乐呵呵的看着他们,教授轻轻的弹她的耳朵,说上一句白痴,而李媛娇总是笑着说道,教授哥哥,别打我呀。还有两人一起在春雨中漫步的场景,春雨轻盈而绵软,他们不打伞,一起穿越绿茵成林的校园。
而如今,这已经成为了一场梦,一场已经彻底破灭的梦。
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难道一切都是骗局?你一直在欺骗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为了钱?
钱,钱,钱,全都是钱,你们全都是为了钱!
教授的心鲜血遍地,迸裂开来,他想到了很久以前。
小时他和别家的小孩一样快乐幸福,在那时,如果是这样的雨天他贪玩忘记不回家,母亲总是会撑起伞在雨中呼唤他的名字,不遗余力的寻找着他,那时,家里的情况虽然拮据艰苦,可是没有一个人抱怨过生活,埋怨过生活,自己的母亲温柔贤淑,父亲也踏实苦干,任劳任怨。可是在自己六岁那年,在外地打拼两年的父亲赚了大钱,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老板。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就话虽然并不一定正确,可是自己的父亲确实是在有钱以后变了的,自从赚了钱之后,父亲天天酗酒抽烟,整晚夜不归宿,更养起了二奶,对母亲对自己不闻不问,母亲为了家庭默默忍受,多次劝慰,父亲依旧我行我素,反而在酒醉后对自己的母亲大打出手,最后母亲不肯忍受,被迫离开了他,这个幸福的家庭彻底的毁灭破碎。
从此之后,自己失去了母亲,再没有享受过母爱,整天充斥在酒味还有父亲与那个年轻的二奶在床上的浪叫的生活中,年幼的心灵对女人产生了莫名的惧怕与渴望的矛盾心理,渐渐对父亲产生一种深深的怨恨,以致最后双方的关系逐渐趋于冷淡,父亲只是负责给他拿钱,而他自己而默默记着这没一笔账,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还清。
此刻,教授手攥的紧紧,盯着这一叠钞票,突然间觉得厌恶无比,这人生,活着难道就是为了赚钱,有了钱怎样,没了钱又怎样…“哈哈…”
雨依旧在下着,他忽然莫名其妙的疯笑了几声笑声惨烈而悲痛。
“钱,嘿嘿…”
要这些钱有什么用,还不如去赌个干净,一了百了,赌吧,疯狂的去赌吧!从取款机外面的雨丝零零散散的飘了一些在他的身上,他转过身,把钱塞进裤兜,迈开了步子,向地下赌室“365”走去。
365地下赌室,顾名思义是一个赌场,这里是南充最豪华,最上档次,也是最奢侈的赌场,这里的老板据说和公安局局长有几分特硬的关系,所以生意异常火爆,能来这里赌的人自然都是有钱人,都是大款。这里也是黑社会帮派或是小混混聚集最多的地方,打架杀人捅刀子的事几乎天天发生。
但是,赌场这种地方毕竟是政府打压,法律禁止的地方,虽然有局长撑腰,但也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这个赌场在一个较为隐秘的地带。
365地下赌场,在一条荒芜而历史颇长的胡同中,教授沿着一条幽深而狭长的石道慢慢的走向了那里,身旁两侧是两堵高高的灰褐色石墙,踩在圆溜溜的石子上,恪的脚底有些发疼,隔着老远,已看见365地下赌室的灯光,还有隐约回荡的人声。
雨水在头顶肆意挥洒,外面的外套已经彻底的湿透,教授忽地一把扯下外套,”赤“的一声,撕得粉碎,然后用力一脚重重的踏在上面,他开始狂奔,像一条发狂的野兽。
距离赌室越来越近,从那里传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赌室从外面看去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的卷帘门半开着,宽约二三十米,不算太大,卷帘门里面还有一张精致的花色帷帐。
下一刻,他奔到了赌室的门口,然后一把掀开了帷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