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岛第二天的黎明,来得格外慢,格外遥远,仿佛大难散去后的曙光般,迟迟不愿带给人世一点点的希望。
  而最早发现少女尸体的,便是一早走进林建安病房的护士。当她一踏进病房,顿时便惊得花容失色,手中的药瓶,托盘,都失手纷纷砸落在了地上!
  这名护士立即走到两张病床前,只见病床上的林建安已经全无血色,手上,全身都已经高度浮肿,看样子已经气息奄奄了!而林建安隔壁病床的那位法学教授,也就是死去少女的父亲,已经被方才的动静所弄醒,此时正一脸惊恐地望着病房内女儿的尸体,大声问护士:“这是怎么回事?我女儿,她怎么会这样?”
  此时这位护士,已经没有能回答法学教授的话,亦只是惊慌地大声喊道:“这里杀人了!403病房杀人了!快来人啊!”
  听到护士的叫喊声,整个楼层都惊醒了。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处理下,将那位无辜少女的尸体抬走了,然后将林建安推进了急救室。然而此时那位法学教授,却已是老泪纵横,说什么也不让别人抬走他女儿的尸体,硬是拖着病重的身体,跟到了病房外,直到看着女儿的遗体与自己诀别,才不禁大哭出声道:“祖蓝,你真的离开爸爸了吗?你告诉爸爸,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
  然后一上午过去了,林建安被急救输液后,终于慢慢脱离了危险。
  这时,季椰云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一消息,便急急地放下手里的工作,赶来了医院。
  椰云刚推开急救室的门,就看到林建安已经醒了,正忧伤地望着窗外,仿佛有着不可化解的心结般。
  一见她进来,林建安便转过脸来,轻轻地开口说:“椰云,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子,就是睡在我隔壁病床的法学教授的女儿,昨天晚上,被人杀害了。”
  “什么?”骤然听到这样的话,椰云难以置信。
  “是的。”林建安继续说,“其实我也不能相信,但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在想,我昨晚睡到半夜,就被鬼使神差地拨掉了输液瓶,然后,那个女孩子又被离奇地杀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牵连?也就是说,这两件事,是不是同一人所为?而这个人又是谁?他这样做的目地,又是什么呢?”
  听到林建安这一番话,椰云猛然想起头一天下午,自己曾在病房看到过陈南茜的人,当时,自己还奇怪,她怎么会招呼也不打地出现在病房,还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林建安,而如今看来,这件事大有文章!
  想到这里,椰云不得不开口了:“林少哥哥,其实我昨天,看到陈南茜来过医院,好像有点神秘兮兮地往病房这边望了望,我本想告诉你的,但是怕增加你的顾虑,所以没有开口。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奇怪?”
  “什么?陈南茜?她来过医院?”听到椰云这几句话,林建安几乎要跳起来了,大惊道,“椰云,你怎么不早说?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她们两兄妹的人干的!”说到这里,林建安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了,便忙打住了嘴。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椰云,却将林建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解地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这件事,竟然跟陈南茜陈南杰两人有关吗?”
  此时的林建安,已经眼神茫然地注视着病房的天花板,呆呆地喃喃自语道:“造孽啊,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孩子,却因为我林建安,葬送在了这灭绝人性的两兄妹手里!如此,我林建安又有什么面目,再见那对慈祥的法学教授夫妇啊。老天,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说完,竟一拳击向自己的床沿,那样子,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毁了般!
  而此时的季椰云,也开始任决堤的泪水,自眼角奔涌而下。是的,那是个多天真幼稚,又烂漫可爱的少女啊,为什么老天就这么不长眼,要无情地,毁灭一个如花的生命呢?
  而此时,在医院的院长室里,已经云集了警方来的人,以及当天的值班医生及护士,于是严密的调查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根据林建安病房留下的线索,警方分析,凶手,系医院的护士。因为简而易见,那位少女,是在护士给林建安换输液瓶时被杀的,所以据此可以初步断定,给林建安换药瓶的护士,便是杀害少女的凶手。
  但从少女谢祖蓝脖子上的掐痕鉴定,凶手,却是名男子。这个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于是,郑威汗警官便叫来了所有的值班护士,开始一一询问起来。
  第一个被问到的,是护士长许蔷。
  郑威汗警官用浑厚沙哑的声音问道:“许护士长,你昨晚巡视病房,有没有看到403病房的异常情况?”
  “没有。”年纪稍长的许蔷护士长想了想说,“我最后一次巡视病房是深夜十一时,没有看到403病房出事,也没有看到值班的护士,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郑警官点点头,看来,他对这位已年过三十,看上去姿色平平的护士长是放心的,如果说她在说谎的话,那她的伪装技术就实在是太高了。
  然后,刚从护士学校毕业,才刚满十八岁的小护士聂婧宜,被叫到了郑威汗的面前。郑警官望着聂婧宜那张娇艳清纯的脸庞,轻轻地开口问道:“昨天夜里,你可听到,403病房有什么异样的动静吗?”
  聂婧宜听了郑警官的问话,竟有些惊慌地望了望许蔷护士长,然后怔了怔,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聂婧宜点头,郑警官顿时来了兴趣,忙继续追问:“什么样的异样,快说下去。”
  聂婧宜再次惊慌地望了望许蔷护士长,终于开口道:“昨天夜里,大概是十一时半许,我听到403病房有说话声,然后,又听到有跑动的脚步声。我本想,本想去看看,但是实在是睡意太浓,所以,就没有挪动脚步。”
  听了聂婧宜的回答,具有丰富办案经验的郑威汗,已经敏感地意识到,这个许蔷护士长,极可能有问题。不然,聂婧宜回答这些话,为何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总是惊慌地望向她?
  想到这里,郑威汗不禁锁紧了眉头。
  然后,郑威汗又询问了余下的值班护士,得到的回答,都是她们没有进过403病房,也没有听到有关凶杀的任何声音。
  这时,郑警官便将脸转向了一直捂着面,显得事不干已,仿佛这件案子与他无关的医院副院长张德宇身上:“张副院长,您看,这些护士所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张德宇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第一句反应便是:“啊,郑警官,您一向办案有方。如果您认为是真的,我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听到张德宇这番亦步亦趋的话,郑警官淡淡一笑道:“哪里,张副院长过谦了。我方才,也只是征询一下您的意思。”说完,郑重地对全院长室的人说:“方才的问话,大家也都听见了。据我分析,凶手是名男子,这名男子是在深夜,冒充实习护士的身份,进入病房行凶的。
  我认为,在医院里,有着凶手的忠实帮手和庇护者,正是借着这种庇护,凶手才得以顺利地行凶,而后逃之夭夭。依我之见,下面的调查行动中,我们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以防,凶手在这医院的庇护者和眼线,找到机会再次下手杀人。”
  这时,后面被问到的值班护士惊诧地问道:“郑警官,您是认为,在我们这家医院,有人暗中保护凶手?还有,您是担心,凶手真正要杀的人是林建安,会再次找机会对他下手?”
  “对。”郑威汗警官双眉紧锁,重重地点头道。